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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报仇

原创小说:千里千寻 风吹日月 11141 2024-07-06 09:56

  正轰鸣毁宫间,尹起心等三雄及飞天教多名护法、坛主、香主等人径直夺路奔逸迷宫正门,其后跟随无数抱头鼠窜的教众。另一处,满身粉尘之普知正领着范青及十名惊恐万状的谋士,其中一人正撞满怀“玉面书生”莫不平。莫不平连急带喘道:“教主,大伙儿全往大门而去,势必人潮拥堵相互踩踏,请随我来同去后门通道,方可逃出生天。”普知偏头疑道:“此宫还有后门。”不及细想,发足追随对方而去。余人跟之。

  那莫不平从未提及阴冥教巢穴留有后门。

  炸药四响爆破连连,一时间墙倒扬尘沙石纷飞,宫内数之不尽的尸首横七竖八地躺卧一地,血流成河惨不忍睹。过了一盏茶的时间,来到一处沙壁前,莫不平沉声一喝,伸臂一拍,沙土扑簌簌地掉落一地,立时震现一条黝黑拉环。他不假思索地使力一收,片刻弹开一道暗门,追随之人见之大喜,争先恐后地蜂拥逃命。

  谁想这阴冥迷宫后门,亦早早埋下黑色火药。甫一出口,没跑几步,只听轰然声起响声震天,顿时间血肉横飞喷洒满地,范青左右太阳穴崩裂,脑浆乱溅,当即身首分离,连带十名谋士亦被炸身亡,莫不平、普知则是晕厥倒地。

  可怜这范青一生才情饱学万卷,刚刚入进教派欲将一展抱负,便活生生地横呈当场惨死一隅,正应那句“一失足成千古恨”。

  不远处藏有伏兵,是黄沙帮六当家“黄泉客”屈阴和四位心腹死士。死士们刚欲爬起,一一拔刀去斩未死之人,屈阴低低地道:“大家莫急,正主儿尚无动手,咱们静观其变。”此话一出,众人静默只待发令。

  这时,阴冥迷宫之正门情状大不相同。四五百名飞天教教众冲出被炸开的石门,如蝗成群四散乱窜,不少人已是负伤累累。这方有黄沙帮帮主沈重山亲自率领二当家“秦三鞭”秦三娘、三当家“金刚银斧”骨勒文茂及三百多余人埋伏。跑出二十多丈,四下里燃着药引的炸药纷纷不规则的乱炸一通,众人避之不及一一弹射冲天。

  一箭之遥的骨勒文茂蓦地跃起,指挥围宫成弧形的百名弓箭手发箭射去。这弓箭手分作六列,前列射尽后列补攻,怒箭如蝗密密麻麻地一波接着一波,此起彼伏地连绵不绝,刹那间中弩者一一猝然扑地,或死或伤鬼哭狼嚎哀鸿遍野。有数十名勇敢者一马当先亡命奔前,皆被深埋沙石里的刀手劈斫砍死。只半炷香的功夫,二百多人尽数了帐。

  正在此时,出口陡现飞天五雄之三雄“霹雳无敌手”尹起心、银枪谌战、游大盗游世杰夺门而出,单不见护帮尊者路千寻。逃逸之际,尹起心左眼被炸瞎,右臂被废;谌战肚腹被石洞穿血流不止;游世杰只略微轻伤。秦三娘眼疾,马上喝令三十名弓弩手齐齐快射,去箭势急无法可挡。三雄躲闪不及,游世杰右小腿射穿,箭扎其身,谌战中弩七支枪落人飞,飘飘远弹,倒下时已然动弹不得,尹起心最是要命,胯下阴部受了一箭,疼得他嗷嗷怪叫叫苦不迭,饶是如此,还是让他们杀出了一条血路。

  于是兵对兵,将对将杀作一团。飞天五雄以普知武功最高,其余四人也属武林中一流高手,尹起心尤为突兀。这尹起心是长白山神拳门上百年来难遇的武学奇才,天赋异禀无出其右,别人要练就八九十寒暑方及上乘,他不到三十岁便能习成。奈何重伤连击,“紫电神拳”之威力大大减弱,刚一紫气运罩全身,秦三娘倏地抖鞭一挥,使上“劈”字诀劈向尹起心心口。游世杰猱身跃起,运上七星剑削向软鞭,只意削断敌鞭。骨勒文茂则被飞天教十余名护法、坛主、香主围成一团。

