授牌结束,应天府尹送上贺礼贺词,带着衙门众人告退而去。
郭大友取出一张名单,依次念出,包括孟榆林四人在内,留下了几十位名捕。
其他人则相继散去,毕竟几个库房还没有收拾妥当。
而留下的这几十人资历深厚,都是名捕里的骨干,想来郭大友是另有安排。
众人随他穿过院子,来到一处厢房之外,有几人随行进了房间,其他人则站在院子里等待。
过不大时,这几人走出房门,又喊了一些人进去,便匆匆离开。
孟榆林四人等了一阵,正感觉无聊,却见一人从厢房里出来,直直来到了近前。
“孟兄,郭大人喊你进去。”
“是了,我这就过去。”
向沐锋几人点点头,孟榆林拔脚向前,来到了厢房门口。
“榆林,进来。”
推门进去,左右看看,厢房的三面墙壁都加装着长柜,柜子里密密麻麻,是绳封的案卷,以及一本本的书册。
除此之外,房间里陈设不多,空下来的地方摆着几张桌椅,上面笔墨纸砚一应俱全,几架笔山下压着一些未批注的文件。
这里应该是郭大友办公的地方。
而郭大友正坐在桌子之后,面前铺开了一张折子,在着墨修改。
孟榆林上前一拜:“郭大人。”
郭大友笔墨不停:“你和万里他们相处了几年,现在也一起去镇江吧。”
“谢大人。”
孟榆林拱手告谢,复而想想,又道:“大人,是因为锦衣卫他们......”
“这不是你该操心的,圣上的旨意要放在首位。”
郭大友头也不抬,孟榆林也不敢再问:“那我们四个现在就启程吗?”
“不着急,我还有事问你。”
停下手中短笔,郭大友将折子看了一遍,确定无误后便放在一边等待晾干。
“譬如家族、帮派之类的,你对镇江有什么了解?”
孟榆林回道:“镇江府有一个西门家族,传世颇为久远。”
“其他的呢?”
“其他的就不清楚了......”
孟榆林摇头,镇江虽然毗邻应天,但自己从小随父亲生活在京师,对家乡的事倒不甚清楚。
郭大友起身来到长柜前,略略翻了翻,取下了一厚一薄两份案卷。
拆开厚案卷的封绳,大致扫了两眼,再把其中一份封好,将它递了过来。
“这是镇江近十年的府录,大大小小都有记载,你回去后认真看看。”
知道这份府录的珍贵,孟榆林伸手接过,小心翼翼的收入怀中。
再铺开另一份薄薄的案卷,郭大友道:“有没有听过卢铁辑和袁雄这两个人?”
孟榆林点点头,先前在大理寺的时候,彭万里喜欢收藏江湖游侠的记录,曾和他们说起过这两人。
卢铁辑,杭州人氏,西湖梅花手传人,三年前于世间消失,便再也不知去向。
郭大友点点头:“当年候德仁候老前辈游历西湖,传梅花手于西溪、孤山和灵峰三位弟子,这卢铁辑便是其中的孤山。”
这是著名的“西湖授艺”,孟榆林也有所耳闻。
只是后来候德仁驾鹤西归,其门下三位弟子为争夺名号,反目成仇,竟险些同门相残。
最后在几位名士的调解下,三个人约定在西湖之畔,折梅射雪,一决高下。
当时一战观者甚多,有人评:“西溪千速手,灵峰有神力。孤山射红梅,白雪不落地。”
最终孤山卢铁辑赢下对局,占得“西湖梅花手”之名。
另一人袁雄,也是杭州人氏,昔年凭借一身罗汉拳脚,闯遍中原难逢敌手,被江湖人称为“寒山寺小罗汉”。
只是此人与卢铁辑一样,也在三年前消失的无影无踪。
将卷宗翻了两页,郭大友道:“袁雄此人,本是杭州的一个富家子弟,后遭迫害家破人亡,投身至苏州府寒山佛寺,拜为了俗家弟子。”
“寒山寺释箜大师欣赏此人,传授他九路拳法和四种腿功,而他在寺中磨砺十年,最终选择了下山复仇。”
听郭大友一番叙述,孟榆林心中感慨,但更多的还是不解。
无论是梅花手还是小罗汉,现在都已销声匿迹,和名捕也没有什么干系,再提起他们做什么呢。
郭大友接着道:“卢铁辑与袁雄同出杭州,自相遇后便形影不离,三年之前,这二人遭仇家陷害,担上了一桩大案,被刑部下了死活不论的通缉令。”
“上有朝廷追拿,下有仇家追杀,若非我也参与了这个案子,只怕这二人早已命丧黄泉。”
三年之前,孟榆林还没有到大理寺任职,自然不知道这些事,不过以后倒可以去问问彭万里。
说到这里,郭大友忽而一叹,转头看着满墙案卷一阵出神。
“郭大人?”
良久,孟榆林试探一声,却又听到了轻轻的叹息。
“他们被我救下后,虽然没了危险,但也失了心气,现在正藏身镇江府中,于东大街上经营着一家大波客栈。”
孟榆林心中一动:“大人,莫非他们能效力名捕?”
郭大友点头:“此二人皆有一身好武艺,而如今名捕初立,正需要这样的高手助力。”
“你这次先去镇江探探消息,他们看见你的铜牌,自然也就明白了。”
看来这次出行,不在于执法镇江,而是为了拉拢梅花手和小罗汉。
孟榆林俯身一拜:“大人,那我四人马上启程镇江。”
“让庄栩和你一起去。”
郭大友把案卷封好,又放回了长柜上:“沐锋和万里留在应天,我另有事安排,你出去后,就把他俩叫进来吧。”
孟榆林拜了一拜:“大人,榆林先告退了。”
“你去吧。”
孟榆林折身向后,将将出门,却听身后道:“榆林,孟先生在应天隐居了近十年,应该对镇江也有所了解。”
“榆林明白了。”
答应一声,孟榆林推门而出。
初夏的阳光扑面而来,暖洋洋的,还带着些许燥热。
远处,庄栩几人躲到了走廊里,见孟榆林出来,都挥手招呼。
“榆林,这边!”这是沐锋的大嗓门。
旁边,庄栩的耳朵上插了一束小黄花,这“小娘子”笑的也如花儿一般。
再旁边,彭万里正在摘花,他的耳朵上插了两束,红艳红艳的。
“沐锋,万里兄,郭大人让你们进去找他。”
“得嘞,小爷要去挨板子了!”
扔掉嘴里的草根,沐锋搂过彭万里,不让他摘掉耳朵上的小花,一路裹挟着进了厢房。
见二人离开,庄栩连连叹气:“也不知我要等到什么时候,真是急死人了。”
“栩哥儿不用着急,跟我走一趟镇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