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的时间一晃而过。
池塘边的一颗大树下,白曜正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指间不停地揉捏着一枚光滑的飞蝗石,眼睛聚精会神地盯着对岸一块厚重的石板。
“发!”夜锦的声音忽然从树上传了过来。
白曜一听,右臂屈伸抬到左边肩膀处,接着猛地朝前一挥,只听嗖的一声,手中飞蝗石如流星般射出。
“啪!”
石子准确地打在了那石板上,只在上面留下了一小块白印。
夜锦点点头,接着吩咐道:“嗯,附上你全部的内劲试试!”
“是!”白曜深呼了一口气,手指轻捻石子,气出丹田,在浑身上下巡行。
他将游于周身的真气聚在指尖,石子竟被他压得微微变了形。见此他急忙对着石板挥手将石子掷出,卵石激射而出,迅疾如电般地砸向了对岸。
“咚!”一声,飞蝗石竟将石板打得微微往里凹陷了些。
夜锦轻点树枝,脚尖踏水而过到了对岸,将地上的飞蝗石捡了起来。
他仔细端详了一番卵石与石板上的孔眼,摇头道:“还是不行,力度掌控地还是不够。你看,这颗飞蝗石都被你捏得稍微变形了。”
“啊……”白曜有些泄气,满脸失望的神色。
夜锦见了微微一笑,鼓励起他来,“这不比昨天强多了?继续努力吧!等你什么时候能做成夜某这样了,才算勉强掌握了真气的运用。”
说罢,他手指轻扬夹在之间的一枚柳叶,那轻飘飘的柳叶打着旋呲溜一声划过石板,石板表面立刻划出一道浅浅的沟壑来。
白曜眼睛看得有些发直,当即热血澎湃地说道:“继续努力!”
刚拿到手上一枚飞蝗石,就听到门前有人喊他的名字。
“请问,白曜白少侠是住在这里吗?”
“嗯?”白曜看了一眼夜锦,三两步来到了屋前面。
只见茅屋前站着两个皂衣衙役,白曜一眼便认出了他们是易藏锋的手下。
两人见白曜来了,其中一个捕快朝他笑了笑,道:“白兄弟,跟我们走一趟吧!”
“走?去哪?”白曜疑惑道。
捕快解释道:“白兄弟,是元师爷让我过来的,他不是和你说好了吗?”
“哦!我想起来了。”白曜这才恍然大悟,连忙凑过去低声问道:“官差大哥,你们今天就动手吗?”
“白兄弟别问那么多了,上面发了命令,咱们只管去做就行了!”那捕快咳嗽了两声,催促起他来。
“好!”白曜点点头,转过身对夜锦说道:“夜叔,我有事要出去一趟,回来再继续吧!”
“……去吧,注意安全。”夜锦似乎有些不太想看到捕快,摆手示意他快走。
两个捕快转身便走,似乎十分着急,白曜连忙跟在了他们的后面。
一路上,两人只是闷头赶路,一句话都不说。
白曜见他们直接从衙门过去了,好奇地问道:“二位官差大哥,咱们不进去商量一下吗?”
另一个衙役头也不回地说道:“进去做什么?上面的事我们不要多问,做好自己的事就行了!”
“那易捕头呢?”白曜撇了撇嘴,继续问道。
两人有些不耐烦,但还是不情愿地说道:“易捕头不是去丰陵城办案了吗?白兄弟,你少说点吧。”
“哦哦,好。”白曜这才反应过来此案是机密案件,不可轻易外泄,便闭上了嘴,一言不发地跟两人往前走去。
他们走得很快,不到半柱香时间便从城里一直来到了宜江城西的一座山下。
此山状如卧牛,上面树林密布,怪石嶙峋,十分陡峭。
三人脚下已经不再是官道了,而是一条狭窄难走的林间小路,四下不见人迹,十分寂静。
“啾啾——!”一个捕快走到树林边,朝里面吹了声口哨,声音朝着山林深处传了过去。
“啾啾——!”不一会儿,林子深处也传来了一模一样的口哨声。
捕快听了,冲两人点了点头,拨开树丛往声音传来的地方赶去。
众人穿过林子,来到一条乱石堆积的狭窄山路旁,只听旁边的树丛中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几个山民猎人打扮的人从里面走到了三人面前。
“都准备好了吗?”捕快低声问带头的山民道。
山民点点头,道:“嗯,两边都埋伏了七八个弟兄。路口附近也挖了不少陷坑,保证让他们一个也走脱不了。”
“好!这位是元大人派来协助咱们的白兄弟,别看他年纪轻轻,武功可不弱,你带他去那边蹲守吧!”捕快把白曜引荐给了山民,他二人便转身原路返回了。
