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僧走好,有缘再见。”吴介亦双掌合十,回礼道。
那肉和尚身材臃肿,不知挂了多少斤赘肉,步履却飞快轻盈,不一会儿便消失在茫茫人海里。
吴介正待刺擂有何变化的时候,发觉有人碰着自己的肩——
是那个书生模样的青年——
“这位兄台,小生家中还有急事,便不陪兄台观赏了。”青年不止的晃脑袋,转身就要离开。
有急事?怎么这时便有急事了?读书人就是读书人,拍拍屁股走人也要装的风骚些。
吴介忍着难解的笑,一把捏住小生的手,青年错愕地抬头,看着这个半张脸被布衣遮掩,形体瘦削的男人,并且不经意对上了那双锋芒毕露的蓝瞳——这双眼睛罩着寒气,却又清澈幽深,好似冰湖上被凿开的洞。
接着他看到男人剑眉一挑,那对蓝眼的寒气骤然被某种神采所驱散——
黎明的初阳洒下,贯穿了雪白的浮冰和洞中静静的湖水。
“初见公子便知公子出身高贵,何必着急。”由于被布条遮掩,吴介的声音略显低沉,可一股笑意难掩。
书生缩了缩脑袋,尴尬地笑道:“兄台不知,小生却有急事……”
吴介一拍书生干净白皙的手,打断了即将到来的长篇大论。
“公子在此等了许久,不就为了一睹壮士碎甲吗?为兄不才,敢叫这‘刺擂’一试,还望公子助兴!”与单薄的身形截然相反的豪言没有一丝掩饰地从吴介口中吐出,字字轰响,如电闪雷鸣,在人群中间炸开。
铺天盖地的议论被招引过来——与其说是议论,不如说是一片嘘声,随地都是不屑或冷笑。
“这柴狗就是个傻子,肯定是脑子饿坏了吧,哈哈哈……”
“说什么呢?人家好逮有胆子敢上,你个窝囊废就会躲台下看戏,算个什么东西!”
“你要当傻子就去当傻子吧!老子才不陪你,倒时候上了台可别连尿裤子。”
铛!
冲天的锣鼓声从台上劈至台下,把沸腾的看客们一下子劈得头晕目眩,鸦雀无声——
擂台上立着一个矮小佝偻,面皮沙黄的瘦老头,老头双手背在身后,浑浊的瞳孔绕着台底的看客们滴溜儿地转,像极了停在月下,扭着脖子的猫头鹰。
他伸出手掌,掌心朝下,枯瘦的手臂随意一摆,明明皱纹深得能夹死苍蝇,衣着却光鲜亮丽,绣着一朵朵万寿‘福’——随着老头背后排出一列黑衣壮汉,人群里零星的悉嗦声也很快止住了。
吴介重新听到了街那头的车马声,一旁的书生半倒在地上,还无法从吴介身上挪开自己吃惊的目光,看客里有不少人戏谑地往这边瞧着,眼里充满了对他出丑的期待,可所有人很快被老头的话吸引了。
“在座的各位,今日午时‘刺擂’就要结束了,我想不必多费口舌,不流血就能一步登天的机会也将因此消失,若是各位有本事的不要藏着掖着,尽管出来秀一手——老夫以陈掌柜的名义起誓,金钗只是彩头——”老头面无表情的停顿了会,眼神扫过台底。
看客们痴迷地盯着老头,仿佛个个都等着某个答案的呼之欲出——人群里不约而同地响起来吞咽口水的声音。
吴介看了眼书生,书生也回看他,二人一齐盯向瘦老头。
老头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猛地张开枯枝似的双臂,沙哑的嗓音紧紧跟随:“金钗只是个添头,只要展现出独道功力的,都有加入‘如梦阁’的机会!”
在书生惊讶的表情和吴介若有所思的目光里,人群沸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