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文随着李文道走出房间,发现这寺庙与他印象之中的佛寺相去甚远,十分破败。恐怕已经好些年没有人上过香火了,各个角落结满了蛛网,屋顶大梁上积了半寸厚的灰。
来到寺中大殿,易文虽然不精佛法,但也知道大殿之中大都会供奉阿弥陀佛,释迦摩尼佛以及药师佛三尊大佛佛像。这三尊大佛也被称为横三世佛,颇受世人供奉。
可这大殿之中,却并无这三佛佛像,反而是在正对大门的墙壁前有一巨石雕刻的,盘腿静坐,紧闭双眼的石佛。这石佛高有数丈,头部已然触到了大殿之顶,显得与这大殿格格不入。
易文细细地打量了一番这石佛,顿生一股莫名的惊悸,全身的汗毛立马竖起。
这石佛雕刻的太过栩栩如生了,不论身上衣物的褶皱还是眼上的每根睫毛都如同是从真人直接倒模一般详实。石佛的皮肤部分甚至还带有丝丝的红色,似乎是刻绘出来的血管。此时大殿内光线有些昏暗,这石佛竟散发着若有若无的淡淡白光。如果不是易文肯定这绝对是由大理石雕刻而成,他差点会认为这是一尊活生生的巨佛,只不过暂时陷入了沉睡。
“哈哈,你是不是也被这石佛给震住了?我初来之时反应还甚过你,当时害怕得直接退出了三里地哈哈哈。”李文道察觉到了易文的反应,噗哧笑道。
“请问先生,你可知这古佛的来历?还有这大殿中为何不见横三世佛的佛像供奉?”易文却全然没有放松警惕,那种后背发凉的感觉仍然萦绕在身旁,易文的这种警惕感与境界无关,而是前世在一次次的生死沉浮之间养成的。
“哦?想不到你还对佛学有所涉猎。”李文道讶然道,“这大殿之中确曾供奉着横三世佛,后来却被搬至他处了。”
“再请问先生,为何搬走呢?”
“这佛寺的年头应当不短,但是不知为何在数十年前突然没了僧侣在此驻守。其实这事也不奇怪,这地方在青阳镇设立之前本就是荒山野岭的,估计那些和尚也都待不下去了。”
李文道顿了顿,继续道:
“后来官府见没有人居留在此,便将这块地收了回去。再后来,我见此地倒也清净,建筑保存也还完善,便掏钱买下了这块地,充作私塾。官府知我要在此开办私塾之后,便自作主张将这些佛像都遣人搬走。毕竟,这些也都值一大笔银子,只留下了些不值钱的,我都堆放在方才的房间了。”
“先生,那官府为何不将这石佛也搬走?依学生愚见,这石佛恐怕价值连城。”
李文道苦笑着摇了摇头:“你呀,仔细看看,这佛像可不是立在大殿里,他整个身子都与这大殿连为一体。”
易文一惊,再度望去,果然发现这石佛的根部竟然是与地面相连,浑然天成,自成一体,似乎本来就是从这大地中生长出来一般。”
李文道在一边唏嘘不已:“这石佛的雕工真可谓巧夺天工,我李某也算游历过半个大周,却也未见过如此技艺。”
易文轻轻点点头,算是附和了李文道的说法,但眉间却依然紧锁着,这尊佛像给他带来了巨大的危机感。
之后李文道又领易文大致参观完了这佛寺,但易文始终心不在焉,脑中全在思索关于这石佛之事。
突然,易文似乎想起了什么,问向李文道:
“先生,你可知方才那石佛雕刻的是哪尊佛呢?”
“嗯?你还在想那石佛呢。我当初被这石佛吓到之后,也曾携几位精通佛法之人来此寺参观,但他们却都对此一无所知。”
易文拱了拱手以示感谢,心中的忌惮却更加浓烈了。
......
