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我有一技,也定叫你无可奈何!”
见袁雄颇为自信,关徐虎也笑道:“那还请袁兄赐教!”
却见袁雄翻身而起,下沉腰身,分双脚略宽于肩,在大堂里扎了一个深蹲马步桩。
复而抬眼道:“关老弟,我这一个马步不当紧,可叫你千万力气也顶不动一分。”
关徐虎大笑道:“这有何难,且看我来顶你!”
说罢也沉腰下蹲,作马步状停驻袁雄之下,再抬肩膀抵住袁雄臂弯,借地使力,欲把他从下面拱动,只是踩得地砖咔吱作响,袁雄却是不动如山。
一阵惊奇,关徐虎三扎马步,六顶肩背,自己憋出了满额的细汗,但最终也未能撼动袁雄一分,搭眼再看去,袁雄闭着眼睛,面上神情平静无波,似已出神入定。
细细听来,却感他气息平稳,塑定如像,仿佛已深深睡去。
卢铁辑在后面看着,知道袁雄刚才被摔了两下,心中不服,这般是故作姿态,便拔脚过来,伸手抵住了他后背上的一处穴眼。
袁雄气脉受阻,功力自破,倏而睁眼见关徐虎呆立一旁,便斜眼笑道:“关老弟顶的如何?”
关徐虎惊异道:“这是什么功夫?”
袁雄收势平复一圈,道:“这功夫可不简单,我管它叫睡觉极香!”
见关徐虎瞪着眼睛,又大笑道:“此乃罗汉心法,修习内力为主,我虽不精,但十年间也略有所得,只因每次习练完去睡觉时都特别香甜,才起了这个名字。”
关徐虎心中震撼,连连点头称赞,众人在后面也是又惊又奇,复而见袁雄美梦初醒,却不起身,只解下小褂挡在了腰间,才缓缓站起,不禁又都偷偷发笑。
关徐虎也有所察觉,眨眨眼笑道:“这样看来,袁兄的童子功确已经博大精深了!”
众人大笑,饶是卢铁辑也不禁哑然失笑,拍了拍袁雄肩膀,连连摇头。
袁雄略有尴尬,复而回身看向孟榆林几个年轻人,哼道:“小子莫要耻笑,待了二十年之后,怕是你们还要羡慕嘞!”
此话确实不假,可惜老将忠言难入小将之耳,孟榆林几人虽止住大笑,但眼中仍多是快活。
这番切磋之事暂歇,时候也至饭点,众人回到二楼之上,袁雄则去了后院厨房,一阵收拾劳作,稍不片刻,便端着酒水食盘上来。
袁雄虽粗汉,但烧的一手好饭菜,在店里当得三年大厨,招牌春饼被众老饕挂名称赞,绝活驴灌肠得誉于整个镇江。
有人评:八大类尝遍人间滋味,四小甜食享尽饭后时光,口食不振想治肠胃,东大街上找袁氏老方,卢掌柜海吃三年不腻,看锅里却还更多花样。
前些日子,西门擎苍学艺归来,于族中大摆宴席,也曾笑谈过:“北去三年,不记家乡味道,只一驴灌肠如梦随影,真是让我难忘。”
这番宴请关徐虎四人,既同是江湖儿女,又有孟榆林多方撮合,自然更加用心,且掌勺用料,装盘铺饰,一身厨艺皆然用尽。
待得八类四小上桌,只叫众人眼花缭乱,一时间举杯动筷,吃喝不停。
又有招牌春饼叠盘呈现,绝活驴灌肠熏香满堂,更叫众人连连称赞。
再看窗外,大雨磅礴,颗大若珠,敲击如乐,携同清风穿堂,带来初夏草香,众人心旷神怡,好不畅爽。
只杨义心情略又不佳,关徐虎看在眼里,也未说话,多番把酒来敬,旁边杨武倒没什么异样,只是感觉几人刚刚见面,马上却又要分别,心中有些伤感。
席间畅谈,又说到昨日孟榆林身陷重围之事,关徐虎称赞道:“卢掌柜使铜钱瓦片隔空击剑,实在厉害!”
卢铁辑摇头道:“铜钱是出自我手,不过那些瓦片却不是我打出的,本道是关兄几人中也有暗器高手,现在看来应另有其人。”
闻听此话,孟榆林与袁雄相视一笑,都想起了昨夜的偷鸡小贼,怪不得这小子要在孟榆林面前以恩公自称,看来那些瓦片却是出自他手。
且一番畅所欲言,吃喝快活,众人皆也尽兴,关徐虎与叶向群都表示出效力名捕的意思,而杨家兄弟仍是万般不肯。
既如此,卢铁辑将四人带入客房,安顿妥当,杨义杨武本想就此告别,但又闻孟榆林马上要赶回应天,便也暂时歇下,想着到时也送孟榆林一程。
关徐虎与叶向群同居一屋,正说话歇息,却忽闻敲门之声,打开一看,杨义正站在门外。
“杨兄......”
不待关徐虎询问,杨义一拱手,振振道:“关大哥真的想好了吗?”
关徐虎轻叹一声,复而将杨义请进屋内,只道:“杨兄,关某已经作好打算,你也无须多劝,不过明日你们启程,我自然护送一路!”
杨义又道:“但关大哥因官宦子弟家破人亡,这番再投身朝廷,怎能心安?”
关徐虎摇头道:“伤我者乃顺天之官,而孟小爷应天当职,怎可一概而论!”
叶向群也上来道:“杨大哥抗争西门三年,应也知官府与世家的能耐,仅靠我等游侠之力如何能敌?这般投身名捕,日后寻机复仇也更有机会!”
看了看两人,杨义心中暗叹:“人也、情也!也是两人牵连太深,彼此间再难割舍,换作杨武这样,我亦不会弃他而去!”
这样想着,杨义心中畅快了许多,拱手道:“既如此,我又何必再劝,只要关大哥与叶兄弟不忘却这几天的情义,杨义亦也无憾!”
关叶两人也很是触动,皆振振道:“你我江湖儿女、天涯知己,怎敢相忘!”
屋内侠者谈心,各解心蒂,窗外雨过天晴,阳光普照,好一番美妙人间。
楼上几人说着,客栈后院之中,孟榆林收拾好了行囊干粮,正为飞燕顺发套鞍,袁雄在旁边站着盯着,时不时心疼两句。
卢铁辑站在马厩外,手中把捏着三枚铜钱,正微微出神。
忽而间,飞燕一阵躁动,袁雄大骂道:“臭小子,那么大的伤疤看不到吗,昨天刚敷的药又被你弄散了!”
孟榆林瞪大眼睛看了看,道:“袁大哥,这不过几条小裂口,一夜也就结疤了,那里用的着敷药......”
“蠢材!蠢材!”袁雄气极,又骂道:“飞燕这么漂亮,非要留几块疤在身上?这样骑马,你小子还不如爬回应天!”
孟榆林撇嘴道:“是了、是了,我爬回应天,好叫你与飞燕日夜作伴。”
二人正吵嘴,卢铁辑咳嗽两下,忽而翻手打出一枚铜钱,只听“噗”的一声,天启通宝扎进木柱子里,已看不见踪影。
孟榆林不知道什么意思,便道:“卢掌柜好功夫,不愧为西湖梅花手!”
卢铁辑淡淡道:“西湖梅花手,先师侯德仁所创,是天下无双的暗器绝学。”
袁雄忽而一动,但盯着卢铁辑却没有说话,孟榆林不明所以,只连连点头,笑道:“天下暗器,唯梅花手......”
卢铁辑看了他一眼,忽而道:“这一手暗器功夫,孟小爷想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