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天星光褪去,朝阳初出,破云涛万里长红。
一望无际的原野上,一前一后,两道身影在飞快地奔驰。二人轻功卓绝,眨眼间就掠出数里。
后面那一人年近半百,一身玄色华丽的道袍,手持一把长剑,剑身闪着寒光。此人来历可不小,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天山派掌教江正平,因为一手杀人无形的清平剑,江湖人称一剑清平。
当今天下,诸雄并起,王朝大教各霸一方,天山教更是其中的佼佼者,修士过千,门徒上万,是天下数一数二的势力。
而江正平追杀的那人,乃是血莲教余孽赵无极。数月前血莲教遭遇正派围攻,满门被灭,唯独少教主凭借遁法逃出升天,正派苦寻数月,却一直没找到赵无极的踪迹。
却也有巧合。
十余日前,江正平接到好友鉴广禅师传讯,七月七日将在河西办一个净衣法会,邀请江正平出席。两人交情不浅,自然不好拒绝。江正平便召集弟子赶往河西,因为江正平凌空虚渡更快,所以先行一步。
一日江正平埋头赶路,却在路途中发现了好几具被抽去血气的尸体。其手法和被剿灭的血莲教极其相似。
江正平暗中追查数日,发现凶手乃是血莲教少宗主赵无极。当初侥幸逃出各门派的围攻。隐姓埋名在一处村庄,正在重修血莲大法。
摸清地址,江正平提剑登门,将赵无极新收的十几名狗腿诛杀,其中几人沉迷于邪功,却不知道已经成了赵无极的鼎炉,直到死前还迷信修炼邪功能羽化登仙。不过杀这些人废了点功夫,被赵无极以遁法逃离,江正平苦追了数日。
赵无极虽然修为不高,但逃命的身法却十分精妙。不过江正平也并不心急。自己比赵无极多了几十年的修为,再耗下去,赵无极必定力竭,到时定能将赵无极诛杀。
两人又奔走数个时辰,从平原旷野,到丛丛密林,再到了农地。赵无极只觉得浑身力气流逝殆尽,再这样下去恐怕凶多吉少。
四面环顾,只见到一牧童正坐着匹老黄牛走在田埂上。稍加思索,心生一计。提起几分内力,几个跳跃来到了牧童面前。一掌将老黄牛拍死,一个纵身,擒住了牧童,将其挡在身前。
“住手,再过来我便杀了他。”
江正平稍一犹豫,挽了一个剑花,一柄清平剑如灵蛇一般快速刺出,看架势是要将牧童与赵无极一同刺死。
江正平有着自己的思量,赵无极是血莲教余孽,只要活着,血莲大法便会留存于世,这种邪功只会导致更多人的不幸。今日说什么也不能放过赵无极。
赵无极见威胁无用,将牧童推出,一记摧心掌打在牧童后心,同时往后急退。
江正平见此,快速收剑抱住了牧童,同时凌空转身,身影如同柳絮般飘摇,掠出一道残影,追上了赵无极。剑光一闪而过,清平剑已经贯穿了赵无极的心脏。
赵无极低头一看,说道:“平沙步法,长河落雁宗的绝学,你怎么会?”话未说完,赵无极带着疑问身亡。
江正平拔出长剑,本想就此离去。又恐邪教有什么假死法门,运剑将赵无极枭首,同时将其五脏六腑尽毁。
回头再去看那牧童,已经失去了知觉,后心一个漆黑的手印格外醒目。江正平运起真气透入牧童经脉,发现毒气已经侵入了心肺,正在向周身扩散。江正平赶忙封住牧童周身大穴,带着牧童飞掠而去。
过了许久,地上赵无极那不成人形的尸体化作一道血气飘散。而老黄牛的尸体上血肉翻动,渐渐凝聚成人形,正是赵无极的模样。
“好险,若不是修成了血莲外身再造,今天必定折在江正平手里。这老贼再见多识广,也猜不到本教血莲法的玄妙。不过也是他顾及那孩子伤势,乱了心神。”说罢头也不回的往远处飞掠。
话分两头。
江正平带着牧童赶路,一面输入真气为牧童护住心脉。一面运转轻功往河西而去。鉴广禅师在河西举行法会,那么其弟子一定也在河西。这孩子所中的摧心掌之毒,也只有鉴广的弟子,人称回命判官的张玖仁能解。
昼夜不停地赶路,一座巨城出现在了江正平面前。
河西城始建于赵圣祖皇帝承元年间,距今已有三百余年,历经十余朝,几经扩建,见过繁华,历过战火。斑驳的城墙,庄重沧桑;飘扬的旌旗,历久弥新。
此时还未开城门,城门前却已经挤满了商客。零星有几人气息悠长,明显是身具修为的高手。鉴广禅师成名已久,在江湖中名望极高,这次净衣法会,从年初开始就广发英雄帖。四海江湖三教九流都受到了邀约。虽然信中未曾写明,但江正平知道净衣法会上,一定有大事会发生。
思绪至此,又恐牧童的伤势耽搁不得,寻了一处僻静的地方,施展轻功,在城墙上几度借力,如同灵活的猿猴一般,悄无声息的越过了十多丈高的城墙,此时天色未明,城中守军也不曾发现。
河西城有数百万人口,但想找到鉴广禅师却是不难。鉴广出家前是江南大户子弟,虽然出家为僧,却仍然十分讲究排场格调。河西地处中原以北,深受塞外风气影响,景致都是大漠风情。唯有一处不同,便是苏州园,园中所有的假山翠柏,亭台小榭都是运自苏州,耗时数十年才在河西建成的一座江南园林。
太阳尚未升起,只偶尔有几声鸡鸣。豪门贵族尚在梦中。贩夫走卒却早已开始劳作。
江正平来到了苏州园前,只见一小童正在门前扫地。
江正平山前,稍一拱手,道:“天山门中,残老座下,七子之首,独领一教,旧时故人,山野老道。江正平特来拜见鉴广禅师。”
小童一愣,回神答道:“我记不得许多名字。”
江正平一笑,说道:“你就说江正平来访就行。”
“佛爷爷前些日子出去了。”
江正平眉头稍皱,问道:“那神医张仁玖可在?”
“仁玖先生死了,佛爷爷出门就是为了抓拿杀害先生的凶人。”
“张仁玖死了?”江正平大惊,神医张仁玖号称回命判官,因为一手治病救人的本事,在江湖中声名不错,再说谁也不愿得罪一名神医,但如今竟遭人毒手。更麻烦的是,张仁玖死了,这少年的病该找谁救治。
“府中还有谁在?”
“仁玖先生的长子正在家中守孝。”
“劳烦通传。”
小童离去不久,苏州园林大门被打开。一披麻戴孝的年轻后生急匆匆的从园内走出。
“张仁玖长子张宁知拜见江掌门。”
江正平将其扶起。二人在张宁知带领下进了苏州园,园中一片缟素,再进殿内,只见大堂正中摆着张仁玖的灵位。
张宁知让江正平坐了主位,吩咐下人奉茶。眼瞧见那昏迷的孩童,便有几分猜到江正平的来意,不过还是开口问道:“净衣法会还早,江掌门这么早来此所为何事?”
江正平知他明知故问。不过还是答道:“前些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