之后的半天是李文道自己每日修身读书的时间,今天本就是学童放课的日子,虽然李文道将寺中偏殿的一个房间安排予易文,易文也不便继续打扰他,就再度回到了青阳镇当中。
至于那石佛,易文也只得先将其搁置不管。自己如今还只是一介内息武者,李文道既然在此居住数年都不曾发现有何异常,那么说明短时间内应该都不会有何危险。
但是,易文心中却明白,这尊石佛背后定藏着某种不为人知之秘,即使拥有前世浩如烟海般的阅历,易文也没有捕捉到蛛丝马迹。
再度踏入青阳镇,尽管只间隔了一天时间,易文也感受到了极大的变化。街上飞扬跋扈的衙役们远远地瞅见了易文就如耗子见了猫一般逃开,路上的行人也都不受控制地不停瞟着易文。
青阳镇本就是是个只有数千居民的小镇,昨夜发生之事只消一个上午便立马传开了。
易文也是颇为无奈,凭借他超凡的听力,甚至还听到一个酒馆里有个机敏的说书先生,已然将昨夜之事编成戏文,正绘声绘色地同酒客们大声宣扬着。
“以这种方式闻名青阳镇,”易文苦笑着摇了摇头,“也不知后果是好是坏。”
不过易文此行倒不是来再度寻仇的,他已经打听到那主簿果然已经连夜上呈县衙,并将责任全揽到了自己身上。县令也是勃然大怒,当即将其革职为民,且打了四十大板。据说那主簿现在还昏在床上。
此次回到青阳镇,一是购置些床褥盆碟这般日用之物,毕竟今后大半时间都要在那私塾中度过。二是寻个铁匠打造把称手刀刃。
易文本是极不愿再使刀的,这会让他回忆起惨死在自己刀下的一个个亡魂,甚至这一世仍然习武,也不过是想有些自保之力而已。
可历经昨夜的血战之后,易文也是迫不得已选择再度握起血刀。只有自身足够强大,才可在江湖的风风雨雨中巍然不动。
那些日用之物易文很快便购置齐全了,并遣了个脚夫送回私塾。可寻找一把称手长刀却让易文犯了难。他一连探了几个铁匠铺子,却只觉得技艺甚为一般,远远不合自己心意。
正如剑是剑客的生命一般,刀也几乎是刀客的全部。前生易文退隐江湖之时,第一件事便是折了陪伴自己征伐数年的佩刀,以示再不踏足武林。
那些凡兵俗铁握在手上,易文便觉浑身不自在,似乎手上握着的是烧红的铁棍。于是连连对铺子里的伙计摇头,转身离去。那些伙计也是不怒反喜,庆幸可算将这尊杀神给送走了。
一连寻了一个多时辰,却丝毫收获也无,易文叹了口气,看来在这偏乡僻壤寻求宝刀确实敲冰求火罢了。
忽然,只听一人在唤着自己名字,易文定睛看去,是那孙氏钱庄的赵一龙。
“少侠!少侠留步。”赵一龙几个箭步便跨到易文跟前,直接问道:“少侠可是在寻一把称心的刀刃?”
“确实如此,你怎么知道此事?。”
“少侠不知,我孙氏钱庄专门雇有一些游手好闲之徒在街上打探。谁家出了什么事,我孙氏钱庄保准第一个得知。”
易文暗道这孙氏钱庄不愧家大业大,这青阳镇虽然不过几千户人,但能将情报系统渗透到全镇也是有些手段才能做到,那孙大海果然不是等闲之辈。
既然对方已经得知,易文也就不再推诿:“我确在寻一把称手长刀,但这镇上的刀刃却都过于平庸。”
“我来正为此事,我们钱庄也经营些典当的生意,库里有一把曾为先天高手所持的长刀,不知少侠可有意前往观之?”
“哦?还有这般珍宝。”易文心中暗喜,先天武者的佩刀虽然远不如自己亲手折断那把,但用来施展断息九刀前几式倒也足够。
虽然不知道对方需要自己付出何等条件,但先去看看也是无妨。
易文欣然应许,跟同赵一龙前往孙氏钱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