  秦三娘擅使恨天神鞭,鞭法使得出神入化凌厉迅捷,分作五字诀,这五诀依次是“抖、劈、撩、扫、缠”。她名号“秦三鞭”,前三鞭一旦施展开来,自是雷霆凌厉世所罕见,这第二鞭挥出之时,已死死缠卷住尹起心左臂。但见她手腕一抖卷挟其身砸向游世杰剑尖,游世杰暗叫不妙,举剑后跳避开其势,甫一跳开又欺近,斜刺里撩扫敌方腋下。那尹起心右手废之,苦于无法腾手抓拿,任凭身躯横空兜飞,脚起处踢晕离近的与骨勒文茂相斗的二位香主。

  秦三娘得势不饶人,屈躯步换运腕数变,甩鞭连摇,尹起心好似空中飞人被当武器。其实有人无人亦然无有不同,她不止力劲无穷且鞭发诡谲多变,一连数招之后,换作“抖”字诀紧逼,这可苦了鞭中人,不断脸蹭地面上粗大青色沙石,只一会面目横横竖竖刮得到处都是,形就花猫大脸,血流不停呻吟不止。斗得三十回合,游世杰每每换形挺剑点刺,尽被对方抖鞭取腕击目,一一化解开来。此刻的他五内心焦,原来小腿中箭疼痛不已,每踏一步足下便会疼上一分,大敌当前根本无暇顾及除拔裹伤,当然还有另一层顾忌,如是忍痛拔取,定会血流如注喷涌不止。

  斗到分际,游世杰眼见同伴颇为碍事,当下仰天长啸一声,发起狠心,飞足直朝鞭中人胸膛踢去,这一脚运上十成十之劲力,尹起心顿时当场吐血昏厥过去。因力道其大,秦三娘虎口大震,手臂又酸又麻,圈卷之人脱鞭落地,心道:“好厉害的脚力!”游世杰一占先机,连近六步连刺六剑,剑影纷飞寒光四射,着实叫人眼花缭乱。秦三娘识得凶险,也不硬拼,且战且退以守为攻。

  游世杰一招“剑点江南”,剑花团簇四下散点,寒芒生冷式式索命。秦三娘也不含糊,内吸一口真力,起落左跳右纵,分鞭上中下三路,直直敌人要命死穴。这下以狠对狠以硬对硬,他二人使出浑身解数,不依不饶强强相碰,战得难解难分不分轩轾。

  那骨勒文茂却是苦不堪言,最开始虽是先声夺人斩死二名坛主,过了七八回合,身中三掌七拳二刀,登时鲜血直流体痛难当。有一飞天教黑脸香主见他如此,心甚大喜,于是三个起落腾空而起,挥刀横斫敌手左肩。骨勒文茂不退反进,贴至时竟乎两脸相碰,倏地左手迂回成抓,紧接着用劲一捏,折断这人脖子高高举起,右手未歇持斧荡开周身刀剑。余人见之对方忽地如此神勇,不由心生怯意,纷战纷退。

  骨勒文茂岂肯放过,身子滑开几尺,一招“横扫千军”,银斧自左向右横扫而去,银光闪闪寒斧生威,又是劈落二人,中斧者肠穿肚烂,血流如注喷洒四方。飞天教又有一名坛主忽然大声道:“弟兄们,大伙儿一起上,这厮只是垂死挣扎,撑不了多久的。”持剑指着骨勒文茂。

  话音刚落,三柄红樱枪招呼骨勒文茂头顶,四把单刀攻杀两肋,四支长剑削向下盘。骨勒文茂杀人性起状若疯人,竟然不管不顾,一副同归于尽之打法。紧连又是一招“气壮山河”,抡斧画弧成形,虎啸龙吟似地狂嚎,周绕循环挥斩。这一番砍落一人,便伤己身一处,正是“杀敌一千,自伤八百”。寒斧划圈愈画愈大,所及之处亦是越来越长。银斧之下死伤的人也越来越多。

