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子夜惊雷
西夏,本名是大夏,简称夏,源于地名,又自称邦泥定国或白高大夏国、西朝。同时亦有河西之称,是因位于中国地区的西北部,史称西夏。
公元1038年,李元昊在中国的北方称帝,西夏就此成立,而李元昊则被称为夏景宗,西夏建立后,在官制上模仿宋朝设立中央行政机构,同时,西夏政治又是蕃汉联合的政治,党项族为主要统治民族,并且联合汉族、吐蕃族、回鹘族共同统治。这年西夏在宋夏战争与辽夏战争中大获全胜,形成三国鼎立的局面。
公元1041年西夏军攻宋,败宋军于好水川。两年之后宋、西夏议和,宋册封元昊为西夏国主。
甘肃大部分属于西夏,东南角属于北宋的秦凤路,西边有部分归属吐蕃。
此时正值北宋庆历四年。
秦凤路府衙座北朝南,衙前设高大照壁,照壁两侧建有辕门,辕门外有直通河间东西大街的甬路。大堂正中悬有匾额,上书:“明镜高悬”四个苍劲大字。大堂两侧有厢房,为府官休息更衣之所。大堂前面立有戒石亭,碑石铭文:“尔俸尔禄,民膏民脂。下民易虐,上天难欺”。与厅内府官之坐相对。大堂后面为穿堂,过了穿堂是二堂,一些机密案件在此审理,不准民众旁听。二堂后便是内宅,为知县眷属居住的地方。内宅东西各建有厢房是知府处理公文和接待宾客的地方。西跨院为神祠和同知署,东跨院为土地祠与经历署。
是夜。
子夜三刻。
狂风暴雨,电闪雷鸣,似欲撕裂大地。
府内军议厅檀木椅上坐有一人,年约四旬,见这人身形高大怒目圆睁,虎般的眼神中几欲喷射出咄咄怒火。他身旁站着一位年青人,手持卷宗斯文有礼,一身儒雅气度,望其便晓是位饱读诗书温文尔雅的有识之士。
这二人分别是地方上都巡检使和押司,坐着的人叫林荆,年青人唤范青。
林荆语重心长道:“食君之禄,担君之忧。本就是我等作为臣子的本份。知府辛大人平日里管辖地方上之民情繁务治理水利,严督安民安抚汉、胡、西夏百姓之情谊,而我林某和缪兄弟主理缉盗抓捕。岂料我等办事不利自视甚高,累及一帮好弟兄无辜惨死。”
范青劝道:“人死不能复生,大人节哀!”林荆惭愧道:“在下大意了。思量着以名重一时的巫大拳巫大侠、‘铁掌无敌’邹火邹帮主,及缪博真兵曹一干人等缜密安排,定然万无一失手到擒来。”停了一停,道:“真是人算不如天算,若然不是鄙人前往青海与结拜义兄笑和尚祝寿,只怕也是难逃一死。”范青缄默。
林荆说道:“巫大侠邹帮主武功虽非武林中第一流高手,至少跻身二流境界还是有的。缪兵曹身手与我不相伯仲,便是斗上三百回合亦是难分胜负。我二人联手接不下邹帮主五招。”忽问:“这是我们第几回围剿飞天五雄?”范青正经道:“第七次。”林荆肃然道:“利来钱庄之惨烈情状林某人是亲眼瞧过了。那巫大拳全身上下并无伤痕,内里五脏六腑尽被震裂,邹火脖颈有条剑痕,双双皆是前后悄然毙命。金库密室惨绝人寰,血腥刺鼻乱血喷溅,钢刀、长矛、利剑短刃狼藉一地,每个人都是一招了断,根本没有打斗的痕迹。巫、邹加上钱庄掌柜阙晓,衙役捕快全庄上下一共一百一十四人,他们的鼻子尽数遭人残割。”范青越听越是脊背生凉,突然舍外一道闪电霹雳作响,愈发令人寒毛直竖。
范青喃喃自语:“一百一十四条人命,一百一十四个鼻子。”
林荆凄然道:“七次!莫道七次,怕是遭遇一回,我等早已魂归天国了。”范青言道:“仵作回报,钱庄之人大都身中毒针毒发身亡。庄内遭劫二万条金块。”林荆听完心头惊颤不已,道:“利来钱庄的阙老板当真是腰缠万贯富甲一方。”
过了徐久,他急说:“近年来所发生的惨案,你翻来念念。”范青依言宣朗。
庆历二年,春分。
青白书院娈童案。
人数九人。凶器系长枪所为。
案后遇害者全数尽诛。
庆历二年,七月四日。艳阳天。
城隍庙妙龄少妇劫杀案,四女子遭性侵。
每个人至少被人凌辱三四次以上。
案后被人抛尸郊外,各各轰顶而死。
庆历二年,八月,深夜。
城南屈家五尸案,被人焚烧至死。
死者表面伤痕累累,显然生前遭人暴虐。
庆历三年,夏。
