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昕沂难免暗自嘀咕，这空水果然是从小坑到大，坑了姐姐坑女儿，就不知溆王有没有被坑，看他都挂求了，肯定是被坑死的。

　　再瞥眼看到空水大师薄凉一笑，心念转动，不会是当年她曾与神有过段恋情，不对，应是暗恋吧？终究没忍心揭破她是在与虎谋皮。

　　那些年少轻狂的梦，于男子，是鲜衣怒马，是可怒发冲冠，凭栏处罢；

　　于女子，便是万里丹霄，何妨携手同归去罢。

　　果不其然，空水之后的话，道出了刚及笄小姑娘的傻里傻气，看到高高在上的人拉了自己一把，便觉得其诸般皆好罢。

　　呃，若往深处一想，筱妹妹这是遗传吗？打住打住。

　　空水仍在碎碎念，台上瑶瑶仍在奋战，昕沂注意力难免有些分散，实在是空水如此起话头，想也知如今她应该明了当年若非有她姐夫的存在，那正义神岂会助她脱离，以图制约手下重臣。

　　于是，很容易就可以勾勒出瑶姐生父惊闻小姑子叛逃后的震怒，亦能理解瑶姐生父哪怕身为大派门主，知晓是神之所为后，他亦不敢声张只能迁怒于瑶姐生母的心情。

　　墨菲定律下，素来天不从人愿，古今如是。

　　简而言之，正义神终究也没出面替空水过问其父母死因，许是清官难断家务事的托辞罢，却允了她另一心愿，带她见识更多世面，更嘱她自看世事，或许，便可明白，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罢。

　　神是慈悲的，又不会贪图陈家女子，或说知晓陈家女子特质后，有了对付天道派看家本领的底气，那便无妨许空水一诺，护了她数年周全，带她游历了江湖。

　　数年时间，俗人常以为再冷的石头都会捂热呢，只看空水唇边的笑意，应是怀念那段时光的吧，只是哪怕正义神未曾听闻有道侣，却一直未许空水一诺，只言为其增加武道见识。

　　也真是带着空水见识了诸多武道秘闻，便是如今凌金粹身上的武具，都可认出名为金缕衣；也因此猜出凌金粹如此刻意念着亲近瑶瑶的行事，背后定然是正义神在带着他，如当年带空水她自己一般，在游历江湖中历练，借此忘却烦人的情事。

　　言语中的三年很快，空水终于讲到了为何离开神。

　　倒也简单。

　　彼时江湖传闻天道派门主夫人缱绻病榻，素来丹纹门交好天道派，咳咳，毕竟封建时期兽医难寻吧？终归是丹纹门三位仙子不辞辛劳，交替为其煎药熬汤，却因素花仙子叛盟，丹纹门为避嫌，停止了与义盟各派交往数月，自然瑶华生母无奈被停药，很快公告天下，天道派门主夫人陨落。

　　大派门主夫人陨落，自然会全江湖发丧，空水借着神助离开，便也只剩赐姐姐一位至亲，求了正义神带其回返上一炷香。如今，空水明白当年赐姐姐一定是给自己替罪了，估计满笑宇是直接把赐姐姐打入冷宫不管不顾。只是见识过了外面世界，当时不想继续被困灵道源，所以默认了神没有名正言顺的带她回返。

　　在神的打点下，趁着黎明前最暗的时刻，空水偷至灵堂看了眼棺木中的姐姐，偏恰逢了满笑宇意外回停棺处，看到空水，直接质问为何窃走其女。至此，空水方知姐姐诞下的亦是陈家女子，一直藏在深闺中。

　　当时的空水自然不知何故姐姐女儿不见，且看着没有悲伤只有震怒的姐夫满笑宇一片心寒，眉语间满目鄙夷，而满笑宇没得到答案，直接出手。

　　空水彼时空具陈家女子特质，武道功法因着父母没能传功，只是闻武阶，按理武皇一怒，是直接被秒杀的份，相信就是神出手与满笑宇打了一场吧。

　　空水亦承认，当时就是眼前一黑，不过醒来后，便发现穿着素白袍正装的正义神在自己床边，多年来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持着关爱的口吻嘱托道：“予儿，得你侍奉数年，我非不知你心，然我痴长你半个多甲子，你唤我爷爷亦不为过。

　　有些事儿，终须了。

　　神级，在乎心境，吾师有言，心境到，境界自然到，无憾下方可登堂入室，我念想着助你成神，应可让你走自己喜欢的道儿。

　　哎，确系贪卿素锦年华！只奈何我已误了三年，当无谓误你余生。

　　需知若将你收为我亲传，自是不想你与大派交恶，相信满门主亦非无理无情之人，经昨晚一事，当是有金元神之扰，那老不死的尚存，我便无暇他顾。

　　也罢，想怕我余生再不复有女子亲传，予儿，便予你一丝方便，如今你已有气机，自你姐姐处取得，莫论其余，亦需代你姐姐活下去可好；

　　情之一关，最是难过，而我由此破境，想来心境自可圆满，相信另有人为卿勘破。

　　莫贪莫念莫嗔莫痴，某去也！”

