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大锤很得意。得意的不是他一拳就打断了刘老虎的三根肋骨,而是他又做了件好事。
刘老虎仗着有几脚功夫,在这一带横行霸道,为非作歹,已非一日。不走运的是他今天碰到了林大锤。
林大锤的武功其实也很稀松,只是他人高马大,特别能挨打,又刚好力气比别人大一点而已。
所以他挨了刘老虎三拳两脚,一点事也没有。但一拳就把他给打趴了。
既然是做了件好事,就一定得奖励自己。这是林大锤的风格。
喝了多少瓶酒,他没有数也不想数。人生得意须尽欢,何况是奖励自己。
只是当他叫来伙计准备结账的时候,他愣住了。
他想起刚才把身上的银子全给了那个受刘老虎欺负的父女了。
他尴尬的看着伙计。伙计看他的表情却很镇定。
伙计道:“客官身上是不是不方便?”
林大锤道:“是。”
他是个老实人。不说谎,也说不出改天再付之类的话。在这里他既没有朋友也没有家,晚上睡哪里他也还没来得及去想。
伙计上下打量着他,说:“那客官身上一定有点值钱的东西。”
林大锤清楚现在身上值钱的就是自己的这条命,那也是对他自己来说而已。
幸好伙计又开口笑了:“比如说力气。”
林大锤差点把伙计抱起来亲了。
林大锤说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有什么力气活,你说吧!”
酒店的铺面不大,后院却不小。
院子的一角堆放着一堆柴火,一个年轻人正背对着他们在劈柴。
另一角靠着厨房的地方摆放着四个大水缸,有三个已经空了。
伙计说道:“你把这几个水缸打满了就可以走了。水桶就在那里。”
伙计一走,林大锤先舀了瓢水,美美的喝个痛快。
当他准备去挑水回头看到那个劈柴的年轻人时,他愣住了。
只见那年轻人单手扬起斧头,轻轻松松的劈下,圆滚的木块本应从中分开,哪知却一分为四,更妙的是他随手一挑,那四块木头居然同时飞向角落的那堆柴火,严丝合缝的又聚在一起,俨然没有被劈开一般。
再细看,角落里的那堆柴火都是如此,着实不可思议。
林大锤不由开口赞道:“好功夫!”
他清楚这年轻人武功不简单,就凭刚才这一手,只怕他练一辈子都做不到。
年轻人回头道:“什么功夫!如果让你在这里劈三个月的柴,不教也会。”
林大锤道:“你在这里劈了三个月的柴?”
他从衣着上看出这年轻人并不是店里的伙计。能请得起他这身手的店家应该也不会多。
年轻人叹道:“舍不得胃,管不住嘴,就只好让胳膊受累了。”
林大锤笑了。他刚才还觉得为了几杯酒落得去卖力气有些难为情。现在却觉得理直气壮。不光是因为他遇到同样的人,而是他和那个年轻人都懂得一个道理:只要不偷不抢,不伤害到别人,有时为了自己的一点嗜好,做出一点付出,也是值得的。
两里地,四个来回,每次都扛着一个大水缸,连缸带水怕有三、四百斤,一个时辰不到,林大锤居然都气不带喘的全做完了。
他的力气不仅让那个年轻人目瞪口呆,就连店里的所有伙计和一路上碰到的人都瞠目结舌。
更让刚才那个伙计不可思议的是,干完活后的林大锤非但没有走,还径直走到他面前,说道:“三坛酒要打多少缸水?”
伙计道:“什么意思?”
“他的意思就是说他想留下来请朋友喝酒。”不知什么时候那个年轻人也出现了:“我就是他要请的那个朋友!”
他看着林大锤道:“我没有说错吧?”
“你没有说错,今天的酒是有点味道。”林大锤的脑袋和舌头开始有些不灵光。
三坛酒基本已经空了,林大锤的酒量远不如他的力气来得给力。
但年轻人懂得他话里的意思。酒还是那普通的烧刀子,只是一起喝酒的人不同,味道也就不一样了。
“我叫林大锤。”
刚才他们一直在喝酒,交谈得并不多。
“我叫小方。”年轻人的酒量出奇的好,喝得不比林大锤少,但还清醒如初:“他们都叫我要命的小方!”
“是说你的武功还是指你的酒量?”林大锤道。
“你说呢?”小方反问。
“我不说,”林大锤嘟囔着软了下去:“反正你不会要我的命。”
“我是不会。”小方微笑着道:“就不知道别人会不会了。”
他看着远方的黑暗。
黑暗中走来了三个人。要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