  好一场恶战,杀得是天昏地暗日月无光。过了半个时辰,飞天教尽数被诛,单剩游大盗游世杰和五六位坛主、香主。

  沈重山领着残余帮众,令其拾捡弓箭,令他们分横三列,口唤不断纷箭而出。

  高手对阵,最忌分心。那来箭扰扰,当真令人猝不及防。秦三娘一见对方破绽,一鞭甩扫游世杰面目,一击即中,把他打得脸破血流头晕目眩。又是七箭袭来,游世杰提剑拨开格挡,忙得左支右绌不可开交。秦三娘忽然鞭术诡变,软鞭分拿五处,这五处为脑袋、脖颈、左臂、右肋、小腿,最后一处恰是敌人中弩部位,硬生生地狠抽直下,游世杰登时疼得狂叫一声,将手来捂伤处,左背侧漏即中猛箭三枝,翻滚倒地就此不省人事。

  就在此时,半箭之遥躱隐沙丘处忽地转出一人。说时迟那时快,只一晃,那一团灰影由远至近疾疾飞速奔来。此刻骨勒文茂浑身上下无一不伤,鲜血淋漓地已模糊了双眼,闻得有人靠近而来,当下不管三七二十一,运斧飙斫砍去,一面挥舞一面说道:“哪里来的贼汉子,吃爷爷我一斧,尝个厉害先。”来人也不搭话,聚劲于掌,身形一偏,猛击天灵盖,只一下骨勒文茂闷哼一声,顿毙天国。

  所有人见到三当家惨毙,无不惊呼大唤其名。

  那些黄沙帮箭手们愤气填膺,个个弯弓搭箭纷发狂袭过去。来人甩袖飞卷,将箭收裹随后振臂一挥,“嗤嗤嗤嗤嗤”地作响回射,立杀十余人。

  那飞天教残存之人,瞧清来人面目,不禁脸现喜色,叫唤:“教主,教主。”

  来者正是飞天教教主普知。

  普知早在谌战身受四箭时,就已然躲藏沙丘之中。他在阴冥迷宫后门,被炸未几便就苏醒。眼观四下,发现随行者无不一一命归黄泉。就只莫不平无论如何推拉,如何也是唤他不起,权衡一会,发足疾奔正门而去。在三雄及教众遇伏被炸中箭之时本待抢身相救,然转念一动,心下盘算:那座下四位尊者虽是个个武艺不凡,但邪念心长变态无边,将来实难管束。他们不守教规屡屡犯错,累及教地遭毁弟兄被屠。

  过了一会,又想:虽隐秘之地遭毁,然十多年下来聚敛财帛俱在宫内。待此方事毕,仍可重新召集人手,刨沙挖石,挖出黄白。看那飞天帮属下一一倒地身亡,心中阵阵锥痛不已,他竟也按捺性子,不去施以援手。眼见尊者逐一受击难活续命,这才挺身而出。

  秦三娘一见他刚现身,没过三二下便已取了三当家骨勒文茂和十几位箭客们的性命,便知来者武功深不可测,乃当世罕见。虽自晓不敌,却也只好硬着头皮,抖鞭催发攻欺后背,盼能以巧以暗克敌。

  普知是何等人物,他连正眼都不瞧一眼,右掌反手回拿一抓一扯,连人带鞭收回身侧,左掌扬上击去下颌。秦三娘双足齐踢,“蹬蹬蹬蹬蹬蹬”地紧出六脚,从胸膛踩踏至对方后背躱闪开去,而后运腕蓄劲猛然抽拉回鞭。普知长啸一声,如同大鹏展翅,左跳右纵似影随行,接连催发十余掌,竟被敌手一一避开。

  普知道:“很好,很好。想不到黄沙帮还有你这号人物,先前看来小瞧你们黄沙帮了。”说着,飞身一纵,凌空劈掌而下。秦三娘心中暗暗叫苦,之前迎敌已是耗去了大半体力,当下挥鞭左冲右袭,且战且退,一时间掌影鞭影相互交错,不知不觉周旋了二十回合。