山民笑着打量了白曜一番,道:“白兄弟,跟我来吧!大家都回去吧,守好自己的位置。”
他也不管白曜回不回话,直接跨步进了林子后面。
白曜连忙跟去,拨开树林一看,眼前这条坑坑洼洼洼的崎岖山路往上一直蔓延到了大山深处。
山民在山路上走了一截,突然停了下来,钻进了山道旁的树林里。
白曜也跟着钻了进去,看到灌木丛后面躺着一块巨石。
那山民此刻已经盘膝坐在了石头上,他戴上了草环,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紧了上面的山道。
白曜也跟着坐到了石面上,拔了几根草胡乱盖住了头顶,学着山民往山上看去。
……
一炷香的时间转眼而过,白曜盯了半天连个鬼影都没看到,他有些不耐烦,索性躺下打起瞌睡来。
山林里毒虫众多,草丛里的毒蚊子成群结队地在他头顶乱飞一通,咬得他身上到处都是红肿,挠起来又疼又痒。林子里还飘来的阵阵难闻的气味,根本就睡不下去。
他看了一眼身边的山民,见他仍然一动不动地坐在石头上,眼睛直直地地盯着山上,丝毫没有受到身边环境的影响。
“这位大哥!我看上面都这么久了还没人下来,这么干等着只会消磨我们的耐力。不如咱们从后面包抄过去,两方一起下手,将这帮贼子一网打尽!”白曜想了想,摩拳擦掌地提议道。
山民却摇了摇头,道:“不行,我们不能违抗命令。再说了,若是就这么贸然冲上去,前山若是还没攻入,我们只会白白送死。”
“……”白曜听了哑口无言。刚想说些别的话来说服他,忽然天空中一道红光闪过,接着从山顶处传来一声轰响。
“这是怎么回事?!”他连忙质问起山民来。
山民却跳下石头来,面色凝重地说道:“不好!他们遇到麻烦了,需要支援!”
“我也去!”白曜大喜,便要跟着过去。
山民却摇摇头,拒绝道:“保护百姓,乃我等职责所在。白兄弟,劳烦你守在这里,让我等去便可。”
说罢他吹了几声口哨,领着那七八名乔装打扮的山民往山上跑去。
眼看着几人跑上去不见了踪影,整个山口只剩了他一人,白曜无可奈何,只得坐回了石头上。
又心急火燎地等了一阵,山上再也没有什么动静。
“烦死了,我等不急了!”
白曜终于等得不耐烦了,连忙跳出了山林,顺着山路往上跑去。
还没跑出几步远,便看到迎面走来一个银须白发的干瘦老头,这老头衣衫褴褛眼神浑浊,看起来十分虚弱,他跌跌撞撞地拄着根树枝,朝着白曜走来。
“老头,你是从哪里过来的?”白曜连忙走过去问道。
“啊!”老头被他吓了一跳,哆哆嗦嗦地道:“山…山上的寨子,俺被那里的土匪关了十多年,一直没等到家里人来赎俺……现在山上火拼乱成了一团,俺就趁机逃出来了!”
白曜点点头,嘱咐道:“老头,前边山口有几个陷坑,你记得从旁边树林绕过去。再往前走几步,就到官道了。”
“多谢小兄弟啊,太谢谢你了!”老头颤抖着双手拍了拍白曜的手,随后慢慢往山下挪去。
白曜听了他的话,心里有些焦躁,急匆匆地往前跑去。
刚拐过一个转角,便有一个人惊慌失措地迎面朝他走来。
此人是个三十出头的秀才,身上穿着一件粗布衫,面色有些灰白,手臂上绑着染血的布条,似乎受了点伤。
秀才看到了白曜,狐疑中带着些惊讶,随后跑来对他说道:“小兄弟,千万不要上去啊!山上真是太惨了!”
白曜刚想问他,秀才却摇头叹气地从他的身边跑了过去,往山下去了。
他扭头目送着秀才远去了,眉头一皱,似乎觉得哪里不对劲,便想追过去问问,可耳边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踢踏声。
白曜连忙抬头看去,只见不远处尘土飞扬,隐隐约约看到一个人骑马往这边疾驰而来。
这是一匹高大壮硕的枣红色宝骏,奔跑起来四蹄生风,几个呼吸之间便到了他的近前。
白曜仔细看去,马上端坐着一个二十岁左右的蓝衣少年,他高扬马鞭,嚣张地看了一眼白曜,喝骂道:“滚开!不然将你踏成肉泥!”
“猖狂!”白曜一听,心里一阵恼怒。手上捻起了几枚飞蝗石,站在原处冷冷地盯着蓝衣少年。
“嗯?!”蓝衣少年一怔,随后狂笑起来,一鞭子狠狠地抽在了马屁股上,马儿吃痛,更加迅猛地朝白曜撞了过来。可白曜依然站在原地,没有挪步的意思。少年见他如此,狂妄嚣张地喝道:“想死?小爷成全你!”
