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如何是好?先生可有什么主意?”
“皇上,不去先将那张凌移交大理寺,暗中再告诫他们拖着时日调查,待到祭祖之日,也就有了分晓。”
“祭祖之日?可是有了什么打算?”
“皇上,您看这样可好……”
……
待黄子澄出了皇宫,张凌便移交了大理寺。郭玹去了客栈,也找到了那条密道,一直探寻下去,也没有发现什么人,顺着一直走到了出口,看到那条小路,猜是顺着小路逃去了城外。命人沿路去排查,自己回到了大理寺。
见到了张凌,他的脉搏稍稍平缓了些,但大夫嘱咐过要好生歇养,明日会再来换药,他伤的可真是不轻,能活着已是万幸,换做常人早就魂归西天了。
他就坐在一旁输理着所有线索,先是江湖人暗杀重臣,后又是锦衣卫找借口清扫了长风门。这苏齐明显是以黄子澄马首是瞻,今天把张凌带回来,也许不是黄的授意,但清扫长风门这么大的动静,又说了是奉旨,这肯定不是信口胡言。
“你还没走啊……”寂静的牢房里,张凌的声音突然响起,声音闷闷的,很虚弱的样子。
“你醒了,好点了吗?”郭玹从凳子上起来,坐去了他的身边。
“还好……找到人了吗?”张凌想动一动,结果刚挪动一点,就周身剧痛,尤其是肋骨处。张凌心想,苏齐这孙子下手真是黑啊,他把这仇记下了。
“没有,密道没有人了,许是顺着小路逃了,已经派人去排查了。”
郭玹起身端了一碗水过来,打算喂给他一点。张凌微摇了摇头,表示不想喝。郭玹看着他的样子,到底有些于心不忍,深叹了一口气。
“那人是个哑巴,一个瘦小的男子”张凌顿了顿,缓了一口气,接着道:“宫中可有因这事受到牵连?”后面这句明摆着还是关心,惦念着的。
“也并无大碍,放心吧,流言蜚语还是有些的,也就是乱嚼舌根,皇上只是禁足,待事情明朗,也就没事了……”郭玹倒是不大关心郭晚,毕竟有郭府在后面撑着,诬陷的事也是子虚乌有。
“……给你们添麻烦了……”
“你也太见外了,祖父没有怪罪你,你的为人,大家是清楚的。”郭玹安慰道。
郭玹想起刚才自己串联的一系列原委,又见张凌不宜多言,宽宥了他几句,便告辞回了郭府。出门前,还今人小心看顾,怕苏齐再生事端。
郭玹回到了郭府,祖父已从汤家回来了,下人说正在书房等他。到了书房,问了安,便回了祖父张凌的情况。听说张凌保住了一条性命,神色稍安了些。若是真有个三长两短,百年以后的九泉之下,如何和故人交代。
“祖父,我觉得武定侯的死和黄子澄有关,甚至是皇上许可的!”书房里没有闲杂人等,而且自汤合之事后,郭府上下也加了护卫,郭玹说话也不避讳了,直白了当的表达了自己的想法。
“为何认为?”郭英看了一眼这个孙儿。
“是这样,长风门前脚杀了人,后脚我们再去,就赶上了苏齐清扫长风客栈,依我看,私藏火器不过是欲加之罪。而且苏齐说是奉旨,看他那样子,不像是诓骗。”
“那你说武定侯已无实权,皇上为何要杀他?”郭英低着头,抬也不抬地问了一句。
“这个嘛,我也没想明白。如果皇上担心权重危急到他,他应该先拿咱们郭家开刀才对啊,毕竟咱们手里还是兵权,先动汤家,这不是打草惊蛇嘛?”
“你看看这个……”郭英递给郭玹几张纸。
原来祖父看的就是这个,郭玹双手接过信,前年几张皆是佳节问好一系列的,唯有最后一张,信中写道:
十五月圆,不过一昔如环。气数残存,必将昔昔成玦。吾每思先皇手足,涕泪不止。万里他乡,茫茫碧落,思此堪哀。众藩王似弱絮飘萍,若我有幸得汤侯相助,即是残月也可透帘而望,即是秋衾一半也可拥身。望汤侯允吾,功成定厚报。
汤侯相助,功成厚报。郭玹往下看,落款人处竟是燕王!皇帝的叔父,燕王朱棣!
“祖父,这是燕王写给汤侯的信,他莫非生了什么不该有的心思。”郭玹有些震惊,随即想到若是反了,打起仗来,百姓又要流离失所,不禁担忧。
“这信是汤鼎送过来的,是在汤兄书房找到的。”郭英不动声色,又接着道:“我想这便是原因了。”
“若是因为此封信的话,那皇上是怎么得知的?再说这燕王,非嫡非长,最初先皇是有立他之意,但大臣们反应颇大,也就作罢了,他若反了,何人信服?”
“自古篡位登基的皇帝也不少,皇帝动作不断,若非燕王势大,能留他至今?况且前有周王,齐王,湘王那么多例子,这燕王想另寻他路,也不奇怪,再说那皇位,他怎甘心?”
