备满水袋,套好鞍头,孟榆林一切收拾妥当,此时间刚过正午,虽有些炎热,但现在启程,到了应天后还有时间汇报郭大人。
见孟榆林将要离去,关徐虎等人也下来相送,袁雄不知从哪搞来一个大布袋,装的鼓鼓囊囊的,直往孟榆林身上去塞。
孟榆林把手掂了掂,分量着实不轻,便疑惑道:“袁大哥,这是何物?”
袁雄笑道:“里面是些瓜果蔬菜,留作路上食用。”
孟榆林也笑道:“袁大哥想的真周到,现在天气炎热,正好作解渴之用。”
袁雄一沉脸,道:“想的倒好,这都是给飞燕准备的,你小子莫要偷吃!”
这不过几个时辰的路程,那用的这么多马食,孟榆林哭笑不得,但见袁雄直瞪眼,也只好把布袋背在身上。
再提身上马,见关徐虎与叶向群凑上前来,便拱手道:“关大哥,叶兄,镇江府情况复杂,榆林先回应天汇报,待郭大人分配好人手,再来相会。”
关徐虎回应道:“孟小爷慢走,我二人自在此等候。”
叶向群道:“既是执法镇江,西门家自然是重中之重,我与关大哥在这里等待,正好也能打探些消息。”
孟榆林连连点头,复而振振道:“西门势大,名捕势微,西门有百年基业,名捕尚成立一年,西门各大分堂千余之众,名捕却只有应天百数之人。”
“但我等携圣上亲谕,将执法正道于天地,下有民生,上负皇恩,又怎惧一时之贫弱哉!”
孟榆林情绪高昂,关徐虎心无波澜,但转头一看,叶向群连连拱手点头,却是颇受感染。
再转身,孟榆林向卢铁辑与袁雄重重一拱手,道:“二位前辈,榆林去了!”
“孟小爷慢走!”
四方拱手,暂作告别,孟榆林扬鞭策马,出了后院来到东大街上,此时间正值闹市,大街之上人来人往,昨日争斗之事仿佛从未发生。
心中正感慨,却见袁雄从后院里闯将了出来,不禁笑道:“袁大哥,莫非还有马食忘了给我?”
“非也、非也,只是昨夜那母鸡忘了捉回来!”
袁雄拔脚直奔绿荫大青松,先在树下观望两眼,看见母鸡身影,倏而纵身向上,攀到了枝杈之间,俯身道:“好姑娘,一夜不见,你却在树上安了老窝。”
说罢拿起母鸡,却见松针里还藏着两个鸡蛋,不禁笑道:“既然你如此努力,今夜就拿你来下酒吧!”
孟榆林大笑,随即纵马扬鞭,索性往东出了城门,再沿着镇江拐一个大圈,从城外向应天疾驰而去。
既孟榆林纵马离去,福来客栈众人也相继四散,杨义杨武回到客房之中,收拾行囊,只待明日启程桃源。
关徐虎遣开叶向群,自己来寻苏氏母女,见了二人,把今日之事简单叙述,又把明日安排一一相告。
苏氏妇人也无异色,她与小月皆乃外人,借几人得去桃源已是万幸,怎还敢多生忿怨。
心中安定,关徐虎回到客房,只待明日早起护送几人。
到了晚间,卢铁辑本想再设一宴,犒劳众人,但杨义杨武一直推脱不来,几人也觉无趣,索性撤了宴席,送些饭食上去,一切暂歇。
关徐虎卧床而寝,只是长夜黯黯,叫人失言难眠。
时激情天南海北,到分别惆怅连绵,华被绒褥,辗转床榻,一闭眼,尽是当年。
杨义临窗而叹,听蝉声凄切,看天穹寂寥。
虽与关徐虎性格不同,但同为天涯沦落人,彼此间也是惺惺相惜,只是时也、命也,短短相聚了几日,终究还是分别。
鸡鸣三声,到了清晨,众人洗漱清理,汇聚大堂,告别卢铁辑与袁雄,便沿着东大街横穿镇江,一路往西而去。
关徐虎背负精钢大剑,走在最前,杨义杨武跟在身后,手中仍是那两条窄长布袋,而叶向群持细剑伴在母女身边,一路上多有照料。
昨日雨后,天气炎热,又因苏氏母女的缘故,众人且走且停,直到晌午时分才来到了西城门,看守的府兵观望几眼,也未做阻拦。
出了城门,仍是一条笔直大道,看样子是通向应天等地的,因苏氏母女去过一次桃源,便照她指的路继续向西。
又走了片刻,关徐虎拦住几个老农,询问了大概方向,便下了官道往小路走去。
此小路坎坷不平,路旁多是杂草密灌,应是农人过客践踏而出,再远处看,些许人烟,多有肥沃田地。
过不多时,有一小凉亭出现路边,关徐虎左右望望,见苏小月走了半天,脸上显出疲惫之色,便招呼众人进亭歇息。
取出清水干粮,填饱肚子,解了口渴,众人聊了几句,便说起了昨日关徐虎与卢铁辑之间的较量。
杨义道:“暗器者迅猛难防,多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但昨日关大哥对上卢掌柜,却怎得先行动手?”
