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闻听此言,虚坤道士眼中忽然有了一丝转瞬即逝的杀气,但他还是面色和煦地看向台下,问道:“哪位朋友不服,还请上来说话。”
“我早就上来了,只是你没看到而已。”那熟悉的声音突然从道士身后传了过来。
道士一惊,连忙扭头看去。
只见身后站着个健硕的青年,他皮肤黝黑,双臂上尽是块块凸起的肌肉,正咧嘴笑着看向自己。
“哼,又是一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笨蛋。”道士心里冷笑道,但他依然面带微笑地朝青年抱了抱拳,道:“请。”
青年点点头,朝着台下喊了声,“阿弟,还不快把钱送上来!”
“来了来了!”人群中挤出来一个身穿白衣的青年,他笨拙地抓着擂台边爬了上来,大家这才看清他的模样。
青年十八九岁的样子,身形削瘦,俊俏的脸庞棱角分明。他满头青丝用一根草绳系着,右手上戴着一枚黑色的扳指。
白衣青年对着道士和黝黑青年笑了一下,从腰间解下一个破旧的布包,跑过去递给了中年人。
“可以开始了吧。”道士有些不耐烦地说到,他盯着眼前搅局傻笑的黑小子,恨不得一剑把他的头给砍下来。
“好!道长年龄比我大,我就不占便宜了,你尽可放马过来吧。”青年弓身而立,笑着朝着道士招了招手。
“兔崽子,想激你祖宗?没门!既然你让我出手,那我就成全你好了!”道士心里有些恼怒,当即抽出了腰后的浮尘,在空中挥舞了几下后,脚猛地一踏地面飞身而起,同时手中浮尘高高举起,迎头朝着青年击去。
青年见他来势汹汹,却没有避让,两手迅速地在空中交错挥舞。
“找死!”道士冷笑一声,那浮尘嗖得一声打将出去。眼看就要落在青年的头上了,青年却挥舞着两手往空中一抓,等他手停下来时,竟牢牢地将浮尘握在了手中,挡下了这一击。
“嗯?”道士一惊,便要将浮尘从青年手中抽出。可他发现这青年的力气居然比自己大得多,根本无法拽动浮尘一丝一毫,见此他不禁有些惊讶。
青年看他的模样,得意地笑道,“哈哈,和我比力气?没想到吧!”
“是吗?”道士却突然换了一副阴冷的表情,狞笑道:“小子,跟我斗?你还嫩了点!”他握着浮尘的手往下一转,竟将浮尘的木柄直接拔了出来。
只见一道寒光闪过,一把锋利的短剑从浮尘中抽离而出。道士紧握短剑,迅速地朝青年刺了过去。
青年一愣,还没做出反应,那剑便已袭来。那边的白衣青年眼睁睁的看着短剑贯穿了黝黑青年的身体,他不禁大喊道:“阿九!”
道士见诡计得手,刚要露出得意地笑容,却感觉手里的短剑轻飘飘地,不似刺在肉里的感觉。
他连忙低头一看,却发现青年的上身不知何时已经转了过来,而他的短剑正好刺破了青年的衣服,划伤了他的皮肤,并没有刺入青年的体内。
“卑鄙!”青年虽然应急躲过了这一剑,但还是出了一身的汗。他心里不禁有些恼怒,头上的青筋道道都崩了起来。
青年冲着道士冷笑一声,他猛地一抬右腿,飞快地踢到了道士的手上,将他手中的匕首踢到了擂台边上。接着将手中的浮尘一丢,左手上去拽住了道士的腰带,将他硬生生地提了起来,举过了头顶。
“嘿嘿,今天就让小爷来超度你吧!臭道士!”青年抬头恐吓起道士来。
虚坤道士开始慌了,他的手脚不停地再空中乱蹬,嘴里苦苦求饶道:“大侠,英雄!饶命啊!我错了!我认输!”
青年一听,阴阳怪气地说道:“叫两声爷爷,爷爷就放了你!”
“爷爷!爷爷!”道士一点都没有犹豫,直接大喊起来。
“好孙子!爷爷说到做到,滚吧!”青年哈哈一笑,顺手将道士朝台下丢了出去,直接把他扔到了人群之外的街道上。
道士在众人面前丢了这么大的人,狠狠地回头瞪了了青年一眼后,悻悻地离开了这里。
道士刚被扔下台的工夫,下面又跳出来一人站到了擂台上。
那人迫不及待地说道:“终于打完了!来来来,小生陪兄台过上两招。”
青年抬眼一看,此人是个二十来岁的黑衣男子,面色儒雅,身形颀长,一副文弱书生的长相。
他不禁嗤笑道:“你这酸秀才不去读你的圣贤书,跑到擂台上找打吗?”