宝骏离白曜越来越近了,蓝衣少年耳边忽然听到几声轻微的响动,他定睛一看,依稀看到扬沙中数枚黑色的残影朝他激射而来。
少年不惊反喜,抬手在背后的黑色剑匣中一抽,只见一道刺目的白光闪过。
“蹭蹭——!”几声,少年挥舞着手中一把寒气逼人的宝剑,将白曜掷来的飞蝗石削成了碎屑。
白曜顿时一惊,那石子上已经夹带了他的内力,居然被一个少年这么轻松地斩碎了!
但此刻已经容不得他发呆了,骏马高抬无情的铁蹄,掀起阵阵尘土,飞快地朝他踏来,那冷冰冰的蹄铁在他眼里变得越来越清楚了。
“不好!”白曜连忙翻身一滚,惊险地躲过了马蹄的重踏。饶是如此,他的右臂还是被锋利的蹄铁划伤了。
少年归剑入匣,转头轻蔑地看了他一眼,冷笑道:“今日小爷没空和你纠缠,下次见面咱们再好好玩玩,驾!”
说罢他猛地一挥马鞭,卷起阵阵烟尘往山下疾驰而去,不一会儿便消失在了白曜的视野中。
他心有余悸地看着少年离去的地方,叹道:“想不到这厮和我差不多年纪,居然这么厉害!唉,差距太大了,我根本就没有胜算……”
白曜叹了一阵,草草地扎好了手臂的伤口,继续往山上跑去。
上面的山路变得陡峭了许多,山道拐角隔三差五便是断崖,也不知道那老头怎么走过来的。
爬上了几处石阶后,他终于看到了不远处树丛后那高耸的山寨围栏。
“这!”白曜忙走过去一看,只见围栏下面有人倒在了血泊之中,他被一根劲矢穿胸而过,已经没有了气息。
“……”
白曜忍着恶心感凑过去一看,这人正是那几位乔装成山民的捕快之一。
他叹了口气,脚轻点地面,轻松爬上了高高的围栏,纵身跃进了赤松寨后面。
落脚的地方是山寨后边的一个小院,地面上躺着两具壮汉尸首,其中一人手里还拿着一把劲弩,显然是赤松寨里的贼匪。
令人惊讶的是,寨子附近十分寂静,听不到其他人声,更没有一丝打斗的乱象。
白曜有些疑惑地走出小院,眼前的一幕深深地震撼到了他。
只见眼前的夹道上满是横七竖八的尸首,这些尸首所穿的衣服单薄破烂,看起来像是被奴役的苦工。
白曜虽然见过几次这样的场面了,但还是头一次面对这么多的尸体,他的胃里顿觉一阵不适,一股强烈的呕吐感涌了上来。
“呕……”他连忙捂着鼻子和嘴巴沿着夹道往前跑去。刚走了几步,忽然听到一处院墙后面传来几句叫喊声。
“小心背后!”
“啊——!”
白曜连忙翻上院墙,小心翼翼地朝里面看去。
“是他!”他脸色突然变得低沉下来,似乎遇到了什么熟人。
只见下面院子里,一个光头青年正将手中长刀从一名捕快体内缓缓抽出,一脚将他踢倒在地上。
光头抬起那把染血的刀,指向对面一个体若筛糠的年轻捕快,面无表情地说道:“杀了你,我就可以安然离开了。赤松寨气数已尽,我也该去江湖上走一遭了。”
他冷笑一声,转眼间举起手中长刀,朝着捕快脖颈削去。
“嗖嗖——!”忽然一阵风起,白曜在他举刀的瞬间便出手了,数枚飞石从他指间激射而出,射向了光头。
“嗯?!”光头脸色一变,连忙挺刀立在身前。
“当当——!”几声响,飞石砸到了那刀身上,光头顿时感觉虎口一麻,不禁惊道:“好大的力气!”
刚想朝石头飞来的方向看去,他左耳处又是一阵风声响起,光头青年连忙猛踏地面,纵身一跃躲过了几枚飞石。
“飞蝗石?!姓白的,是不是你?!”
