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榆林任职名捕,对于追拿奔袭的功夫颇为自信,但此时见到少年这等身手,也不禁暗暗赞叹。
瞬忽间,少年没了踪影,二人不再言语,只一路追到城墙之下,也纵身往上攀援,虽是几个落脚间成功登顶,却自感不如少年敏捷速度。
上得城墙,四周巡视一圈,没得半个人影,再往城外张望,天幕无光,四野黯淡,那里还有少年的踪迹。
孟榆林暗暗气忿,捶拳道:“好小子,真叫他给跑掉了!”
袁雄见少年没了踪影,左右望望,也无心再追,便道:“今日大街争斗作罢,孟小爷哪里去了,可叫我二人一阵好等。”
孟榆林道:“当时情况危急,幸得四位好汉出手相助,才得脱围,后来便找了一家酒馆喝酒叙事。”
袁雄笑道:“这也是孟小爷的福气,不过黑衣剑客围你之时,有人使铜钱击剑解困,不知你可曾注意。”
孟榆林也笑道:“自然注意,不过能使铜钱隔空击剑者,这世间末了梅花手还有何人,这般回去,还得好好谢谢卢前辈!”
交谈片刻,二人正待折返,恰逢一队兵士巡逻过来,见到黑夜里站着两个人影,皆是大吃一惊,纷纷围将了过来。
领头的士官把火把凑到身前,照亮了孟榆林的容貌,喝道:“什么人,干什么的?”
孟榆林上前一步显现出身上的官服,拱手道:“老总勿虑,官家人捉贼而已。”
领头士官上下扫了两眼,狐疑道:“这里乃府兵巡逻之处,严禁外人进入,哪里来的贼人,莫不是你俩假装官捕,贼喊捉贼!”
孟榆林一时语塞,却听身后袁雄道:“刘老总莫疑,我们确实是来捉贼的!”
领头士官闻言一动,喝道:“你也出来,站到火把下!”
袁雄向前两步,拱手笑道:“刘老总别来无恙,我袁厨子是也。”
原来这领头士官便是渔帮撤退时,与西门擎苍前去追捕的刘士官,这会处理完了事务,正当班巡查各处的城门。
认出袁雄,刘士官放低火把,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袁大厨,天色太黑,刘某一时眼拙了。”
说罢将火把递给手下,又来拱手道:“既是袁大厨露面,我当然相信,只是哪里的小贼这般能耐,使得二位追到了这里?”
袁雄摇头道:“说来惭愧,方才有一小贼在店里偷鸡,被我二人撞个正着,本想把他制服生擒,不想这贼厮有着一身好轻功,我俩一路追竟是追丢了。”
刘士官动容道:“既如此,莫不是外面来的江洋大盗!”
袁雄与孟榆林相望一眼,皆没有出言点破,刘士官一阵皱眉,复而回身向众府兵道:“吩咐下去,各个城门加防严查,就说有流寇入城了。”
手下兵士得了令,举着火把四散去了,刘士官几步来到孟榆林面前,拱手笑道:“那这一位想必就是刚到府中的中原名捕、孟榆林孟小爷了!”
孟榆林道:“刘老总认得我?”
刘士官笑道:“孟小爷前来镇江,知府大人早有通知。”
复而又拱手致歉道:“今日东大街上两方争斗,中原名捕孤身下场,执法镇江,刘某有所耳闻,心中也很是钦佩,只是我等行事不力,晚到了一步,还得望孟小爷见谅。”
孟榆林道:“不敢、不敢,刘老总谨慎果断,当为兵士典范,我等钦佩还来不及。”
刘士官摆摆手,看了看两人,又道:“看样子,袁大厨和孟小爷早就认识?”
“这......”袁雄犹豫片刻,道:“也是孟小爷今日作客福来客栈,一时交谈相认。”
刘士官点点头,笑道:“既然追不上贼人,不如先来营中坐坐,也有酒菜招待。”
先前大街争斗,孟榆林苦等良久不见府兵出面,已生出忿怨,后又闻本地知府也或与西门家颇有渊源,更是对镇江官府上下颇具恶感,但如今见得刘士官一面,心中态度却大为改观。
太平时日夜夜巡查,得见官服仍抱戒心,后闻府中出没贼寇立即作出应对,此等尽职尽责之官员,放眼朝野上下,也确实难得。
见刘士官作请,孟榆林生出结交之心,本想应邀作赴,却感觉袁雄拉了拉自己,似有阻拦的意思,便道:“承蒙刘老总情义,只是这次来还有要事未办,不便耽误。”
刘士官点点头表示理解,道:“既如此,刘某也不强求,也是营中公务未尽,恕我不能相送。”
“刘老总请便,这般告辞了。”
两方拱手,孟榆林与袁雄跃下城头,沿东大街往西而回,渐渐消失在了黑夜里。
刘士官目送二人离去,却见近处街上商铺云集,酒舍齐列,房屋高楼鳞次比节,繁华之景一览无余,再深远处阔府雅阁,妙亭彩园,骚人墨客在其内纵歌豪唱,挥洒灵韵,仍然是灯火通明一片。
只是天幕阴沉,乌云压顶,遥望四方不见星辰,整个镇江府渐有风雨之声。
刘士官出神良久,只喃喃道:“一个是应天朝廷亲授,一个是西门百年世家,如今两虎齐聚镇江,交锋比雄,露齿将争,可叫这林间怎么安宁!”
只是刘士官感叹之余,却忘了自己身为镇江兵士百户,每月按拿俸禄,时节同得奖赏,却也是朝廷之人。
再说孟榆林二人下了城墙,一路而回,袁雄先道:“孟小爷莫怪,现在镇江上下站位不明,那等宴请不去也罢。”
孟榆林点头会意,复而道:“倒是那小贼有些奇怪,我与他素未谋面,怎来的救命恩情,不过他那一身轻功着实不凡,只可惜没有捉住。”
袁雄笑道:“孟小爷不必烦恼,日后你在镇江为任,总有机会再见。”
两人便走便谈,不一会便回到了客栈,此时间临近深夜,大堂里虽亮着灯火,但食客空无,几个活计坐在板凳上瞌睡,只待到了点关门打烊。
袁雄道:“那飞燕马安置在后院,吃食休息都且妥当,孟小爷可去看看。”
孟榆林笑道:“有袁大哥关照着,我又何须再看,只现在有些琐事,还要再找来卢前辈一起商议。”
袁雄道:“正好,他也有事找你,孟小爷稍等片刻,我这就喊他。”
孟榆林正点头,却见后院帘子拂动,卢铁辑正从门下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