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回父子会面
云清兮听完,泪流满面,心中悲痛,但她极力制止着不让自己哭出声来。上官天衡说完自己的事情,心中再次释然,向云清兮道:“你没哭吧?”云清兮带着哭腔,道:“没有。”上官天衡笑了笑,道:“我都听到声音了。”说着,把烘干的衣服递给她,道:“衣服好了,快穿上。”云清兮穿好衣服,走过来,一下抱住了上官天衡。上官天衡被这突如其来的温柔惊了一下,也抱住她,道:“一切都过去了,遇见你,这些事情就都值得。我早已经不在乎上官天衡的经历,我在乎的只有你的平安喜乐。”云清兮道:“我们都要活下去,你答应我,活下去,不管发生什么事。”上官天衡觉得这话似有弦外之意,仔细想想,还以为是云清兮怕自己会因为她的事寻短见才这样说的,一点儿都没察觉到自己身上的半月花毒未解。他紧紧抱着云清兮,道:“咱们得一起活下去,我相信,老天爷既然让我找到你,就决不会无情地再让咱们分开。”两人在山洞中互诉衷肠,倾听彼此的心声。
雨停后,二人到外面找了些吃的,又捡了许多树枝,当夜便宿于山洞里。次日,俩人在山中又搜罗了一日,仍旧无果,傍晚乘船回到岳州城内。
上官天衡和云清兮向林家走去,穿过大街小巷时,云清兮总不忘在四处墙角看一看,上官天衡问她,在找什么。她指了指,上官天衡顺着她手指的方向,在一块墙砖上看到了一个小小的“人”字。上官天衡猛然间想起在春江镇寻找“三才通”时曾见过这样的记号,便问道:“这是’三才通’留下的记号?”云清兮道:“不是,是贺大哥。”上官天衡思索了片刻,笑道:“难不成这贺书生是’三才通’的徒弟?”云清兮点点头,道:“当日他被敬鬼教追杀,逃过了一劫。”上官天衡道:“春江镇一品楼埋下火药,帮着’三才通’演戏的也是他吧。那他怎么没有跟着’三才通’一起消失或者隐居起来?”云清兮道:“他们原本要一起北上到渤海国去的,中途听到我被困于青龙门的事情,贺大哥怕霍前辈暴露,便只身一人到青龙门救我。”上官天衡嘟囔道:“既然已经救到了你,怎么也不接着北上,又一路跟你到岳州呢?”云清兮道:“我也没有想到贺大哥会跟我过来,但他曾说过,希望能帮我解毒。”上官天衡吃醋道:“所以,他对你还是有所图谋的。”云清兮疑惑道:“贺大哥心地善良,端方雅正,怎会图谋我?况且我也没有什么值得图谋的呀?”上官天衡怕惹云清兮生气,小声嘀咕道:“怎么没有呀?分明是在图谋这个人。”
俩人说着话,就到了林家门口,见林若彤就在院子里等着。林若彤见到他二人,迎上去,道:“云妹妹、百里公子,你们总算回来了。”云清兮道:“昨日大雨没能回来,让你和兄长担心了。”林若彤道:“回来了就好,云大哥又去找山里采药了。”然后又向上官天衡道:“百里公子,慕容公子说,今晚请你在天香居小酌。”上官天衡有些疑惑,道:“表哥让你转达吗?今日怎么这么明目张胆和我这个叛徒示好?”他向云清兮道:“你和我一起去吧。”云清兮道:“慕容师兄是要请你小酌,我去做什么?”上官天衡像个小孩子般,道:“之前,表哥跟我讲你在青龙门的遭遇,总觉得我要负你。你就陪我一起去嘛。”说完,也不等云清兮答应,拉着她的手,就出去了。林若彤看着他俩的背影,继续在院中等着自己的心上人回来。
上官天衡和云清兮到了天香居,慕容祥已经在等候了,看见云清兮,有些意外,道:“云师妹也来了。”上官天衡看他说话不自然的样子,道:“看来不是要请我小酌。”慕容祥不答他,道:“走吧,去楼上雅间。”上官天衡和云清兮跟着慕容祥上了二楼,慕容祥推开一扇房间的门,只见里面坐着一个青衫长者和一个少年,两人衣饰华贵,头戴束髻冠。上官天衡一见这二人,着实一惊,暗道,表哥,这是要唱哪出呀?慕容祥向长者道:“舅舅,百里公子到了。”这二人正是上官鹏程和上官天阳。
上官鹏程“嗯”了一声,侧过头来看了看上官天衡,两人目光相对,心中都有一种说不出的感情在激荡。上官鹏程看见云清兮,开口道:“云姑娘,之前在青龙门多有得罪了。”云清兮听了,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她不想让上官天衡心中难受,便道:“已经过去了。”慕容祥看着这气氛有些冰冷,向上官天阳和云清兮道:“表弟,师妹,咱们出去坐吧。”上官天阳看了看父亲,云清兮看了看上官天衡,便跟慕容祥出去了。
上官天衡进房间,将门关上,坐到上官鹏程对面,他本想先开口,可又不知该如何称呼自己的父亲。上官鹏程打破僵局,道:“我昨日刚到,听说了敬鬼教攻打朱雀门时你做的事情,还有祥儿也说了,之前他和天阳被柳三娘所擒,天风在渡口遭洛老生挟持,都是你出手相救。今日想问问你,是否还想回青龙门?”
