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回藏身地窖
话说,上官天衡未及防备,吸入了别人放出的迷烟,正在奋力挣扎着。上官天阳却要趁此时持剑再刺过去,突然,手上一痛,长剑“咣当”掉在了地上,定睛一看,乃一根银针射在了自己的手腕处。他还未反应过来出了何事,只见一条绸带卷起上官天衡,将他拉到了街上的屋顶。
秦素清和孙大方待要出手阻拦时,冷不防又有银针朝他们射来,他们只得翻身躲避。上官玉阳这下却看得真切,乃是一个蒙面的白衣女子在屋顶上向他们出手,救走了上官天衡。
那白衣女子带着上官天衡穿街过巷,一会儿就消失在了黑夜中,徒留下秦素清等人在街上无头苍蝇般寻人。
上官天衡闻着这熟悉的味道,心情渐渐放松,双眼也渐渐迷离···
不知过了多久,上官天衡感觉身体已经没那么沉重了,只是迷烟的药力似乎还未消尽,他只能微微地睁开双眼,侧过脸去,看到烛光下那个心心念念的身影,正在聚精会神地为一个衣衫褴褛的老者施针,不禁舒了口气,又闭上了眼睛。这施针的女子正是云清兮,她昨天将“三才通”安置好后,心想着上官天衡肯定会心急如焚,便出去找他。只是自己来自异乡,并不熟悉此地,只能循着记忆中的旧路找人,来回奔走中,恰好碰上上官天衡遭人围攻,赶忙出手相助。
过了好一会儿,云清兮为那老者疗伤完毕,走到柴草堆旁,摸摸上官天衡的额头,又把了一回脉搏,紧张道:“怎么还没醒过来?体内毒气明明已经平息了。”说着,将身子前倾,低了低头,凑到了他的脸旁,想看一看他的气色。谁知,上官天衡却突然睁开了眼睛,然后一把将云清兮搂到了自己的怀里,压在了身下,在她的耳旁轻声道:“‘夫人’,我好像历了一次轮回,才找到你。”
这突如其来的小变故,着实让平时不骄不躁的云清兮吃了一惊,她赶紧挣开上官天衡,道:“你早醒了,怎么不让人知道?”说完,脸一红,坐到了一张桌子旁。
上官天衡知道她又害羞了,也觉得自己有些莽撞了,赶忙认错,道:“是我不好,是我不好,你打我吧,你打我吧。”说着,拿起云清兮的手向自己身上打去。
云清兮甩开他的手,起身站到了一旁,上官天衡赶忙又追过去,摇着云清兮的袖子,道:“我错了,以后我再也不乱来了,你别生气了嘛。”正说着这话,肚子里一阵咕噜响。
云清兮听了这响声,知他昨日因为找自己没来得及吃饭,便从身旁一个破旧的柜子上取下一个小包袱,打开来,给他拿出一张饼来。
上官天衡见状,知道她不再生自己的气了,满脸笑容地接过那张饼,大口大口地吃起来。云清兮又到桌旁,给他倒了碗水。上官天衡乐得跟个孩子一样,一边啃着饼,一边目不转睛地盯着云清兮,生怕自己再把她弄丢了。那昨日的恼怒、担忧,在此刻,统统消散,就连今日要和姑姑一道为“黑面阎罗”疗伤的事情也抛诸脑后了。
他正吃着吃着饼,猛然间发现角落里有一个人也在看着自己,侧过脸正迎上那人的目光,想着自己刚刚的种种行为,都被人看在眼里,不禁有些小怒火,对着那人,道:“看什么看?没见过人吃饼呀?”这人便将头转了过去。
云清兮拍了一下上官天衡,道:“怎么如此无礼?这位是——”上官天衡接口道:“‘三才通’呗,‘天地人书院’的院首,自称‘江湖第一奇才’,上知天文,下晓地理,中识人间一切秘事。”
云清兮一脸疑惑,道:“霍前辈是‘江湖第一奇才’吗?”云清兮昨日将他救出时,只是不忍敬鬼教人荼毒一位老人,并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而“三才通”看出了云清兮对自己一无所知,便只告诉她自己姓霍。
听了云清兮的话,轮到上官天衡一脸疑惑了,他走到“三才通”身边,道:“你姓霍吗?”自十八年前敬鬼教攻破“天地人书院”,一场大火后,大家都以为他已经葬身火海,江湖上已经很少有人提及“三才通”了,更无人知道他姓何名何。上官天衡似乎有些明白,为什么“黑面阎罗”要带着霍风光一起来春江镇了。
“三才通”看出了他的疑惑,道:“霍风光是我收养的义子。我本名霍日参。”
上官天衡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然后看看眼前的“三才通”皮开肉绽,被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忍不住道:“霍风光还真不是个东西,怎么能对你下这么重的手?”