秦凤路城东三十里地,起塘屠村案。
全村上下三百一七人,近乎无一幸免惨遭杀害。
财物损失不计。
庆历三年,十二月十二日。
秦凤路西大门沈新沈员外灭门案。
案发当日,仵作详察,沈氏夫妇生前遭人数度虐待,头部重创,舌头外吐,死状凄惨恐怖。
其子沈涛眼珠被人活生生地剜挖,左右手掌整齐切落,两只小腿被剁,身躯肢解地七零八落地,重要器官均未见,恐为人食用。
三人尸首在荒郊野外被旅人无意发现,只是沈涛的遗尸难以完整。
庆历三年,十二月二十九日。
申时。
秦一笔一十四人屠杀案。
以秦一笔为首的十四人商队,在城西五里地外遭逢劫掠,名茶古玩三箱,金银珠宝五箱尽皆被盗。
多具尸体不翼而飞。
凶器系毒针,利剑,拳掌所伤。
庆历四年,元月。
勇威镖局所押运价值连城的白玉狮子被窃。
连同总镖头刘勇威一干人等共计二十三人在福安客栈统统叫人给杀戮。
范青一鼓作气数念了二三十宗惊人命案。
林荆闻后,长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诚然这些案件我是尽皆知悉。此乃一群残忍至极、变态且灭绝人性的杀人帮派作为。在下任职都巡检使迄今二十年有余,从未见过如此凶残恐怖之行案手法。”顿了一顿,道:“这些人武艺超凡内功深不可测,绝非泛泛宵小之辈。他们有时单独作奸犯科,有时群聚击杀敛财,有时为了嗜好夺命,可断其绝大部分动机无非是谋财害命。”范青道:“有三五个幸存的百姓,他们回忆提及行凶者恐是飞天五雄。”林荆点头道:“适才你所数落之罪行,十之七八应是五雄所为。”
林荆蓦然道:“你方才好像提及西大门沈员外?”范青问道:“有何不妥?”林荆面色骤变,铁青言道:“那沈新有钱有势富甲一方,膝下单一独子,于外交游广阔豪气干云,因其私交甚乱和一史姓姘妇偷生一子,其人名唤沈重山。”范青微一沉吟,念了两遍此名,疑道:“小生孤陋寡闻。”林荆道:“此等秘事,本不足外人道哉。事不凑巧,那沈重山是大漠一带黑道中人,道听途说这人心狠手辣,行踪诡异,十分难以应付,好像还是门派里头的首领。”
范青听后若有所思。
林荆朝着范青忽然说道:“范押司,诚然这犯下重案件中仍有一处诡谲蹊跷之特性。”范青闻之,不禁地俯身贴近全神贯注地在听。他道:“西大门沈新嗣子沈涛、秦一笔屠杀案之失踪者及另外多宗案件里被害人,他们许多人都未曾寻得遗体,便是找到也只剩血色头颅、骨架、衣物。”
言及此处,范青眼里的瞳孔渐渐放大,脸色惨白,显然吓得不轻。
雨击灰瓦噼里啪啦续响不止,此时厅内却是鸦雀无声。
过了良久,范青忽问:“发生这般可恐可怖荒诞不经的事,会不会正如衙内仵作之辞,尸骸恐......”竟不敢开腔继续说下去,紧接着又道:“利来钱庄缉拿七十六人,这些人当中会不会有飞天五雄之党羽帮凶?”林荆呵呵一笑,摇头说道:“皆是些无足轻重流寇贼匪,有的是西夏人,有的是吐蕃人,有的是汉人,定然其中不会有五雄余孽。因为以其过往辛辣手段而判,手底下从未留下一个活口。”范青点首道:“大人所言极是,不知下一步有何应对良策?”林荆终于站起身来,踱步来回,思索半晌欲言又止,一会儿摇头一会儿低头,蓦然叫道:“冷秋雨。”
范青失声大叫:“陕北尉司第一名捕‘铁腿双钩’冷秋雨。”
林荆脸有喜色,说道:“不错,这是此人。吾结拜大哥与其素有交情,也只有冷大人方能应对此等棘手案件。”继续道:“明早请辛大人修书一封,使人捎带与冷大人,鉴于大人情面,恭请邻省调遣兵勇衙役前来襄助。利来钱庄一役,府衙捕快死伤过半,急添手足以备应急。”范青忙道:“事不宜迟,那小生告退,先行安排去了。”说完,转首欲行。突听林荆又问:“吾缪兄弟遗孀及一对孩儿现下若何?”范青拱手道:“林都头大可宽心,已唤人亲送抚恤金,缪兵曹之遗孀孩儿已妥当安顿好了。”林荆慢慢点头道:“极好,极好。”
范押司退出军议厅的时候,狂雨仍旧挟风袭来,屋脊上的水流顺势而下滴落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