秃头青年跳到院子的一盏石灯上,转头不停地看向四周,却没有发现任何人影。他盯着那地上的卵石,惊疑不定地问道。
可白曜早在投出第一次投出石子时就已经隐蔽了身形,躲在暗处寻找着光头的破绽。
可惜他并没有第一时间命中秃头的要害,此时已经错过了大好的机会,让他警觉起来了,事情变得棘手起来。
白曜将身形隐匿在院子里一间房屋的檐角后面,他低头看了看腰间的袋子,里面只剩了七枚飞蝗石。若是七枚都无法击中秃头,那该如何是好呢?白曜心里有些焦急,脑海里不断地想着计策。
石灯上的光头并没有因为他停止投掷而放弃警惕,而是把刀护在胸前,小心地察觉观望着四周。
突然他眼前一亮,看向了前面早已吓呆的年轻捕快。
光头青年当即心生一计,大步一迈,跳到了捕快身边,伸出一只手把他往身边一揽,将手里的刀架在了捕快的脖子上。
“快出来!不然我就杀了他!”秃头青年朝着附近喝道。
“大意了!”白曜看到了这一幕,心里暗骂一声,他不断交叉着双手,犹豫着该不该现身。
“不出来吗?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光头见迟迟没人回应,便举起刀来,作势朝着捕快的脖颈斩去。
“住手!”
白曜最终还是于心不忍,从屋檐上跳了下来,站到了秃头面前。
“我还正奇怪这样下三滥的招式整个宜江除了你还有谁会用,果然真的是你!”光头青年冷漠地说道,不过他心里却十分惊骇:这姓白的力气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大,居然把我的手震麻了!
“现在是你我之间的私人恩怨,快把他放了!”白曜自然不知他心里所想,皱眉指着捕快说道。
“放了?…好!我答应你。”秃头青年说罢突然撒开了捕快,将他踢向了白曜。
可还没等那捕快跑出去两步远,光头忽然猛地一踩地面,转眼便追上了捕快。接着举起手中长刀往他背后一捅,刺入了那年轻捕快的胸膛。
霎时鲜血四溢,溅了白曜一脸。
事情发生的太快,白曜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便被淋了满脸的鲜血。
“救我……”
他眼睁睁地看着年轻捕快倒在了面前,捕快眼里那不甘而又绝望的眼神,狠狠地烙印在了他的心头。
白曜呆呆地愣在原地,捕快冰冷的血滴从他脸上滑过,让他猛地转醒过来。
他连忙上前抓住了捕快的肩膀,从怀里取出一颗活血散塞到了他的嘴里。他不停地摇晃着年轻捕快,浑然不觉自己浑身已经被鲜血染红了。
“醒醒!喂!你醒醒啊!”他歇斯底里地大叫起来,但年轻捕快早就没了气,这么做只是在白费力气。
光头青年见他这幅样子,再次举刀跃起,朝着背对他的白曜砍去。
“你也去死吧!黄泉路也给他搭个伴,省得孤单!”他狞笑一声,嘴里喝道。
“你说什么?!”白曜突然伸出一只手来,只用两指便将那落下的刀刃夹在了半空。
他语气冰寒,眼睛冷漠地看向了秃头。
“……”秃头此刻已经惊骇地说不出话来了,被白曜这么一盯,他的双腿居然忍不住颤抖起来。
“哼。”白曜冷哼了一声,缓缓站起身来。
他两指用力一掰,“噼啪——!”一声,轻松将光头的刀折成了两截。
“什么?!”秃头连忙弃了手里的断刀,攥拳朝白曜的面门上狠狠地砸了过来,拳头还未至,便有一股劲风袭了过来。
白曜则不慌不忙,只是伸出手轻轻朝前一推,与秃头的拳头碰到了一起。令人咂舌的是,他那瘦弱的五指居然将光头的拳头拦了下来。
秃头见了,咬牙加大了力气,却丝毫无法撼动白曜的手掌。这下,他的表情变得十分精彩。
“到我了。”白曜冷笑一声,他抓住了光头的手,气聚于指间,狠狠地捏了下去,只听咔吧两声脆响,秃头的骨头被他捏碎了。
“啊——!”光头张嘴大叫一声,头上道道青筋崩起,表情十分痛苦。
“还有这只。”白曜丝毫没有理会他的惨叫声,并起左手食指中指,狠狠地点在了光头肩头的云门穴上,废掉了他的整只右手。
“唔!”光头又是一阵惨叫,他惊恐地看着白曜,稍加思考之下,忍着剧痛抬手在怀里摸出个东西,接着便朝地上一丢。
“嘭!”一阵黑烟从地上冒了出来,将二人隔开了。
光头在掷出黑烟的瞬间,连忙一踩地面,纵身而起,朝远处逃去。
“……给我等着!”他狠狠地抛下句狠话,继续往前跃去。
转头一看,黑烟渐渐地消散开来,白曜却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丝毫没有追赶之意。
光头不禁有些疑惑,正在这时,忽然耳边一阵风起。
“不好!”光头一惊,刚要往旁边闪去。忽然他身形一滞,脚底软趴趴地跪在了房檐上,那颗光头朝下栽到了地上。
只见光头的太阳穴上,一颗飞蝗石深深地嵌进了肉里,丝丝鲜血上面淌出,染红了地面。
“我已经为你报仇了,安息吧。”
白曜将年轻捕快的眼睛合上,头也不回地走出了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