  就在这时,普知眉头一皱,心道:“你个小妮子,我还奈何不了你了。”忽地转念一动,计上心来。突然施足铲地,一连七八下,被铲起的青灰色沙石如雨点般地纷纷飙射,上中下三路纷袭而来。秦三娘万万料不到对方有此一招,霎时间左支右绌手忙脚乱起来。普知眼疾,恰见地上有柄单刀就在足下,便毫不思索地一踩一踢,白练般地寒芒似电闪,力道又猛又狠。

  秦三娘躲避不及,肚腹中刀仰面而倒。临倒时,普知又是迅扑跟上补了二掌。秦三娘被打得口中鲜血狂吐,胸臆间血气翻涌奔腾澎湃,躺在地面纹丝不动。

  肚上一刀不及要害,然最后补中二掌,却夺去她八九分性命。

  另一边,飞天教仅剩数名教众正与黄沙帮缠斗一端。普知见秦三娘无力抵抗,便不在理睬,转身杀向沈重山与他身边三位贴身护卫。

  黄沙帮箭客们眼见强敌欲害帮主,竟也不顾己命,杀人杀得眼红,一面搭弓射箭一面飞步围攻而上。普知虎啸龙吟,飞落跳跃身形忽左忽右,一抓一死,连出二十抓,捏断二十人脖子。飞天教战势立由下风转为上风,余下香主、坛主个个精神一振,齐发狠招,成犄角之势夹击而上。

  沈重山在“玉面书生”莫不平点拨下习武一月,身手平平。他目见大势已去,心急如焚,跺脚暗叫:“屈当家的,怎地还不出手来救,我命休矣。

  便在此时,五条黑影由远而近疾速飘来。当先一人出掌如雷,快似闪电,一连连出六掌,连毙六人,施掌之人正是黄沙帮六当家“黄泉客”屈阴,另外四人是他的心腹死士。如此一来,还能行动对仗的人,单只剩普知一人而已。普知见其身形观其掌功,在脑海翻滚了一番,不由脱口而出,道:“来者可是雁荡派‘擎天掌’白青鹏?”屈阴微笑道:“阁下好眼力,不愧是飞天五雄大当家的。我已久未在江湖上走动,想不到一眼就被你识破。”

  沈重山在一旁气急败坏地道:“大伙儿并肩子上,快快宰了他。”众人一听,面露凶光纷纷围了上去。

  屈阴扬手道:“你们都不是他的对手,别枉自送了性命。”停了一停,道:“白青鹏也好,屈阴也罢,也不过是个让人辨别的称谓而已。你叫普知,却既非释家也非道家,难不成普知是你的真实姓名。”普知道:“你都说了,所谓姓甚名谁不过是让别人分辨而已,根本都不重要。”他深知面前这位强敌,是平生仅见,而对方身份还是鼎鼎大名雁荡派现任掌门的师叔,武功深不可测神鬼难料。

  屈阴还指望秦三娘、骨勒文茂用车轮大战,耗损对方真力,谁料两人如此不济事,在他手底下游走不过二十招。他没有立时发难,他还在等,等敌人出手第一招时露出的破绽。

  普知也不敢大意,一直没有贸然出招。

  其实这时天光大白,烈阳高照,毒刺刺的太阳眩人眼目。

  僵持中,普知已是汗流满面,湿透重衣。他终究沉不住气,率先蓦地飞身一纵掠来屈阴身侧,只见他施展连环鸳鸯腿,分为上中下三路,一连踢出一十六腿,猛如霹雳快似雷霆。屈阴目光如炬,一眼便瞄出对方腰间破绽所在,当下身形连晃,躲避致命一十六之快腿,随后双掌齐发攻去敌手软肋宽腰。

  这雁荡派擎天掌与少林金刚掌、长白山神拳门紫电神拳齐名,一经催动开来,端的霸道勇猛迅猛刚健。擎天掌是一门至阳至刚的掌功,共分九九八十一掌,强调“以气为主,以理当先。上步有情理,脚下有圈劲。”发力则气劲合一,刚柔相济,气势勇猛,招式多变有迅雷不及掩耳之势。

  普知避闪不及,腰上中了二掌,不禁隐隐作痛。当下以手代步,双手连撑带跳,换跃身位,足尖一前一后招呼敌人脸面。屈阴左右手交替推挥,伸掌格挡,取势胯下,一连二十几掌,竟掌掌劈空,不由吃惊不小,问道:“你这是什么功夫?”原来普知年青闯祸,为了避开仇家追杀,远走异国地域。他是飞天教路千寻的师父,这一手腿法自是源于爪哇国地毯腿功以及融合爪哇地方舞技。