“小生对媚儿姑娘一见钟情,已经认定她是我这辈子非娶不可的人,兄台休要多言,不试试怎么知道呢!”黑衣秀士掏出个银锭丢给了中年人,温和地对青年说道。
“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好!你先出招吧,我让让你这读书人。”青年懒洋洋地说道。
“多谢兄台!”秀才听了,感激不尽。
他慢吞吞地跑到了青年身边,双手抓住了青年的前襟,使出浑身力气,想要将青年拽倒在地。然而他生拉硬拽了半天,青年仍旧纹丝不动,还一脸鄙视地看着他。
秀才累得气喘吁吁,他放弃了前面的举动,眼珠一转想起了一个妙计。他便即得意一笑,围着青年转起圈来,一圈又一圈地反复转着。
“你在干什么?”青年被他这愚蠢的举动惊呆了,不耐烦地问道。
秀才没有搭理他,他突然停下了脚步,把双手放到青年的腋下,上下挠了起来。
“……”青年面色一黑,再也忍受不了了,一把抓住了秀才的双手,然后狠狠一捏。
“啊!哎哟!疼,疼疼……小生认输,小生认输!”秀才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他开始拼命地挣脱起来。
青年见他服软了,没有难为他,撒开手放了他一马。
秀才看着自己发红的手,不断地唠叨起来,“小生的手啊!这以后还怎么作文章啊!完了完了,没法去考乡试了!”
他越说越委屈,双眼一红,一副要哭的样子。
“喂!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这副模样,就这样还想娶媚儿姑娘,赶紧回家找你娘哭诉去吧!”青年一看,连忙摆出一副恶狠狠的模样地对秀才说道。
秀才被他吓得把眼泪憋了回去,略带哭腔地看着青年说道:“兄台,小生还有个愿望,就是和媚儿姑娘说两句话,还请兄台成全。你放心,小生说完立刻就走,绝不纠缠。”
青年摆了摆手,指着中年人说道:“这事你别问我,问她爹去,我无所谓。”
秀才点点头,过去从怀中掏出一点碎银子递给了中年人,向他表达了自己的意思。
富态的中年人利索地收下了钱,然后朝着蒙面女子点了点头。
秀才这才兴冲冲地跑到了女子旁边,他激动地对着女子说道:“媚,媚儿姑娘,小生的手为你受了这么重的伤,你能帮我揉一下吗!一下就行!”
“好吧……”女子见他这么激动,勉强挤出个笑来,伸手拉起了秀才的手。
青年一直在注意着这边,当他看到女子抓住了秀才的手时,脸色顿时一变,他大喊道:“干嘛呢!酸秀才!放开我娘子的手!”说着他冲了过去,一把抓住了女子的手,把她从秀才手里抢了回来。
“兄台别激动,小生没有非分之想,只是让媚儿姑娘提在下揉一揉手而已。”秀才连忙解释道,将女子的另一只手拉到了自己手上。
“放开!她是我娘子!”
“这比武还没结束呢!媚儿姑娘现在是大家的,兄台,你生什么气啊!就揉一下而已!”
两人抓着女子的双臂,互相拉扯起来。
“别…两位公子莫要为了媚儿伤了和气~”女子处在两人中间,脸上一副尴尬的笑容。
女子刚说完这话,青年和秀才忽然互望了一眼,二人同时点了点头,抓起女子的手猛地将她的手臂往下一卸。
“咔嚓!”一声,女子顿时感到肩膀处一阵剧痛,随后便失去了知觉,显然是脱臼了。
女子却令人意料地没有大喊大叫,而是转头看向两人,惊怒地质问道:“你们想干什么!”
她挣开两人的束缚,然而手臂脱力,根本没有反抗的机会,情急之下她冲着中年人喊道:“爹!救我!”
然而中年人却被那白衣青年拦住了去路,青年灿烂地冲中年男子一笑,说道:“嘻嘻!我大哥和嫂子亲热一下,还请您见谅!”
