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许多时候就是在忍。

　　忍住心中的烦躁与不安；忍住那份无聊与期盼。

　　所以等绝不是一种愉快的经历。

　　“你们能不能答应我，”林大锤开了口：“不管是谁！头一个一定要留给我！”

　　他心头压抑的那股火，急待找个人来发泄。

　　“我可以答应你，但你别忘了，你也答应过别人。”关情道：“我相信你不是一个言而无信的人。”

　　“你知道我和他的事？”林大锤目光闪动。

　　“我还知道你欠他一条命。”关情道：“你来天石镇，就是来还他这条命的。”

　　他接着说道：“所以你的这条命已经不属于你自己，而且我也还不起。”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这是林大锤和那个人的秘密。藏在他心底里的秘密。心底的秘密被揭开，无论是谁都不会太好受。

　　关情没有直接回答，他淡淡的说道：“每个人的生命都只有一次。别人怎么看你这条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怎么看它，尊重过它没有。”

　　这个问题，林大锤没有想过。对他们这种整天在江湖上行走的人来说，当街拔剑，血溅五步，是再也寻常不过。

　　——只是生命缘何要如此不堪？那么容易被摧残？

　　“那你呢？”一个女人的声音：“你什么时候珍惜过你自己这条命？

　　星光下，凉风中。她就站在那里。

　　白衣飘飘，风姿绰约。幸亏今夜有星无月，否则一定以为她是嫦娥在世，仙女下凡。

　　风中传来一声叹息。

　　“他们终究还是把你找来了！”关情的眼中有一种谁都无法描述的色彩。

　　“你就不怀疑我也是狼堡的人？”

　　“仙乐山庄到这里用不着两天。”关情说道：“第一个来的人也不该是你。”

　　狼堡高手如云。如果想动手，用不着等两天。

　　风中又有了一声叹息。

　　“这么多年了，能懂我的人还是只有你。”

　　“所以你本不该来的。”

　　“但我还是来了。”

　　“她就是仙乐山庄的曾婉仪？”林大锤轻声问小方。

　　仙乐山庄几百年来一直是个武林圣地。现任庄主曾老爷子的武功更是深不可测。不过，近几十年来，他们已经不过问江湖上的是非恩怨，俨然成为武林中的世外桃源。

　　“既然已经来了。你就不请我进去坐坐？”曾婉仪轻声说道：“还是你觉得我们只能这样说话？”

　　灯。一灯如豆。

　　灯光不仅能驱走黑暗，还能带来温暖。

　　关情的眼中多了一丝暖意。

　　“不管怎么说，你能来我很高兴。”

　　“因为我给你争取了两天时间？”曾婉仪看着他，满眼的温柔：“还是因为我？”

　　关情避开她的目光，视线停留在屋中的某处。

　　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和她在一起，他总是无法去直视她。

　　“关情不是一个坐以待毙的人，更不会计较一时的得失。”曾婉仪的视线始终跟随着他，说道：“你一直留在这里不走，一定有原因。”

　　关情抬起了头。

　　“因为你在等人。”曾婉仪的眼中除了温柔外，又有了一种复杂的色彩。她缓缓说道：“等人，最需要的就是时间。”

　　关情没有说话。曾婉仪说得对，他留在聚仙楼，就是为了等一个人。他现在最需要的，甚至那十一个伙计不惜付出生命为他去争取的就是两个字——时间。

　　当狼堡找到曾婉仪时，曾婉仪显然已经看到了这一点。她看出这一点，是基于她对关情的了解。

　　了解一个人不容易，要被人了解有时候更难。

　　如果了解你的人，恰好又是喜欢你的人，你觉得应该感到庆幸还是感到悲哀？

　　“也许他们本不该来找我的。”曾婉仪幽幽的叹息着。

　　他们找我，以为我能说动你。只可惜他们不知道我只会站在你这边。而且就算是牺牲我，你也不会去屈服。

　　这些话曾婉仪一句都没有说，全在她的一声叹息里。

　　刹那间，关情有了把她拥入怀中的冲动。

　　一个男人面对着一个处处为你着想，可以为你不惜牺牲一切的女人时，你该怎么做？你会怎么做？

　　“你觉得关大哥喜欢她吗？”

　　屋顶上，林大锤忍不住又问小方。

　　“如果是你呢？”小方反问。

　　“这还用说？论长相、家世，都没得说。”林大锤道：“是我的话，早就把她娶回家了。”

　　“你都这么说了，”小方道：“为什么还要那样问？”

　　林大锤会问，是因为他听过不少有关关情和曾婉仪爱恨情仇的传闻。只是他不知道该怎么说怎么问。

　　“你们回去休息吧！今夜他们是不会来了！”

　　不知什么时候，关情又到了他们身边。刚才的话显然也被他听见了。

　　林大锤有些尴尬：“你呢？”

　　“我还想在这里坐一会。”关情缓缓说道：“今夜很快又要过去了。”

　　是的，今夜很快就要过去了。但关情知道他心里的夜色还很漫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