平阳侯世袭贵胄,一向懂得如何妆点自己的庄园府邸,长公主更是蕙质兰心,所以侯府内各种花卉纷繁多样,到了初夏,便争奇斗妍,竞相盛放,美不胜收。但是,侯府内再美的花朵,在那少女面前,仿佛都失去了色彩。她站在翠竹旁,好像突然出现的花仙精灵,好像让世人见到她绝美的容颜,便是一种奢侈的馈赠。
她有着如瀑般乌黑柔顺的秀发,有着如晶莹剔透的黑珍珠般明亮的双眸,有着如柳叶,似弯月般的婀娜双眉,一个纤翘挺直、曲线优美的俏鼻下,生了一张让世上男人都为之动容的樱口。她柔软的身段,轻盈的步态,仿佛烟霞中凌波的仙子,美得不可方物。
剧昶也望着她,那眼神里,同样满是深情。这坚毅少侠,平日里豪迈有之,洒脱有之,威凛有之,但又何曾有过这如水般的柔情,怕是只有这日夜思念的女孩,才能唤起他心底最柔软的深情。
二人眼神相接,虽未言语,但却胜过千言万语。想来对他们而言,能将对方纳入自己的眼底,就是生活给予的最好馈赠。
剧昶还未开口,卫青倒提前开口唤道:“姐姐,你怎么在这儿?”
原来,这绝美少女,乃是卫青的亲姐姐卫子夫。她与弟弟卫青同为平阳侯府内的仆役,他弟弟是君侯的马夫,而她则是长公主训练的舞姬。她容貌极美,舞蹈天赋又极高,故而很得长公主的宠爱。她姐弟二人都得主人厚爱,所以在侯府内的地位很高。
剧昶作为卫青的义兄,多年前便认识他国色天香的姐姐,可以算是竹马青梅。正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剧昶这样的英雄人物,对这美丽善良的卫子夫心生爱慕,也是人之常情。而卫子夫,也早已爱上了这英武勇敢的男子,她的芳心,早已暗许给了剧大哥了。
张骞与剧昶、卫青交情深厚,也与卫青的姐姐卫子夫熟悉,对于二人的恋情自不陌生。这卫青与卫子夫,都是超凡脱俗的人物,可是命运坎坷,出身便是为奴为婢,纵然得主君喜爱,却也是下人身份,哪里能有与心仪爱人时常见面,互诉衷肠的机会。更何况剧昶乃是天子近卫,拱卫天子安危,也不能经常抽身去见爱侣,今次二人见面,也是机缘巧合,看他俩旁若无人的深情模样,又怎好被他人打搅?
于是张骞拉住卫青,将他拖至一边,又和郭舍人等做了个手势,让他们给这对少男少女一些空间。郭舍人世故之人,见了少女与剧昶的表现,便知这侯府俏婢与天子的英武侍卫有情,他笑眯眯地走到张骞身旁,与张骞一起安静等待。
卫青莫名其妙,还要出声询问,见张骞做了个噤声的姿势,他只得住嘴。那少女婀娜地走向剧昶身边,微低这头,略带羞意的与剧昶小声诉说。而平时豪迈不羁的少侠,此刻无比温柔,也小声地回应这。子夫听了剧昶的话,神情一会儿似喜,一会儿似怨,一会儿似惊,一会儿似忧。
喜得是情人日久重逢,怨得是咫尺天涯的刻骨相思,惊得是情郎将要去查鬼影杀手的惊世大案,忧得是可能直面鬼影杀手的情郎的安危。
上天是有情的,给予了这对少男少女美好的爱情,上天也是无情的,他们都碍于自己的身份,每一次相见都是那么短暂,那么匆忙,哪里足够说清自己心底的深情。卫子夫一向识得大体,知道情郎身负皇命,尚有要务要办,只得再深情看他几眼,仿佛想把他刻入自己的心里一般。而后,她的眼神才堪堪离开情郎,向一旁众人看去。
她最先看见了张骞和郭舍人,只见她明媚一笑,这一笑,仿佛上元节半空绽放的烟花般惊人地美丽,较是郭舍人这阉宦,都为之一滞。她接着行礼问候道:“郎官有礼,常侍有礼。”
张骞微笑回礼,说道:“子夫姑娘不必客气,子文与仲卿兄弟相称,姑娘是仲卿长姐,就如我长姐一般,如此张骞可是承担不起。”
郭舍人也呵呵笑着回礼说道:“咱家早就听闻长公主殿下手底下的卫大家容颜绝美,舞姿绰约,不似人间人物,今日一见才知传言非虚。”
卫子夫闻言,神情似羞非羞,竟然让一众男子又看直了眼。她娇声说道:“奴不敢当郎官与常侍大人的抬爱谬赞,”她又看向弟弟卫青,眼神中略带忧虑。
接着,她转头对剧昶说道:“剧大哥,我弟弟此次参与调查,可他不通武艺,那杀手武功高绝,小妹求你务必护佑他的安全。”
卫青闻言,略带抱怨的语气说道:“姐姐!我又不是几岁孩童,能照顾自己的安危。”
听了他的话,子夫微微一笑。那边剧昶则是坚定的说道:“子夫放心,我便是拼了自己性命不要,也定护得仲卿的周全。”
卫子夫听了,急忙脱口而出:“不,我也不要你有事,你也要平平安安才好。”这情急之下的话语蕴含深情,话一出口她才觉察到尚有旁人。这情话让他人听了个囫囵,卫子夫不觉羞红了脸。
剧昶见她如此关心自己,心情激荡,竟险些失态。最难消受的便是美人恩情,他心中早已笃定,自己定不会让爱人的弟弟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卫子夫略微恢复了一下,又对张骞说道:“还要烦请郎官照看我弟弟。”
张骞马上说道:“卫姑娘放心,张骞定竭尽全力。”
为了使卫子夫与剧昶互道衷肠,众人又耽搁了一些时间。张骞想来浣君可能在府外等得焦急了,便与卫子夫说明,卫子夫依依不舍地望着剧昶,最后也只得放他们离去。
于是一众人等便出了侯府而去,快出门时,剧昶回头看去,发现子夫还在原地遥望自己,他心里情海翻涌,竟又了一丝放下俗世繁务,带着她远走高飞的冲动。但最后,还是理智占了上风,他毅然回头,跟随张骞等人出了侯府而去。
卫青最先出府,他一眼便看见了浣君,之后便马上左右打量,好像再寻找什么似的。
浣君见了卫青,刚要行礼问候,就听卫青急急问道:“浣君姑娘,你那汗血天马哪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