  普知也不搭话,臂弯一拧,掌尖对着掌尖,“呼呼呼呼”地连翻筋斗,两掌连成一线,厉掌直取天灵盖。屈阴见他打发怪异,不像中原武学,也便不敢贸然抢近,当下屏气凝神接敌,稳扎稳打步步为营,一时间掌影快腿交错互攻,叠叠重重,所发之气舞动空际,激起地面青石横空乱飞,在旁之人无不掩目遮尘,纷躱沙石。

  对拆数十招,普知见久战不下,不免心内焦躁,忽换攻伐杀招,时而出掌,时而发拳,抑或再换腿杀,变幻无穷,端地神出鬼没难以揣度。屈阴则以不变应万变,气若山渊,左右手互换穿插,轻松一一化解,一副淡然自若的样子。

  当世两大高手对战,旁人岂能插足而入。他俩越斗越快,越快越狠,气道所及之处,劈沙裂石,卷起风尘翻腾,圈场范围愈战愈广,所有人拼命奔躱,生怕一个不留神,被卷进气场丢了性命。

  战至三百余招,普知渐渐有些力不从心,攻势缓慢下来。反之屈阴则是大为不同,中气充沛虎啸连连,施展之内力绵绵不绝不减反增,比之开场更加刚猛迅敏。普知见之心下气馁,且战且退,这时双足劈张之际,中门已然大开,露出破绽。屈阴伺机而上,单掌欺近直拍胸口。

  普知身子一偏,欲闪其势,终究慢了半拍,被对方结结实实地一掌重击胸膛,躯体犹如断线的纸鸢飞出三丈开外,顿时委顿倒地,口吐鲜血不止,显然伤得不轻。

  普知一面擦拭嘴角血渍一面咳个不停,缓缓坐起说道道:“雁荡派的天之骄子当真了得,果然是盛名之下无虚士。”屈阴脸上并无得意神色,只是淡淡地说道:“你也不差,接的下我的三百多招,论武功你可算得上是绝顶高手,排得上当今武林前十位。”普知苦笑叹声:“可我终究败于你掌下......当年若不是丛无一小人之心从中作梗,你早成威震天下的一派宗师了,那些少林主持、戒律院一干老秃驴、青城、崆峒什么三帮四派,根本不是你的对手。”

  屈**:“过誉了。可是我俩斗了那么久,发觉你武学艺业杂乱无章乱而无序,换了至少十多种以上的武功,我始终猜透不了你的身份。”普知道:“我是贪得无厌,什么高深的武技皆想钻研琢磨,结果杂而不精博而不深,这大概就是我败于你手的原因吧。”顿了一顿,道:“江湖排名靠前之十大门派,我都暗中潜伏一年半载,偷偷研习其门派至上神功。”

  屈**:“如此说来,你的姓名我可一语道破。”普知摇头说道:“我每混入进一方派系,便更换一次姓氏,用的全是假名,苍茫大地根本没有识得我,除了我这张脸以外。”又道:“你的功夫果真无懈可击,的确高明至极,招术用老循环再运,我都无法拆解破之。”屈阴微微一笑,没有搭腔。

  普知道:“看来你并不想杀我。”此刻的他胸骨移位,骨头断去十根,轻轻牵动便会痛楚大增,适才撑地坐定亦是强忍不哼。屈阴面色恬然,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举目眺望高空远方,慢慢地说:“我不知道,但我知悉你横竖难逃一死。”

  沈重山连带黄沙帮残余之人,虽见飞天五雄之首败下阵来趴倒盘坐,不移寸地显然伤重,却迟迟未敢欺近提器来杀。他们深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之道理,害怕敌人临死奋起反噬自身,以致于只敢远远驻足观望。

  正在这时,有条白色身影忽然电射闯将而进,口道:“教主莫慌,我来助你一臂之力。”说话之人正是地龙会“玉面书生”莫不平。他心怀鬼胎,一直迟迟未曾现身,便是想黄沙帮与飞天教这两个西北最强帮派大打出手自相残杀,最后来个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好让自个从今往后称霸一方横扫戈地。他随地捡起一把短斧钺横向削去屈阴脖颈,屈阴见势凶猛,也不敢硬接,身躯一跳跃开丈余。莫不平接连换式,一招多变,如影随形般地紧追不放。