“三才通”因为伤重,沙哑着声音,道:“我早该知道他贪图荣华富贵,狼子野心,不是善类。只是二十多年的父子情让我一时手软,才有了今日的杀身之祸。”
原来敬鬼教九殿阎罗王霍风光自幼跟在“三才通”身边学艺,由于天资聪颖,博闻强识,便被“三才通”收作了义子。十八年前,敬鬼教不知从哪里知晓了“天地人书院”藏有“回生令”的秘密,便大举来攻。刀光剑影中,书院死了不少人,“三才通”侥幸逃脱,带着义子远遁到别的地方。可是,几年前,敬鬼教再次发现了他们的足迹,不想霍风光为了获取荣华,在江湖扬名立万,竟出卖了自己的义父。“三才通”被他们日夜追杀,幸得一少年救助,才躲过了一劫。只是该来的,总是躲也躲不掉,不论怎么逃,逃多久“三才通”终究还是被敬鬼教的人抓到了。
上官天衡听得“三才通”坦白自己和霍风光的关系,对于事发的经过也猜得七七八八了。自己虽然答应了“黑面阎罗”要把“三才通”带回去,但想想,若是他们真问出了什么秘密,怕又是一场江湖血雨,还是放他走吧,只是他现在身负重伤,行动不便,又该如何是好?
这时,云清兮走过来,向他二人各递了一张饼。“三才通”看了看她,想着自己这颇多的人生磨难,都是因为传自“天地人书院”祖辈的“回生令”的秘密,便道:“小姑娘,你想知道‘回生令’的秘密吗?”
云清兮疑惑地“嗯”了一声,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或者是“三才通”说错了。
“三才通”接着道:“‘回生令’,顾名思义,就是可令死者回生。你们有名堂的灵药招魂丹,那配方也是出自我书院,这你应该是清楚的。”云清兮点点头,道:“确实如此。”“三才通”接着道:“小姑娘,你于我有救命之恩,老夫愿将这通天的秘密赠于你,作为回报。”
云清兮也不思索,答道:“前辈,救死扶伤,本就是我医家的信条,请您不用放在心上。至于起死回生,我从未在一本医书中见过。况且天地万物,有其生,自当有其亡,生生死死,乃是天道,不可违,亦不可逆。”
“三才通”道:“话虽如此,但江湖四门和敬鬼教因为‘回生令’已争执了百余年,想来起死回生之说,也不是空穴来风。我有心要告诉你···”
上官天衡初时听得他要告诉云清兮这大秘密,便不甚乐意,插话道:“我说,你这死老头,清兮都说了,她不想知道,你干嘛还一定要说。这秘密你都守了一辈子,干脆就守到进棺材吧。可别让这什么‘起死回生之术’再害人了,害你一个就够了。”
他叽里呱啦说了一通,云清兮拍一下他,示意他别说话这么无礼。可上官天衡跟“笑面狂”、百里无人待的时间长了,行为举止越发受不得约束了。
“三才通”又道:“你就不想知道起死回生的秘密?”