　　随之，翩然而去，

　　终于明白，情爱，不过是人情世故之一。

　　许是互相交过底，又或许是常年无人倾诉，空水淡淡诉说着一桩桩秘事，昕沂默默边听边理解。

　　最大秘密自然是祭身功法。

　　祭身属于武道功法，只能接受倍之受者实力的武者真心献祭自身气机，方可与寻常武者用获得新辅习功法气机来进阶一般，获得提升一个大阶，即是武师可以让陈家女子进阶到武士，下来武相可以进阶到武师，那么不考虑可行性的话，神级按理应该就可以进阶到武侯；

　　这也便是天道派苦修驯兽辅习的缘故。武相虽属高阶，毕竟还是可以寻着人来献祭给陈家女子的；同时三道气机的兽类就算极其稀少，也还是有的。

　　那么由此推断，陈家女子本就精于亲和兽类，意味着她们很容易就可以进阶到武皇境界，只是不持久而已；就算神不会献祭给陈家女子，但如果寻着四道气机的兽类，是不是陈家女子便可拥有了神之力？

　　再推算一下高人的想法，若陈家女子再通过祭身将这道神之力给天道派，那便是可以达成造神。

　　只是跟着空水又说，倘若自行习练了别的武道功法，毕竟不同类型的修习办法，也就无法通过修炼辅习功法来获得祭身功法的提升。

　　比如瑶姐和筱妹妹，哪怕她们属于纯正的陈家女子血脉，但因为已经修炼过别的武道功法，是无法修习祭身的；亦即就算她们习得驯兽辅习，也无法通过祭身获得兽类体内气机的加成，传闻中除非她们将所有功法都散掉，将武道水平降回闻武，或许方可再通过陈家女子特质进阶。

　　传闻之所以是传闻，就是似乎对也似乎不对。但正义神能从已殁的赐姐姐处，还能拿到可以激发祭身的气机，并传给空水让她进阶武士，不得不说真算神技；而空水有了第一道气机，寻可善待的兽类，再凭着数年不俗见识，大致也能安全走江湖；至于白袍爷爷，神迹渺渺，再未出现在她身旁。

　　之后的秘密，不外乎一些支撑空水行走江湖的故事。

　　因着不能回天道，其他义盟门派肯定也不敢收；得正义神如此照拂，于情于理又都不能叛盟，无可寄身，只能来到宁国，置换功法下，取了许氏女的皮囊，得了寻常的人间烟火。

　　自此，便是只羡鸳鸯不羡仙的廿年华。

　　常只恐、容易蕣华偷换，光阴虚度。

　　昕沂其实有些疑惑，听空水娓娓道来，言语间对正义神是感激的，毕竟所为都是对她有利，还算个记名不公开的亲传女弟子，真是极大极大的秘事了。甚至按理说空水既然得正义神认下的这个身份，哪怕实力可能不如，身份层级上应该就等同金元之子，即武道实力可能达不到半神级别的神之子呢，至于其他空水着重说的秘密，都不及这个秘密百分之一；

　　只是，不知是否属于空水刻意，终归她话里始终对正义神有着疏离的味道。

　　或许，是因为韶华易逝，怨怼正义神狠心不再见她？

　　又或许，是因为不知算不算暗害一位寻常女子，得了溆王回护，甚至神眷之子应该都被瞒了过去呢，又与溆王有了筱妹妹，便不敢面对当年之情？

　　同样是感激之情，回想一下，似乎当初听她说得溆王宠十年有八，态度虽然淡，但感觉也比现在说起正义神时更亲近些，估计真是日久生情吧？

　　絮絮叨叨下，时间转瞬即逝，空水说的本来就有点久了，所以场上局势变化没能让昕沂想太多。

　　瑶华真的是让众人大开眼界，此时已是掏出第五种兵刃，虽然皆是软剑、软鞭、匕首、笔、乾坤圈等细小且绵软的器物，但是一多起来，体积上也很可观的，实在不知如何能安然藏于衣裳内。

　　但凌金粹一直以不变应万变，那一身金缕衣越来越亮。

　　瑶华的战术显然是一直击打凌金粹的防御壳，只是估摸着她自付有置换功法，总不能带好兵刃置换给别人，故此平常带的兵刃并不是好器物。如今哪怕她实力上应该强过凌金粹，但因为一直没用出空水所说的置换功法，导致兵器上却是吃了亏，不时出现断折、损毁等无法继续使用的情况。

　　昕沂自感已听完空水说话，抬眼望去，也能一眼就看清台上形势究竟如何：就是看瑶华能否持续攻击，最终击破凌金粹防御，毕竟谁也不知她到底会有多少兵刃；而凌金粹应该就是凭着不知还能抵挡多少次攻击的金缕衣，防住瑶华的兵刃攻击，再试图将战斗拖入纯粹的气机比拼吧。

　　奈何场上局势根本不给昕沂更多时间，凌金粹很快闭眼狂吼一声，趁瑶华持乾坤圈近身袭来之时，双足全力一顿，脚边升腾起氤氲雾气，同时整件金缕衣尽数亮起，在雾气笼罩下，旁人看起来就仿似金缕衣在缓缓离体，罩向瑶华。

　　高阶武者能操控离体气机伤人，可能旁观的葛成厚和颜子凡觉得瑶华同为武相，不应该应付不了此招，便没有出手。但是空水在昕沂身旁轻轻一句，令昕沂立即毛骨悚然，心脏感觉都快蹦了出来，话很简单：“他该到了。”

　　瑶姐，不会一语成箴吧？为了我。。。我的金手指，需要你弑神？

　　为神有灵兮何事处我天南海北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