这问题来得甚是突然,上官天衡一下子竟手足无措。过去几年,他曾日盼夜盼,想着能够真相大白,重回青龙门,可这一年中发生了太多事情,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想回那个曾经让他伤心痛苦的地方。
上官鹏程见上官天衡陷入了沉思,道:“你若想回,以前的事情,我可以既往不咎。”上官天衡一听“以前的事情”,知道父亲至今都认为当日是自己投毒害人,当即定了心意,回道:“不回了。”
上官鹏程听到这个让自己猝不及防的回答,心痛之感倏忽而至,道:“这个问题不急,你回去好好想想。”上官天衡眼中闪过泪光,哽咽道:“回不去了。”这几个字让本来有些心痛的上官鹏程突然更难受,他转过头去,道:“罢了,十年了,确实太多事情了,只要你不为恶……”上官天衡回道:“我从未作恶。”这几个字说得斩钉截铁,没有半分值得质疑的地方。
上官鹏程看到上官天衡坚定的目光,脑海中刹那间闪过自己是否冤枉了儿子的念头,但他随即忽略了,道:“不说这些事情了。”上官天衡此时心中对父亲已经没有什么期盼了,道:“不知上官门主今日找我,所为何事?”
上官鹏程道:“昨天,我、白虎门的薛门主、玄武门的冷门主都到了,鉴于敬鬼教突袭朱雀门的事情,也考虑到三个月后的神魔之约,想着集合天下英雄好汉和四门的力量,建立天义盟,共同对付敬鬼教。”上官天衡自从离家后,见多了敬鬼教的狠毒和四门的虚伪,对这些江湖纷争早已不关心,漫不经心地道:“这事情听起来,与我没什么关系嘛。”
上官鹏程道:“江湖中人受敬鬼教荼毒已久,必然都愿意加入天义盟。但要建立盟会,就必得推选盟主。”上官天衡道:“江湖如今以四门为尊,四门又以青龙为首,这盟主之位自然是上官门主的囊中之物。”上官鹏程道:“话不能这么说,薛门主、冷门主、秦门主,德高望重,一样有能力胜任盟主之职。不过,我并非在意盟主之位,只是江湖小门小派众多,而江湖好汉性格又狂傲不羁,四门之内也有人心思不一。这样的天义盟即便建立了,也是一盘散沙,难以和魔教抗衡。所以,还是找一个武功盖世的英雄压着他们才容易办事。”上官天衡听到这里,知道父亲是想让自己加入天义盟,和他一起对抗敬鬼教,但是两人之间现在关系生分,他又不好直接说出来。
上官天衡回道:“上官门主说的有理,只是在下现在只想做一个闲散逍遥的江湖客,其他事情不会再涉足。”上官鹏程想了想,道:“敬鬼教行事霸道,杀人如麻,若不趁今年的神魔之约一举歼之,只怕日后不知会有多少无辜之人丧命。”他见上官天衡仍然不为所动,转而变得柔情,道:“若你母亲还在世,她一定不会袖手旁观的。”上官天衡对上官鹏程的话初时并不上心,但听他提起自己的母亲,又用母亲来强迫自己答应他的要求,不禁气愤、怒火、难受一齐涌上心头,眼神也变得狠厉,道:“若我母亲还在世,她一定不会让自己的孩子颠沛十年,有家归不得。”说完,开门出去。他不愿让云清兮和慕容祥看到自己愤恨的样子,忙闭上眼睛、睁开眼睛,把自己变回刚来时的样子。
慕容祥见他下楼来,脸色和刚刚一样,眼神中却又有着一种哀伤,心知,他没有答应上官鹏程的提议,便道:“今日之事,是表哥做得不好,改日咱们一定好好喝一顿。”上官天衡知道这事与慕容祥无关,道:“好啊,咱们以后再聚。”说完,和云清兮一起出了天香居。
路上,上官天衡也不提和上官鹏程说话内容,云清兮感到他心里难过,也不问什么,此刻,她也是一脸忧愁。上官天衡看她如此,问道:“怎么了?”云清兮看看他,欲言又止。上官天衡想了想,道:“是不是表哥或者上官天阳刚刚跟你说什么了?”云清兮道:“上官公子最近这一年在练剑时,每次稍一用力,丹田处总会隐隐作痛。我替他看了看。”上官天衡“哼”了一声道:“他难受不应该找那个什么天命堂的伍神医吗?怎会要你来看?”云清兮道:“他没想让我看,但慕容师兄跟他说,伍神医最近忙着配制招魂丹,为了不影响以后练功,还是让我看一看吧。之前,伯父为了让四门的人赶紧对付三星堡,对上官夫人多有不敬,我心中歉疚,帮他看了看。”上官天衡道:“你就因为这事才神色凝重、一脸忧愁吗?”云清兮停了下来,思虑片刻,道:“上官天阳的’一岁愁’还没有解。”上官天衡一听,登时一阵震惊,道:“怎么……怎么会?小姑姑明明说,明明说,只要我帮泽厚表弟解毒,她就会给父亲和天阳解毒的。”云清兮安慰道:“你先别难过,我来想办法。”上官天衡心中惊恐,道:“大家都是至亲骨肉,小姑姑怎么能言而无信?不行,我要去敬鬼教,找小姑姑要回解药。”
云清兮赶紧拦住他,道:“我不许你去。令小姑姑一开始就没打算给解药,你便是去了,也无济于事。”上官天衡稍稍冷静,难过道:“到底该怎么办?”云清兮道:“我来想法子配解药。”上官天衡道:“不行,咱们还要去找火舌草和月尾草,你的毒也不能再拖了。”云清兮抱住他,道:“没事,我是’有命堂’的后人,一定可以撑过去的。”上官天衡想到一个个在乎的人都正在鬼门关徘徊,心里异常悲伤。
二人回到林家,天已经全黑,云清晖也回来了。林母招呼他们吃完饭,上官天衡和云清兮因为心中各有所想,早早回房休息了。林若彤和云清晖在院中说了会儿话,也回房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