  一连数招,两人你追我逐,都在普知周身游舞盘缠。待到第七招的时候,那斧钺原本欲砍向敌人下盘之际,突然中途便招,反向普知后腰猛斫而去,其速又迅又狠,着实令人防不胜防。

  普知似同耳后生眼,忽地猛吸一口真气,右掌横上左手穿插,右臂挡格间巧劲夺过兵器,跟着运腕一劈,硬生生地砍向莫不平身子左肋。这一手显然是早早料敌先机先发制人,且毫不费力轻描淡写。莫不平大骇,收势不及顿时中招,被斩之处血流如注流淌而下。普知阴恻恻地道:“你的上乘武学,全是来于我的真传,凭你还想伤得了我,简直是异想天开。”

  莫不平伸手疾点身上几处穴道止血,撕扯下衣裳上一块布条,草草裹住伤患处,然后挑眉横看对方一眼,发问:“你早料到我由此一着?”普知冷笑道:“就你这末一点道行,自然逃不出我的法眼,更别说是妄图行骗他人。”莫不平听后心头一凛,不由地身体往后仰了一下。普知继续道:“自打你拱手相让阴冥迷宫,就从未听你提及过宫内留有隐秘后门一说,此乃其一;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黄沙帮七位首领的武力虚实,我一早便打听得清清楚楚的,除了二当家‘秦三鞭’秦三娘之外,其余之人武功造诣介于二三流之间,而‘黄泉客’屈阴身手最差,这一层你却对我只字不提,此乃其二。凭这二点遂可轻易揣测出你居心叵测,异心已起。”原来飞天五雄之首不单单是杀伐果决心狠手辣,且为人聪慧睿智心思缜密。

  屈阴忽道:“教主你聪明无比,千算万算,终究料失一着。”普知问道:“是什么?”屈**:“我的武功稍胜阁下一招半式,如若你在尹起心等人中箭遇袭之际出手相助,怕是此刻局面不至于如此难堪。”他不是对方肚中蛔虫,自然猜透不了其心思,何以不救教中下属。普知听后,不觉脸色通红,暗骂自己愚蠢之极,却也面色恬静地说道:“如此看来,我今日是非死不可了。”“了”字未完,陡然左手挥甩手里短斧钺砸向莫不平,右掌不知何时拿出紧扣掌中之飞虹毒针,一式“天女散花”,一把猩红光芒齐齐朝着屈阴全身招呼而去。

  他见识过敌手高强武技,心里完全明白,那些毒针只会稍微阻搁一时半会,根本伤及不了人命,所以一直迟迟未曾出手。

  屈阴一面身形晃动躱开致命暗器,一面拨出腰间断魂刀,口道:“来而不往非礼也。”说着,振臂一催破空飙射碎断飞针过去。

  普知针霍然起身捂胸奔逃,逃出七八丈开外,可仍是躱避不及,肩头被划开一处小伤口。他忽然脑壳一阵晕眩,腹痛连来,内心暗叫不妙,深晓断魂刀刀身沾毒。莫不平看出有便宜可占,不依不饶地迅步追杀上去。

  这“断魂刀”刀侧两边分沾断肠散毒汁,若然被剐,三个时辰之内不服解药,必死无疑。屈阴深晓此中道理,如今解药在自己身上,他更是不急不缓,慢慢拾起沙里利刀,回刀入鞘,挑眉远望,远远瞧见普知已逃至一处陡崖边上。他提气赶紧过去。

  普知每一次脚尖踏地,胸膛伤处便疼痛增加一分,再加上断肠草剧毒缠身,更是叫苦不迭,目见屈莫两人一前一后愈迫愈紧,不知不觉地已被逼迫到了崖顶边缘。

  到了崖边,普知道:“莫不平,你不要欺人太甚。”莫不平逼近,双手成爪,面露狰狞,阴惻惻地道:“二十四年前,我为人本善,仗义疏财四处帮人;二十四年后,我无恶不作泯灭天良,只为称霸扬显,独占一方。你也别怪我生毒辣计欲夺汝命,要告状的话,就到地府跟阎王爷告状去吧。”说罢,作势出爪欲扑而来。