“可是祖父,假如授意杀人的是皇上,那给咱们通风报信的又是谁?”的确,这报信之人还没有头绪,他一要知道皇帝杀人,二要知道具体时间。
“这……”郭英也在思量着。
“嗖”一声箭鸣,一支箭直直钉在了书房外的梁柱上。
“什么人!”外面的护卫听到了动静,立刻现身护在了书房门前。郭玹也听到响动,一跃而出。见到一影闪过,留下一句“保护祖父!”,拿了旁人的刀,就追了出去。
那黑衣人在街上步伐极快,郭玹紧随其后。郭玹抄起手上刀,才看到那是双刀。他进书房的时候,卸了刀,刚才情急之下,随手拿了护卫的就追了出去。此刀比寻常刀短了一小半,刀身由根部向刀尖慢慢收窄,刀刃偏薄,寒光闪闪的,铜制的刀格不大,正好护住手部。郭玹抽出一把,用力掷了过去,那刀风一般的滑过那人肩膀,薄刃划破衣服,立刻红了一大片。那人用手捂着,转过了身,抽出了身旁的藏刀。看这架势,是打算了结了郭玹,再出城去。他这藏刀造型倒是较为特殊,云首偏扁,左右两侧较长呈尖状,刀柄是银皮包裹,首处还镶了一颗宝石,熠熠生辉。
“上次报信的也是你吧?”郭玹抽出另一只刀,并不惧战。
那人没有回答,提起一旁的竹娄,向他丢了过去。郭玹一脚踢开,再抬头时,人已近身前,刀也落了下来。郭玹提刀一挡,他这刀灵巧有余,坎劈却实在不敌,被压的矮了身子。那人又向前用力一推刀柄,刀尖冲着郭玹就去了,郭玹赶忙一个侧头,本想抽回刀滑向他的腹部,岂料那人也早已猜到,一推郭玹手腕,双脚一踹,郭玹倒退了好几步。
几个回合下来,只见那人一肘顶在了郭玹头部,左手的刀刺进了他的肩膀,而后又飞身一脚蹬在胸口,郭玹立刻摔了出去。倒地后,右手刚好摸到先前掷出的那一直但。忍痛起身,双刀在手,吐了口唾沫,待着腥味儿。那人又是一刀只向头部,郭玹左手杨刀一扛,右手的刀直接划破他的手腕,顺着一挽,刃口在手腕处转了个圈儿。那人“啊”一声,左退一步,手里的刀依旧握着。郭玹腾出空档,右手的刀朝上一划,那人胸口又多了一道长长的口子。郭玹乘胜追击,手中刀舞的眼花缭乱,停手时对方胸前已经划烂了,破烂的衣服漫出鲜血,滴在靴子上,已经是招架不住了。郭玹一脚踹过去,他人撞到墙上,右手的刀直直插穿了手掌。见没了还手之力一把扯下了他的面巾,容貌未曾见过,打算带回去细细审问下。刚拎起人想回到街上,身边箭羽声四起,不知何时,屋顶上多了一队人,那些箭都是冲他而来的,忙的一个后翻身,攀墙逃命而去。
回到了郭府,由大夫包扎了伤口。等到大夫出去了,郭英把箭和纸条一并递给了郭玹。果然,那箭和上次报信的一模一样,可以肯定是同一人了。搁下箭,又拿起纸条,上面写道:
祭祖日燕王反
短短六个字,若是真的,那可真是翻天覆地的变动。
“祖父,虽然上一次报信无误,可这一次……事关重大,恐防有诈。”
“谋反不是小事,万一有诈,诬陷谋反,刚好让燕王找到借口发作!你先去休息吧,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是……”
郭玹出门以后,长长舒出了一口气。
这阵子怎么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明日还要早点去找那个哑巴,得先把张凌从牢里救出来。
宫中
半镜上青霄。月光出在天,月高光在地,照在庭院中,冷幽幽的。郭晚立于长廊上,之前家中已传信来,家中众人都无性命之忧。自己禁足在这,什么也做不得,只能在这星前月底下求菩萨保佑,保佑化险为夷,早日康复。只要能撑过此关,愿以一生吃素还愿。
“娘娘,夜里风凉,怎么也不披件衣服。”月影说着为郭晚披上了一件斗篷,她在府里就伺候小姐,后来又随着进宫。虽是丫鬟,但偶尔也会吐露心事,像姐妹一般相处。郭晚出身大家,但身上并无一点高傲任性,反倒多了些恬淡娴雅。
“无妨,睡不着而已,出来走走。”郭晚拉了拉斗篷,冲月影笑了笑。
“小姐,你还在想啊,府中不是传话来了吗?”月影换了个称呼。
记得第一次见小姐,是在初进府的时候,是管家妈妈领她去见的小姐,只是低头怯生生的喊了人。小姐让她抬起头来,笑的一脸温和友好,管家妈妈说请小姐赐个名字。小姐想了想,说道:“今晚我去赏月,你同我一起去,……叫你月影好了。”
当晚,湖上果真有一叶舟,舟首坐着一个少年,月光下,剑眉星目,俊秀的面容上带一丝刚毅。月影当时就觉得此人笑起来一定很好看,不过,一直到她们回去,那人都未笑一下,也不言语,只是静静坐着。反倒是小姐,那时候不似如今,爱说爱笑的。也不用戴这么多首饰,就是简单装饰,一眼看去,就是素净稚嫩的面庞。
“之前想过,后来就不能想了!”郭晚这话在月影听来有些没头没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