中年男子余光一扫,发现了台下的一队有意无意看向这边的黑衣男子,他又看了看那边架着蒙面女子的两人,心里大呼不妙,身体一点点地朝后退去。
“哎?前辈,你这是去哪?别走啊!今天晚上还得请您喝喜酒呢!”白衣青年笑吟吟地跟了过去。
中年人走到了擂台边,也冲着白衣青年笑道:“哈哈!小兄弟,只怕喝的不是喜酒,是断头酒吧!”说罢他脸色一变,伸手抓住了身边的大鼓,将它从架子上拽了下来,随后他脚尖猛地一踢那鼓,大鼓咕溜溜地朝着青年撞了过来。
而中年男子则借着那一踢的惯性迅速地往后撤去,转眼间便跳到了旁边楼阁的飞檐上,他踮起脚尖,沿着飞檐上挂的一串灯笼往对面跑去,他身形迅捷,轻功十分高明。
白衣青年对着横冲直撞滚过来的大鼓,他突然微微一笑,伸脚往前一抬,便将那比他还要高大的鼓止住了。
“阿曜!你搞什么!没看见大鱼漏网了吗?”那边的黝黑青年见他一副不紧不慢地样子,立刻不满地开口训斥道。
白衣青年却伸出一根手指冲他左右晃了晃,他看向远处已经逃到房檐边上的中年人,手在腰间一摸取出三枚卵石来,跟着扬手一撒,嗖嗖嗖三道黑影飞将出去。
“噗!”
三枚卵石转眼间飞出数丈远,只有一枚击中了中年人的腿,剩下两枚则纷纷被挂着的灯笼挡了下来。饶是如此,中年人还是腿脚一麻,从屋顶上滑落下来,被地上的黑衣人按在了地上。
白衣青年见得手了,得意地冲着那边的两人挑了挑眉。
“装什么臭屁……”黝黑青年撇撇嘴,刚要骂他两句,却没想到下面一直没动静的围观人群却不再发愣了。他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纷纷对着台上质问大喊起来,下面瞬间炸开了锅。
“干什么呢!演戏吗!”
“对啊!赔老子的钱!”
“这是演的哪一出啊!我怎么看不懂呢!”
“快放开老子的夫人!你们这两个混蛋!”
黝黑青年和白衣青年见状,立刻看向旁边的黑衣秀才。
秀才叹了口气,对着下面喊道:“大家静一静,请听在下一言!在下乃是宜江府的捕头易藏锋,此次前来是为了抓捕江洋大盗毕有柱和毕无根兄弟俩,这毕无根修练了邪门武功长相阴柔,貌如女子,二人经常打着比武招亲的名义骗取钱财。但凡最终胜出者都会被他们以回乡祭祖的名义带到偏僻之处陷害,以供毕无根修炼邪术。他二人以前常在元川以北活动,四处被通缉后来到锦州,想要再次害人性命,因此我们只好做了这么一出戏来麻痹他们,以便抓捕。”
易藏锋这话刚说完,台下立刻又开始起哄了。
“我们不信!这是你一面之词吧!快放开媚儿姑娘!”
“还有公道吗!官府居然欺负一个弱女子!”
“好吧,那就让你们开开眼。”易藏锋皱了皱眉头,他朝黝黑青年使了个眼色,两人便架着面色阴冷的女子往前走了几步。
青年嘿嘿一笑,对着台下诸人说道:“看好了!”说罢,他伸手肆无忌惮地抓住了蒙面女子的身前。还没等台下众人爆发,青年便用力一扯,只听嗤啦一声,女子的衣服被他撕开了,一个白白胖胖的面团出现在了青年的手中。
“啊——!”
“什么?真是男的!骗子!”
“可他为什么没有喉结啊!”
“就算是男人!他身材也太让人犯罪了吧!我想……”
下面的人目瞪口呆地看着蒙面“女子”,纷纷斥责起他来。
易藏锋看他们没有意见了,又喊道:“既然大家都看到了,那就赶紧散了吧!方才上台的人可以跟在下去衙门录个口供,易某会然自把银子还给你的。”
聚集的人群三三两两地散了开来,易藏锋拿出枷锁铐住了“女子”,叫了两个捕快押住了他。
白衣青年和黝黑青年笑着地走了过来,朝他抱了抱拳,说道:“易兄,既然事情都办妥了,那我们就先回去了。”
易藏锋却反对道:“那怎么行!这次能这么轻松抓住他们可全靠阿曜出的主意,我们只不过捞个现成罢了。走走走,我请你们吃酒去。”
那两名青年正是白曜和阿九,前些日子丁捕头因为勾结白月坞被发配到了边关,加上死去的方捕头,宜江府衙失去了两位捕头,不得不重新招了两位,其中一个便是这位寒坊里出生的易藏锋。他是白曜阿九的街坊,当初还是在二人的鼓励下才去官府应招,成功当了捕头。
上任后,易捕头发现手下捕快生性懒散不听指挥,便喊了白曜阿九来帮他,三人慢慢熟络了许多。
白曜面对他的邀请,却笑嘻嘻地婉拒道:“下次吧,我必须要赶回去了!你们两个去吧!”
说罢他朝着两人摆了摆手,脚在地上轻轻一点,准眼间纵身跳到了数丈开外的石灯上。还未等身形站稳又是一跃,跳到了下一个石灯,几个呼吸的工夫便不见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