  便在此刻,广袤无垠的戈壁突然狂风四作呼呼传来,把周围之尘埃和青灰色沙石吹起,像暴雨那般洒落下来。放眼望去,地面上的旋风卷起几十柱不规则地“大漠孤烟”,在城中窜来窜去,雷霆万钧气势甚为惊人。风吼、沙飞,强风夹带着细细的风砂遮天蔽日,转瞬间把晴朗的天空变成黑夜。猛烈的沙尘漩涡将沙崖上的三人卷入半空,引得惊呼嘶嚎传音啸宵,崖下黄沙帮、飞天教地上死尸抑或活人也相继陷落其中。

  待得三刻钟过后,沙尘风暴方才止歇。秦三娘、屈阴、莫不平三人不见踪影。沈重山点算了人马,剩下之人不足十数者,他处事严谨慎重,担心敌人临危搏命,遂差人将飞天教余下伤者尽数诛屠。少间,喽啰来报,说是尹起心、谌战、游世杰受伤昏迷尚未转醒。沈重山闻之,命左右掏出金创药替他们除箭疗治,大伙儿疑惑不解,却也不敢吭声半句。

  沈重山见到手下脸呈不悦,释然道:“飞天五雄恶贯满盈罪行累累,轻轻松松地杀之岂不便宜了他们,我要叫他们感受一番什么叫生不如死的感觉。”说罢,又使人取来粗大铁链铁环,依次将三人死死钉牢于地面上。

  忙活半天,昏暮近了,但见夕阳西沉,如血的残阳给雅丹魔鬼城披上一抹金黄,一会儿又变成桔红,幻变间从远处缓缓行来两位步履沉重之人,定睁细看,来人赫然是黄沙帮六当家屈阴、地龙会莫不平。他二人连带普知被狂野的沙尘漩涡卷出数里地外,等到醒来时,已然不见普知影迹。

  沈重山远远见着他俩,欢欣雀跃不止,拼命摇手呼唤,只一下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屈阴顿察不对,旋首回望,清晰可见五十步开外,正有一人一瘸一拐拖步缓行,对方一袭白衣如雪身材纤细,浑身上下斑斑血迹,分明是名女子。此女正是飞天五雄之一的路千寻。

  她与吴骓在阴冥迷宫恶斗,最终被诓,引身落至成桶成桶的烈性炸药圈套之中,而后被炸飞上天,几乎性命不保,直到此刻方才苏醒,迷迷糊糊地从迷宫侧边颤巍巍地走了出来。

  不单是飞天教主普知对敌了如指掌,黄沙帮诸位当家亦然如是。屈阴神眼如炬,立马瞧破对方身份,虽见其伤势不轻,心下不敢怠慢。于是足尖一点,数个起落,轻飘飘地停落在路千寻侧方。路千寻见其身法,知是劲敌,连忙从腰上抽出成名兵器之铁扇,猱身攻上前去。她快屈阴更快,擎天掌刚猛沉厉,抢先催动连发四掌。

  铁扇未伤敌人分毫,自个却已挨中两掌,扑倒翻地时,腰间抖落出一瓶通身浑红之小瓷瓶。沈重山、莫不平等人这时都赶近前来。

  沈重山眼疾,一瞟认出地面上的红色瓷瓶,立马弯背拾起,然后不由自主地趋步凑近,失声地说:“是你,是你,这个便是‘断骨筋错粉’。”同一时刻,他已然闻嗅出当年那施害者身上发出浓烈之胭脂味。原来路千寻素日里害命屠尸,欲掩其血腥味,往往浓妆艳抹加重常人数分。她本就伤重扰身,再加屈阴凌厉猛掌,娇躯倒地后便动弹不得。忽听沈重山劈头盖脸地说道,只是撇首不语。

  沈重山朝着路千寻说道:“当年亦如现下一般,你也是一声未哼。你领人追杀老帮主和四当家仁青布仁,他们因不敌于你,那天慌不择路地逃至我的家中。老帮主临终遗言,道出毒药药粉名堂,曰叫‘断骨筋错粉’。你睁眼看看我,我就是鸣风书院,被你毒害的那个年青人,你弄得我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你张大眼睛瞧一瞧。”说完,伸手揭下脸上黑色面罩,腮颊处凹凸不平脓疮处处,委实令人生恐。

