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香阁客栈一到清晨便又热闹起来,来往的人络绎不绝。有两个带刀的武林人士一大早便喝得微醉,在酒桌上大侃而谈。旁人看他们身着灰色长袍,举止轻浮,又配有大刀,兴许是泰山派的人。听闻泰山派的人各个猛如恶虎,性情暴躁,所以旁人都尽量避他们远远的。
一人道:“师弟,你说一个小小的西域五毒就这般劳师动众,三省绿林会是不是一群废材。”
另一人道:“可不是嘛,我看这什么西域五毒不过是一群胆小鼠辈,我们师父一人便能将他们全部拿下。”
那一人道:“胡说!这哪里用得着我们师父出手?我们两人便足够了。”
另一人哈哈大笑,道:“师兄说得不错,来,我们再干了这杯。”
此时门外来一壮汉,高大威猛,肩上扛一把五尺大斧头,其斧双头锋利无比。旁人见他都纷纷避而观之,生怕斧头砸下来便是要了性命。
那壮汉便是号称“千斤顶”的丁老牛。
那两个泰山派弟子的旁边桌子本来都没人敢去坐,不过这丁老牛一看这里宽敞,便就在那两人旁边的桌子坐了下来。那把大斧靠在桌子旁,桌子被压得微微移动了些位置。
他出声一吼,道:“掌柜的,给老子拿酒来!”
他的说话声音本就雄浑,这般一吼,更是震耳欲聋。有的客人直接被他吓得从凳子上滑下坐在了地上,还有的虽然不动声色,但其实已经直冒冷汗。那两个泰山派弟子谈得正欢,被这吼声一吓,也是身子一抖。
两人同时看着丁老牛,此人虽高大威猛,不过看上去傻乎乎的。两人相视一笑,心想逗逗这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家伙。
两人拿着酒坛和碗走了过来,坐在了丁老牛的左右。那个被唤作师弟的看其旁边一把如此大的斧头,道:“喂,老家伙,你这斧头是用来砍树的还是劈山的?”
旁人都知道那两个人是去找丁老牛麻烦了,但丁老牛却不知道,还以为只是旁人来打招呼。丁老牛一本正经地道:“我这斧头不砍树不劈山,专门用来杀人。”
这么大的斧头用来杀人岂不是多费了力气?哪有人会用这样的武器?两人听了相视一笑,觉得此人定是个傻子。
那个被唤作师兄的顺着他的话问道:“那你杀了多少人了啊?”
丁老牛觉得莫名其妙,从没有人这样问过他。他想了想,实在想不出来,便怒道:“我杀了多少人哪里记得清?我看你是分明为难我!”
两人又是哈哈大笑,道:“还不傻,知道我们是在为难他。”
旁人看丁老牛如此愚钝,被那两人如此戏耍,也都偷偷地笑了起来。
丁老牛见这两个兄弟和旁人都在笑他,一怒之下拍桌而起,霎时桌子便粉碎落地。其斧头没有了桌子的支撑倒在地上,发出“咚咚咚”的声音,地面上也被压出了几个坑洼。
如此看来,此斧头不说有几千斤,至少也有上百斤。而这个大汉扛着如此斧头竟若身披一件衣服一般轻松自在,真是不可思议。众人看得瞠目结舌,那两个兄弟也是目瞪口呆。
丁老牛一手一个,抓起这两个泰山派弟子,怒道:“老子好生回答你们问题,你们竟敢戏弄老子。”
那两人忙求道:“大侠饶命,大侠饶命。”
丁老牛哪管什么大侠小侠,双臂一挥,那两人便飞了出去,砸在了他们刚刚喝酒的桌子上。桌子瞬间崩塌,两人狠狠地落在地上,都捂着胸口,鲜血已从嘴角溢出。