关徐虎叹道:“关某亦知对付暗器应以静制动,但我若不动,卢掌柜又怎会轻易出手,不如先展攻势,以剑势急缓破去一枚铜钱,这时我剑式破散,破绽百出,卢掌柜定然出手,但我此刻却又回归静态,阻挡闪避都非难事。”
“这样再破去第二枚,卢掌柜手中只剩下最后一枚铜钱,定然不会轻易出手,这样待我谨慎近身,取胜几率就大的多了!”
说罢忽而一叹,又连连摇头道:“可惜我要对付的不仅仅是西湖梅花手,卢掌柜本人比他的暗器更加厉害,第三枚铜钱直接出手,虽然没有伤到我,却硬生生把我逼回了原地,可见在我减缓剑势之时,心中设计就已被他全部看透。”
杨武听得入迷,连连点头,旁边杨义沉默片刻,道:“不过卢掌柜暗器尽出,却没有伤到关大哥,最多也不过是平手罢了。”
关徐虎又叹道:“非也、非也!白雪不落地是何等境界,卢掌柜昨日的出手,还远远没到那般威力。”
一番议论,又说起关徐虎的摔跤之术,袁雄的罗汉拳脚,以及之后展现出的罗汉心法,皆是连连赞叹。
关徐虎赞叹道:“关某自负也有些力气,若论近身摔跤,能稳压袁雄一筹,但谁料袁大侠只一马步大桩,却让我万难撼动,可见其内功之深厚!”
杨义也点头道:“袁雄虽为寒山寺俗家弟子,但深得释箜大师的赏识,其罗汉心法想来也是寺中的绝技。”
众人皆点头,说到这些切磋比武之事,四人相望一眼,忽而之间都笑了起来。
杨义心中明白,却笑道:“关大哥笑什么?”
关徐虎道:“素闻杨家枪法举世无双,关某一直想见识见识,而如今两位杨家传人就在身边,怎能不笑。”
杨义拱手道:“昨日关大哥持重剑而舞,收放神如,我兄弟也是万般敬仰。”
“好好好!”关徐虎纵声大笑,拱手道:“你我四人都是江湖儿女,如今萍水相逢,可谓命中有缘,现在一时分别,岂有不切磋切磋的道理!”
杨义杨武相视一笑,皆拱手道:“关大哥,我兄弟也正有此意!”
再回身看叶向群,早持剑而起,做好了应战的准备。
“请!”
双剑同时出鞘,长枪展露锋芒,风声化为擂鼓,草地辟作战场。
关徐虎与叶向群并肩而立,杨家兄弟持双枪左右为阵。
无需多言,四人纵身而起,自把武艺通通施展,一时间双剑起势,寒光频现,长枪搏跃,跳动如龙。
杨义杨武同胞兄弟,出招之间如有神通,而关徐虎二人一路走来,情同手足,也是配合默契。
精钢大剑挥洒如舞,自有叶向群细剑作辅,杨义使长枪刺击搏杀,也有杨武格架防漏。
忽而间大剑横扫,破开长枪密阵,斜下里却见寒光,又有一枝梨花,细剑凛空而刺,闪动间吞吐舌信,不料银龙飞渡,横击灵蛇七寸。
杨家定居镇江,已百数年的历史,家族子弟皆使长枪作为兵器,后家族渐兴,有人猜测他们是宋时杨家将的后人,却被杨家先祖一口否决。
今日杨义杨武所用枪法,劈刺拦拿,简洁迅猛,与杨家将六合神枪相仿,但似乎经过了多番改动,只能看到一点残影。
而二人虽是兄弟,习练同一套枪法,彼此之间也大有不同,杨义之枪变化莫测,时而若大将临阵,铜墙无隙,时而化银龙飞渡,挥洒光芒,待得一时同风,即扶摇而上,火焰穿云。
杨武之枪看似为辅,实则暗藏杀机,交锋之时不露锋芒,只多般后手阻拦,你正道他枪势渐弱,似已气竭,忽而间跨虎开山,孤雁出群,着实让人防不胜防。
再看这边关徐虎,一柄精钢剑或大开大合,或缥缈起舞,搏击格挡尽显醇熟,而叶向群擅使细剑,其剑式灵活毒辣,则颇有南方软剑之风。
两人各自为战,互相解围,一时间与杨义杨武堪堪平手,但越是争斗,双枪之势越是高起,双剑不得已渐落下风。
四人全力以赴,越战越勇,倏而停手,只一身大汗,痛快至极。
相望拱手,心中情感不表而露,再回身喊上苏氏母女,且收拾行囊继续赶路。
沿路而行,叶向群心中暗道:“我与关大哥同心协力,终不能胜过双枪,而杨义杨武曾与西门射虎有过一场大战,当时以一敌二,却没有伤他一分一毫,可见西门射虎武功之高。”
“如今我二人投身中原名捕,将与孟小爷执法镇江,这西门射虎必将是心腹大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