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曜静下心来环视四周,发现此处是一间被人开辟出来的封闭石室,山洞的石壁上挂着有几盏还未燃尽的油灯,显然是刚被点燃不久。
“刚刚这里还有人在!”白曜见此,立刻警觉起来。
他再次搜查了一遍石室,确认里面空无一人后,方才静下心来,打量起了石室角落里的一张石床。
白曜过去伸手在床上一摸,指上立刻沾了一层灰,正是久无人用而堆积的尘埃。
石床的一角有一些用锐器划过的痕迹,地上还散落着一些发白的动物尸骸,除此之外便无其它的物件了。
见此他立即对石床失去了兴趣,站起身来在石洞里绕了一周。
“咦?这是!”他突然发现了石室中一处不寻常的地方。
只见四面墙壁挂着的油灯,只有一盏没有被点亮。
白曜好奇地走过去,观察起那油灯来。
他很快便发现了其中的端倪,这油灯上居然没有一丝尘埃!
白曜有些惊讶,心中想道:这油灯肯定被人动过手脚,多半是出去的机关。
想到这里,他抓住油灯的柄轻轻一扭,可它没有晃动丝毫。
白曜渐渐加大了力气,这次,油灯吱呀一声被他扭了下去。
就在他转动油灯的瞬间,山壁发出了一阵沉闷的响声。
接着,一张石门缓缓地往里转了过来,横在了石壁当中,露出了通向外面的道路。
“哈哈!”白曜得意一笑,踮脚轻轻走了出去。
眼前是一条幽暗深邃的密道,里面充满了潮湿的气息。密道顶上和两边的山壁非常平坦,隔三差五挂着支火把照明。
一阵冷飕飕的阴风刮过,吹得他打了个寒颤。
“风是从入口吹来的,这边就是通往里面的路了……进去看看吧。”白曜心里好奇心作祟,鬼使神差地向着洞窟深处走去。
走了没几步就是一个拐角,白曜小心地探头出去。确认无人后,他才继续往深处走去。
眼前是一条向下的石阶,借着昏暗的火光看去,地上散落着一些箭矢,这些箭矢大部分已经破损折断了,箭头上泛着幽光,显然是淬了毒。
“不好,是机关!”白曜一惊,连忙朝四下看去。
只见他头顶不远处的洞顶上挂着一把弓弩,弩口正对着这边,里面的箭矢犹如毒蛇的毒牙一样蓄势待发。
白曜不禁骇然失色,连忙转身贴到了石壁上,躲开弩口。
可他再次看向弓弩机关时才发现,弓弩的弦已经被人斩断了,根本无法射出箭矢。
白曜松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贴着山壁往下走去。
又走过了一阵,沿路的机关渐渐多了起来,悬挂的弓弩,拦路的巨石,地上冒出的枪尖...虽然十分危险,但所有机关都被人破坏了,他一路倒是走得非常安心。
“咦?”白曜突然停下了脚步,惊讶地看向脚边的一处机关。
那是一把从山壁中突然刺出的剑刃,上面居然沾了一些新鲜的血迹。
白曜看着那还没有凝固的血迹,脸上的表情凝重了起来,看来那人应该就在前面很近的地方了。
他低头看向地面,火光照耀下,隐约看到地上有一串断断续续的血迹,往前渐渐地蔓延到了黑暗里。
“……”白曜沉思片刻,俯身捡起了一根断掉的箭矢,小心翼翼地收到了自己腰带里,接着重新往前走去。
又下了十几级阶梯,他来到了底下。
前面是一条狭窄的洞窟,洞顶满是削尖的钟乳石,一根根往下滴着水珠。
洞窟的尽头有一张半掩的石门,一阵吵闹声隐隐约约从石门里传了过来。
白曜蹑手蹑脚地走到了石门后面,小心地朝里面窥探而去。
只见石门里是一间石室,角落随意了堆着几个箱子,还有几排歪倒的武器架。
两个人背对着他站在石室里,一个身材高大背挎大刀,腿上绑着根浸血的布条;另一个披头散发脖子挂着一串佛珠,腰后系着个酒葫芦,应该是个头陀。
两人在对着面前什么东西争吵着,那东西被两人挡得严严实实,白曜根本无法看清。
“范兄,终于让我们找到这里了,哈哈哈!孟老四肯定把寂心戒藏这里面了。来,我们赶紧进去找吧!”那头陀率先开了口。
白曜一听他的声音,顿时感觉十分耳熟,好像在哪里听到过,但一时又想不起来了。
“呵呵……是啊!大师,你先请!”身材高大的胖子呵呵一笑,回答道。
“范兄,你这是何意,前面肯定有孟老四的机关,莫非范兄是想让我去为你试水不成?”
“大师,范某可从没这么想过,既然你不放心,不如我二人一起过去吧!”
“也好,范兄请!”
