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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杀戮

黑衣僧 银泊 2332 2024-07-06 09:57

  铁门愈开愈大,最后完全敞开,一股腥气扑面而来,瞬间充斥了原本被毒阵麻痹的鼻腔,吴介只觉得胃袋里翻江倒海,背后许多当差更是俯身呕吐起来,不少人甚至跪下来痛哭流涕。

  黑漆漆的牢外突然亮起了一双双泛着红光的血眼,伴随着沙哑的低吼和锁链摩擦的声音,数不清的怪脸贴到了监牢的铁栅栏上,诡异地盯着众人

  ——混乱中,吴介完全分不清哪些是真的存在,哪些又是自己因恐惧的本能而幻想出来的。他感觉自己在下坠,最后重重摔在尸山血海中,无数头修罗小鬼奔涌而出,用它们丑陋的脑袋疯狂挤压自己,然后张开血盆大口,贪婪的撕扯着他身上的每一寸血肉。

  他的意识渐渐模糊,就在那最后一缕灵智即将消散时,又是突如其来的一阵下坠感——

  吴介猛地从某种癫狂中被拉入另一种癫狂,他仿佛看到自己的身体赤条条被丢入极寒之地,被冰雪侵蚀,刺骨寒意钻心,痛地他几近昏厥,意识再次模糊。

  视野中漫无边际的白雪渐渐被灰雾笼罩,这时,一条艳红纱布飘来,吴介本能伸手抓住,同时浓香入鼻,让他忍不住想打个喷嚏——

  熟悉的下坠感再次袭来,吴介只得憋了回去,他的脸和黑发擦过一条条白花花的大腿——

  他肆意大笑,毫不犹豫地松开了紧绷的身躯,吴介张开双臂准备拉几个美人入怀,他低头一看,其中有一张娇小俊俏的脸如此熟悉,此刻却带着泪痕——

  他的眼对着她的眼,那双含着秋波的明眸流露着哀伤、同情、不解……

  吴介脑海一空,身体重新绷紧,深陷于茫然——他的视线穿透她的美目,望见了一个黑发见白的中年人倒在自己怀中,口中念念有词,手指在他掌心写了一个字——“画”。

  恶鬼、寒冰、肉欲顿时烟消云散,先是一阵天旋地转,吴介猛睁双眼,浓重的黑暗袭来,锁链,怪脸,牢狱,老头一一勾勒。

  吴介想抬手抹脸,却发现浑身发软,出乎意料的是,他的精神却格外亢奋,甚至能清晰的察觉到每一丝路过的风,地上每一处干涸的血迹,身边每一个人呼吸的状态。

  他抹掉口鼻眼耳处溢出的血,望了望身后,当差的已倒了个七七八八,原本三十多个人,还没等‘疯老魔’动手,就只剩八九个还站着——还站着……

  吴介惊讶地发现自己毫无惧意,他敏锐地意识到自己体内诞生了,或许只是觉醒了一头野兽,吴介试图通过默念经文或者回忆骆九传授的那些刀客守则的方式冷静,然而毫无用处。

  他的身体越来越热,逐渐滚烫,胸口隐隐作痛,似乎有什么要破膛而出——一股沸腾地热血从脚底冲上头皮,吴介愤怒地嚎叫,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着老头,仿佛那是世间最美味多汁的鲜肉。

  他毫无顾忌的跃起,弹向老头,由于他之前片刻的犹豫,剩下的八个当差已经扑在了前面,吴介只感烦躁,他正要施力,突然感觉到脖子后吹起一股热风,响起了粗重的喘息。

  ——竟还有第十人活着!

  同时黑暗中伴随着破风声,那人化掌成爪,抓向吴介喉侧,空气里传来阴笑,似乎已经看见猎物被撕破喉咙的惨相。

  吴介不动声色,内心里却是狂怒,皮肤下沸腾的血液着了火一般飞速蒸发,凝结出一股真气聚于丹田——

  真气猛地一缩,原本柔软的筋肉刹那间纠集交缠在一起,宛若满月弦,吴介的身躯凝成一片铁叶,游走于崩溃边缘——他双脚同时着地,前腿弯曲,膝盖顶起,脚腕发力,一把推开了俯冲带来的惯性,身形突兀的扭回面向来者。

  吴介用藏着暴虐杀意的目光直视背袭者,他看清楚了,那是一张皱纹极深的脸,每一条皱纹里都藏着忧虑与无奈,这张面孔的五官已经被歇斯底里完全扭曲了,凸出的眼球里刻满了仇恨——然而在吴介的杀意前,他退缩了,身形在半空中滞了一下。

  生死是一条狭路,不存在你来我往,它只有一瞬而已。

  多年以后,吴介抛弃过一切,但今天学到的例外。

  他紧紧把握住机会,以掌代刀,从背后掷出,横劈向敌人的脖颈中央,真气一眨眼便汇聚到了掌尖,吴介的大半个身体已犹如拔河结束时的麻绳,渐渐松散,力量全压在了掌上。

  这击若是扑空,吴介的手掌从此便废了——杀戮无法回头——吴介的横掌割过,好像刀切豆腐,在对手颈上无声地划出一个弧形缺口。

  滚烫的血液呈扇形喷洒而出,血沫砸在吴介脸上,又泼在他衣上——来袭者倒在身后。

  吴介兴奋起来,内心野兽的饥渴第一次得到满足,但仍意犹未尽——他伸手向男人抓去,将他翻过来,从而再次看到了他的眼睛,那团火熄灭了,男人眼里只有仇恨烧下的灰烬,他微微动嘴——“我叫周富,告诉……”

  血流尽了,他的生机也没了,吴介这才看到男人眼中的灰烬里始终有希望在闪烁——他从嗜血的状态中清醒,片刻后才惊觉自己已经受了嘱托——又一个嘱托……

  吴介震惊了,他没想到自己再次像刀客一样杀人会遇见这种情况。

  为什么刀客的命得被人看轻?为什么刀客要将人命视如草芥?为什么把我们带到无间道?我只是一个狱卒,他们也只是……我不想做什么大买卖,也绝不碍事……为什么?

  他很想抱头痛哭,但情况却并不允许,体内是随时卷土重来的嗜血杀意和疯狂,背后则是另一个修罗场——吴介明白,他没有选择……

  ‘疯老魔’甚至没有睁眼,依旧入定般的坐着,八个疯狂的当差也没死,只是胸前齐齐多了一道伤口,三个持刀的断了条手臂,还不是握刀的那边。

  他们或仰面或匍匐地倒在地上,瞳孔中皆是惊惧——犹如猎物见到天敌——徐久,他们开始将目光看向彼此,警惕地盯了会,最终一齐看向落单的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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