上官天衡白了他一眼,道:“我若想知道,怕是早和霍风光一样,把钉子砸进你的脑袋了。”说完,便拉了云清兮的手,道:“咱们到那边去,别听他在这里胡言乱语了。”
他两人便一起到了另一边,上官天衡心知肚明,“回生令”的秘密就是一把火,他可不想自己和心上人引火烧身。
云清兮坐下来道:“你见到师伯母了吗?”上官天衡点点头,接着便把昨日发生的事情都细细说了一遍。讲完后,还不忘骂一句:“四门的人都跟那草原的虎狼一般,死死追着我这只小绵羊。”云清兮听着他这俏皮的话,忍不住笑了,道:“他们确实对你太狠了。”上官天衡道:“可不是嘛,每次我刚一找到机会要溜走,另一拨人就追到了。尤其是最后那个向我放迷烟的人。”云清兮听到这里,低下头,轻声道:“那是我兄长。”
上官天衡一听,吓了一跳,心道,还好没说出更狠的话,赶紧打圆场,道:“我就说嘛,最后那个放迷烟的人最厉害了,其他人都没能把我撂倒,唯独云大哥的迷烟让我招架不住。”其实他本来想称云清晨为大舅哥,但是又怕云清兮怪他轻浮,所以称了声“云大哥”。
云清兮道:“大伯和兄长一定担心死我了。你不要怪他。”上官天衡道:“怎么会呢?”再看看云清兮眼中闪过的愁思,道:“你若想他们,我陪你回青龙门看看就是,顺便给他们报个平安。”云清兮忙摇摇头,道:“青龙门的人都恨毒了你,你千万不能回去。我也不想回青龙门。”上官天衡知道她是顾念自己的安危,才不能和亲人见面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云清兮知道他心里的想法,便岔开话题,道:“先不管其他事了,咱们赶紧办了‘黑面阎罗’的事情,让师伯母和慕容师兄团聚才好。”上官天衡“嗯”了一声,道:“对,然后,我们就出发去岳州。”
云清兮见他心中总记挂着自己的事情,心里很是受用。
上官天衡看了看另一角落的“三才通”,思想着该如何安置他,但左思右想,也没想出个安全的地方。可是大姑姑的事情也不该再往后拖了,便道:“‘三才通’,你先在这里养伤。明日天亮,我要和清兮出去一趟。”
“三才通”笑了一声,道:“无知。”上官天衡刚想问是何意,只听云清兮道:“天早已经亮了,我们这是在一处地窖里,没有阳光照进来而矣。”
上官天衡环视了一下四周,问道:“这是哪里的地窖呀?”云清兮道:“我也不知道。从监察寮出来后,敬鬼教的人追得紧,霍前辈说,可以先藏到这里来。”
上官天衡向“三才通”道:“这儿到底是什么地方?不会被找到吗?”“三才通”眼神黯淡,似乎并不愿意回答他的问题。
云清兮回道:“应该不会找到,地窖上面的几间屋舍都已经被烧了。”
上官天衡似乎想明白了什么,试探性地又问道:“这里——该不是你家吧?”
“三才通”斜了他一眼,沉默了片刻,道:“几年前,我被敬鬼教追捕,被一少年所救,之后便和徒弟一直住在这里。”
上官天衡眨眨眼,道:“徒弟?你还有徒弟?”
“三才通”脸上难掩悲戚,道:“救我的少年,后来成了我的徒弟。”
上官天衡猜想着“三才通”被擒后,那徒弟多半也已经遇害了,“啧啧”了两声,道:“‘回生令’还真是害人呀!”
“三才通”眼神黯淡,神色悲凉,道:“不错,我这一生的遭遇,都是拜这‘回生令’的秘密所赐。我那徒儿想必也是凶多吉少了。人生走到今日,还有什么可值得在乎的呢?”
上官天衡一听这话,觉得有些不妙,心道,这老东西该不是要把秘密告说出来吧,便赶紧凑到“三才通”身边,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呀?你可得为天下苍生计,不要做糊涂事呀!”可是,“三才通”像没听见他的话一样,靠在墙角里,闭上了眼睛。
云清兮道:“霍前辈当是累了,他伤得不轻,需要多休息。”
上官天衡叹了口气,道:“算了,他也够惨的了。”
云清兮“嗯”了一声,道:“你打坐一会儿,顺一顺经脉吧,昨夜带你回来时,你的内息乱的很,怕是五毒圣堡之前的毒又发作了。”上官天衡道:“没多大事儿。我去打坐,你要干嘛呢?”云清兮从怀中掏出《华佗医经》来,坐到了烛光下。上官天衡见状,便重新回到柴草堆旁,盘膝而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