“等等,在此之前范某有个东西想让大师看看!范某在进来那箱子里发现了一枚扳指,当时范某偷偷昧下它没有告诉大师,现在既然都走到这里了,范某还是明说了吧!不知大师想不想看看?”两人刚要起步,胖子突然停了下来,提起了另一件事。
“是吗?快,拿给我看看!”头陀听了十分激动,连忙凑到了胖子身旁。
“在这呢,你看。”胖子抬手在他面前虚晃了一下,另一只手却伸到后面,从腰后上取出一把锋利的匕首来。
“在哪呢?快伸手让我看看啊!”头陀十分急切地要看扳指,丝毫没有察觉到胖子高高举起的匕首。
他手起刀落,狠狠地将匕首捅进了头陀的后心。
“桀桀桀!想看扳指是吧,你去下面看吧!”胖子见诡计得逞,一脚将头陀踢到了地上。
“范……!”头陀死死地盯着他,嘴里艰难地吐出一个字来,便立刻没了气息。
“呸,和老子抢东西,你也配!”胖子一口痰吐到了头陀尸体上,他肥硕的大手将头陀提了起来,朝前面一丢。
头陀的身体落在地上的那一刻,石窟里忽然响起一阵“嗖嗖嗖”的声音。
从石壁的四面八方射出了无数密密麻麻的箭矢,瞬间将地上的头陀射成了刺猬,血瞬间从他衣服下面渗了出来,将头陀浑身上下染红了。
白曜还是头一次看到这么血腥的场面,他眼前一黑,一阵强烈的呕吐感瞬间涌了上来。
他身形有些不稳,连忙撑在了石门上。却没想到石门居然被他推动了。
“咔咔咔……”一阵沉闷的声音响起,在这寂静的山洞中显得格外刺耳。
“谁?!”胖子瞬间转过了头,朝这边怒视了过来。
“啊,你是……!”
“小子,居然是你!”
两人对望了一眼,都是一副意外的样子。
白曜看着胖子狰狞而又熟悉的脸庞,脑海中瞬间想起了三年前在临江楼中举着刀的胖子,此时回忆的剪影和眼前之人重合在了一起,这胖子正是江洋大盗范三屠!
而被他杀死的同伴,自然就是当初那个和他一起吃酒的红鼻子头陀了。
“桀桀桀,你都看到了?还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啊!想当年你这兔崽子让老子出了那么大的丑,今天让老子好好‘照顾照顾’你吧!”范三屠大肆狂笑起来,他轻蔑地看着白曜,就像在盯着一只待宰的羊羔一样。
“……”白曜被他的气场吓得有些腿软,他心里砰砰跳个不停,背后惊出了一身冷汗。
两人就这么对视着,空气像是凝固了一样,只能听到两人的呼气声。
忽然,白曜迅速地转过身,脚尖猛点地面,朝后一跃而起,竟是想要逃走。
“想跑?看刀!”范三屠见了冷笑一声,不慌不忙地抽出了腰间的大刀。
他那双长满黑毛的胖手将刀举过了头顶,不遗余力地一抡,那数十斤重的大宽刀便脱手而出,转着圈飞快地朝着白曜的腰间斩去,势要将他拦腰斩断。
白曜听见背后风起,转头一看,那刀竟已欺到了自己身后,明晃晃的刀刃刺得他睁不开眼。
无奈之下他只得放弃了逃窜,往下一扑以避锋芒。刚伏到地上,他就感觉头顶一阵风刮过,那大刀刷刷地从头上飞了过去。
“躲得挺快啊!桀桀桀!”这时,范三屠的声音却在他的前面响了起来。
白曜一惊,连忙抬头往前看去,只见范三屠不知何时竟已站到上去的石阶前,他肩上扛着那把大刀,奸笑着看白曜。
白曜见唯一的希望破灭了,自己已经没有退路可走,他紧咬牙关,强打精神站了起来。
事已至此,看来不拼命不行了!
想到这里,他从腰后的袋子里取出几枚飞蝗石,紧紧地攥在了手心。
范三屠自然看到白曜的举动,嗤之以鼻地嘲讽道:“小子,你还打算反抗不成?老子本来还想留你个囫囵尸首的,现在嘛……就把你剁了当下酒菜吧!劈首——!”
他大喝一声,举刀纵身一跃,从上往下劈向白曜。
然而就在他起身的瞬间,白曜也出手了!他双手并扬,手中数枚石子齐发,嗖嗖嗖从四面八方射向了范三屠,而范三屠此时置身半空,正是防御最薄弱的时候,他浑身破绽百出,根本无法闪躲。
范三屠脸色骤然一变,就在白曜觉得胜券在握之时。
悬在空中的范三屠却突然横起刀来,噼里啪啦一阵乱舞,射来的飞蝗石纷纷被大刀击飞了出去,竟没有一枚打中他。
白曜见了,手再次往腰后的口袋摸去,不过他已经没有机会了。
只见范三屠狞笑一声,脚猛地一踹山壁,顷刻间便已跃到了白曜的头顶。他高举大刀,使出浑身解数,狠狠地往下一劈。
白曜见他来势凶猛,不敢硬接。
他连忙脚尖猛点地面,借力往后撤身而去,险之又险地躲开了这一刀。
范三屠劈了个空,大刀狠狠地砍到了地上,将石面劈开一条深深的沟壑来。
他一击未中,并没有给白曜留喘息的机会,而是立刻翻转刀口,迈着大步,刀刃朝上向着白曜挑来。
“挑筋——!”