那两人面目挣扎,仿佛已到鬼门关门口,却还不忘求道:“大侠……大侠,饶命……”
丁老牛道:“哼,老子还不想要你们的狗命,快给我滚。”
两人忙道:“是……是……”
他们由于撞击受了内伤,说话声音很小,几乎听不出来,不过那已经是他们能发出的最大的声音了。两人相互搀扶着,拿着落在地上的刀,摇摆不定地走出了天香阁。
掌柜的吓得靠在墙边,一句话也不敢说,还时不时地打着哆嗦。
丁老牛看旁人都盯着看他,道:“都看老子干嘛,吃你们自己的酒。”众人“哦”了一声,急忙低头喝酒吃饭,有的人胆子大一些,还偷偷瞄着丁老牛。
丁老牛弯腰拿起斧头,偷瞄他的人赶快低头吃饭,不敢再去看。丁老牛走到掌柜的面前,挠挠头,脸上尽显尴尬之情,却半天不说话。掌柜的看这七尺大汉,又看这五尺大斧,不禁双腿软了,用胳膊撑着墙,好让自己不倒下来。
丁老牛终于开口,道:“掌柜的,老子现在没那么多钱赔给你,我还要住店呢。”
掌柜的一听原来他是在说赔偿的事,忙摇手道:“不用赔不用赔。”
丁老牛眼睛一瞪,道:“你是怕老子赔不起你吗?老子是说现在没那么多钱,不是说不赔给你。”
掌柜的忙点头道:“是是是。”边说边双手合并而拜,像是把丁老牛当成菩萨一般。
丁老牛道:“是什么是?等老子明天去上官博那里讨足了银子,自然来还给你。”
众人皆为掌柜的担心,怕丁老牛伤害了他。此时楼上传来了下楼声。
“我说是谁一大早的就吵个不停,原来是‘万斤顶’的丁前辈啊。”
丁老牛抬头一看,原来是傲天。傲天曾在荆门之时夸赞他该叫“万斤顶”,如今又这样称呼他,使其心里不禁开心。
丁老牛道:“傲少爷,你怎么也在这儿?”
掌柜的一看丁老牛跟傲天认识,又称他为“少爷”,忙喊道:“傲少侠,快来救我。”
傲天粲然一笑,道:“掌柜的,你又没有什么危险,我又如何救你?”转而又望着丁老牛,道:“我丁前辈乃是江湖上响当当的人物,还不至于跟你一般过不去。”
丁老牛一听到“响当当”这三个字,便开心地笑起来,道:“哈哈哈哈,傲少爷说得不错,我不过是来还掌柜的银子。”旁人若听到别人夸他,必然会谦虚一些,但丁老牛却直言“说得不错”,引得傲天摇头低笑。
丁老牛拿出全身的银子,往掌柜的手里一放,道:“这些赔你的桌凳钱,够了吧。”
他放钱时的力度特别大,掌柜的胳膊不禁往下一弹,再张开手掌时,其间多了些碎银。
这些赔偿这些破碎的桌凳自然不够,不过掌柜的仍然点头道:“够了够了,还多出了一些。”
丁老牛一听笑道:“还多了啊?原来你家桌凳这样廉价,怪不得老子一拍它就碎了。”说罢走到柜台前面,抱起一坛酒道:“那这样,多的钱老子买了这坛酒。若还有剩下的,请我傲天兄弟喝酒。”
之前称呼“傲少爷”是出于司马拓的面子,如今叫他“傲兄弟”,便是给傲天本人面子。
掌柜的见又被拿走了一坛酒,一巴掌拍在自己的脸上,哀道:“我这嘴是怎么说的话哦。”
丁老牛怕跟傲天在一起若是喝酒,身上没银子很没面子,所以大步离开天香阁,边走还边道:“傲兄弟,后会有期。”
傲天摇头一笑,又走到掌柜的面前,拿出一锭银子,道:“他的钱我来赔吧。”
掌柜的一下子开心地笑起来,又像拜佛一般道:“多谢傲少侠,多谢傲少侠。”
众人一见傲天如此风度,都纷纷赞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