  沈重山声嘶力竭,不断吼叫:“怎么,你忘了嘛,难道你已然忘却你数年前办下的好事了,我叫你看着我,看着我......”脑海浮想昔往,犹如历历在目,顿使人肝断心寒。他双手止不住地摇晃对方的软躯。路千寻一个没忍住,转头瞥了一下,吓得花容失色恶心连连。

  沈重山道:“虽然你从头至尾未说一句,但我认得出来就是你,就是你,还有你身上散发出来浓郁的香味,是你......是你出手伤了我......”语带颤抖,越说越急,越急越是激动。路千寻瞪眼,倔强说道:“是,是我做下的案子,那边若何,凡同飞天教作对的人就是这个下场。”沈重山道:“极好,极好。”说罢,拨开瓶塞抓捏对方红唇,将瓶内药末一股脑地倒入喉咙。

  过得半刻时分,诡异骇人、不可思议的一幕赫然发生,那路千寻六尺娇躯逐渐萎缩变小,光阴一点一滴消逝,幻变不休冉冉异变,直至变成四尺佝偻弯体,其间她不停翻腾打滚,疼得呼天号地痛不欲生,最终昏死当场。

  这一番以眼还眼以牙还牙之所为,震得在场所有人愕惧交加,啧啧称奇。

  莫不平忽道:“这‘断骨筋错粉’还当真神幻无比,竟有如此古怪之妙用。”屈阴接口道:“我打听到路千寻好像不是纯正中原人物,看来此等稀奇毒物是爪哇国的,也说不定呢。”莫不平道:“我走遍大江南北,稀事轶闻也听过不少,却从未亲眼见过这般中毒情景的。”剩余的人也大放厥词说了一通。

  天色越来越暗,经过一日亡命激战,众人俱皆疲累不堪。屈阴、莫不平提议暂休,不一会堆积起干燥柴木燃起了篝火,大快朵颐地嚼咬起早早备好的驼肉和喝饮敦煌白酒。

  沈重山根本无心填充五脏庙,他的眼里只有“报仇”二字,仍恨心未绝,用其瘦弱的身子卯足气力,将晕迷不醒的路千寻拎拿而起,一路曲形拖行血路横呈,终拉到其他三雄侧旁并做一排。

  莫不平一边仰首饮酒一边说道:“沈帮主,杀人放血大把光阴。来来来,你先过来吃口肉喝口酒,歇息歇息。”

  沈重山充耳不闻,跨步数下随意拾起一把镶嵌金环之大砍刀,挑断尹起心、谌战、游世杰三人的手筋,砍其双足,又刺穿他们的琵琶骨。毕后凑近路千寻身边将其唤醒,接着寒光陡闪刀背贴在她的腮颊,阴恻恻地道:“贼婆娘,你可还记得秦凤路西大门沈新夫妇?”路千寻被毒粉折磨得不成人形,加之前后新伤旧痛,哪里还有气力回话。沈重山咄咄逼问:“他们有一子,名唤沈涛,是我同父异母的兄弟,你可想起否?”路千寻仍不作答。

  沈重山怒上心头,猛地插刀入地,朝着对方就是一顿拳打脚踢,打得乏累时便停上一停,接连数番停停顿顿。又过了一会,蓦地下了阴狠杀招,但闻路千寻突然苦痛哀号,不住翻身打滚,原来其双目被对方硬生生地剜挖抛地,这时恶音声起:“我弟无辜,他的两眼便是你做下的好事,我也叫你尝尝这个滋味。”说罢,走开数步拔起金环砍刀,又将路千寻的左右玉掌劈斩在地,癫狂呼吼地说:“这一刀是为了吾父。”血箭狂喷溅了一脸。嘴上说着,手也未歇,又是“呼呼”两刀,把仇人的双腿齐膝砍落。

  数次手起刀落,沈重山早已血溅满身,血目模糊间,依稀看见有一人踉踉跄跄地靠近身前,接着噗通一下,倒在他的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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