大刀来处,白曜踏踏踏不断地往后退去。他余光一瞥,发现再退就要撞到后面的石壁了,便狠狠一咬牙,伸手朝着侧面的山壁推去,借力冲进了那间狭窄的石室中。
刚进得里面,地上洒落的武器架便落入他的视野中。白曜慌忙抬脚一勾,将武器架上的一把铁剑勾到了手中。
“往哪跑!”这时,范三屠也跟着冲了进来,狞笑着将刀刃往上一挑。白曜连忙一手持剑柄,一手按住剑刃,朝着范三屠的刀口压去。
“噼啪!”一阵金属交鸣声,剑身和刀刃碰撞在了一起。
白曜使出浑身解数,却只能勉强压住范三屠的大刀。
“敢和老子比力气?那就来试试老子一半的力量吧!”范三屠先是有些惊讶,接着狂笑一声,手上陡然加大了力道。白曜感觉一股浑厚的内劲从剑上传来,连人带剑被掀翻了出去。
他狠狠地撞到了房间里的一个木架子上,跟着上面摆的的东西一起噼里啪啦地落在了地上。白曜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似乎是被打晕了过去。
他的左臂上被刀刃划出一个长长的口子,鲜血浸满了半边衣服。
“妈的!你知道老子花了多少心血才找到这里的吗?你居然!”范三屠见了,心疼地看向地上的一片狼藉。
他浑然不觉是自己将白曜打过去撞倒架子的,而是将罪过全部推到了他的头上,大喊道:“兔崽子,老子弄死你!剁骨——!”
他怒上心头,大步一迈站到了白曜面前,刀口一抬便要朝他砍去。
正在这时,一直没有动弹的的白曜忽然睁开眼睛,接着纵身而起。手不知在地上抓了些什么东西,往范三屠的面前一撒。
一股恶臭的青黄色粉末从他手中扬了出来,瞬间在笼罩在范三屠的脸上,落得他满头都是。
“啊,我的眼睛!”范三屠顿觉眼中刺痛难忍,一时无法睁开了。他手一松,“哐当”一声把刀一扔,开始揉起眼来。
白曜见范三屠已无暇顾及自己,急忙冲到他身旁,右手举起个长长的东西,狠狠地朝着他那绑着布条的腿上扎去。
那东西刺进了范三屠的腿上,正是那根在山道中捡到的淬毒箭矢。
“啊啊!老子要把你碎尸万段!”范三屠原本受伤的地方被他狠狠一扎,无异于雪上加霜。他忍不住大吼一声,跪在地上把箭矢拔了出来。
他眼睛进了药粉,现在腿上又中了毒,完全是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
可白曜身上失血过多,脸色一片煞白,早已没了动手的力气。他只是撕破了袖口扎紧了伤口处,又从腰间取出些止血的药吃了下去。
“哼,死胖子,想要这玩意吗?”白曜忽然从旁边木架子上拿起一个精致的玉杯,对着范三屠挑衅道。
“嗯?”范三屠双眼猩红,模模糊糊地看向白曜,却看到他把玉杯往地上一扔,摔成了碎片。
“啊——!”范三屠此时被他激得已经完全失去了心智,他现在只想将眼前的这小子活剥生吃,才能解他心头之恨。
他气血涌上头来,五指勾成爪状,像一头猛虎一样,纵身扑向了白曜。
白曜见他袭来,并没有闪躲的意思,而是淡漠地看着范三屠。
“桀桀桀!很好,就这样站着别动,让老子来撕碎你!”范三屠双眼赤红,头上青筋暴起,狂妄地狞笑起来。
眼看范三屠离他只有不到几步的距离了,白曜突然间动身了,他用尽浑身的力气纵身往后一翻,跳到半空后朝着壁顶一蹬,接着顺势俯冲而下,跳到了石室门口。
可范三屠却刹不住身,笔直地往前冲去,他眼睛尚未恢复,脚下突然被什么东西一绊。
低头看去,浑身鲜血的头陀尸首出现在了他的眼中。
范三屠瞬间冷静了下来,他望向两边满是空洞的山壁,浑身的鲜血凝固了。刚要回身,便觉得脚下一麻没了力气,显然是方才的毒发作了。
“嗖嗖嗖——!”机关已经触动,霎时孔洞中万箭齐发,密密麻麻的箭矢从四面八方射来。
范三屠见无处可逃,情急之下,将头陀的尸体举起挡在了头顶,竟为他挡住了不少箭矢。
他怨毒地看着倚在石门口的白曜,心里想道:老子出去一定不会那么轻易杀了你,而是要慢慢折磨死你这兔崽子。
可还没等他想完,眼前两道黑影忽地扑面而来,狠狠地砸到了他的手腕上的内关穴上。
一阵酸麻顿时从范三屠的手腕上传了过来,他便失了力气,举着的头陀顺势落在了地上,这下他完全暴露在了万箭之下。
“噗噗噗——!”数根箭矢无情的贯穿了他的身体。
范三屠惨叫一声,庞大肥胖的身躯轰然倒在了地上,终究没了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