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回转危为安
上官天衡在父亲的笑声中,伤感地走出了院子,又去照顾病患。晚上,他正在和贺文正闲聊,打趣贺文正最近对木芳晴格外好,这时,慕容祥快步来,向上官天衡急道:“你快去看云师妹,她的情况很不好。”上官天衡一听,吓了一跳,忙向药庐跑去。
贺文正问道:“今天的药方有什么问题吗?”慕容祥道:“药方不能根治疫病。只是这场疫病本来就在内力深厚的人身上发病更快更狠,再加上连日劳累,所以云师妹恐怕……”两人一边说话,一边跟了过去。
到了药庐,只见云清晖和几位郎中正在一起给倒在地上的云清兮医治,旁边心急如焚的上官天衡被药童拦着,不能近前。可是,云清晖似乎也已经没有什么应对的法子了,只是手忙脚乱地行针,云清兮突然咳出一大口血来,吓得云清晖和身旁的郎中,尽皆骇然。上官天衡也是怕得脸色苍白,他推开药童,冲过去,抱起云清兮,泪水涌出,仿佛自己又回到了千丈崖云清兮坠崖的那一刻。
云清兮勉强说出话来,气息已越来越弱,向云清晖道:“我不行了,咱们配药的路子没错,只是凝血的药量还是不够,白及、仙鹤草、蒲黄药力不够,再去找找别的药吧。”云清晖哭着点点头。
云清兮又看看上官天衡,她不敢抓他的手,只是拉住了他的衣服,道:“对不起,我不该食言。你得好好的活着,咱们还按那日在千丈崖上的约定来,下辈子再见吧。”上官天衡一个劲儿地摇着头,道:“不要,我不要,你不准有事,你要是食言了,我也不答应你。”云清兮流着泪,道:“此生,碰到你,我很开心,从千丈崖回来时,我就想着,可以和你永远在一起了,可是天不遂人愿,咱们注定要阴阳相隔了。”上官天衡边哭边道:“不行,老天爷不能这么对我。”然后,他向着云清晖大喊道:“云大哥,你快想办法呀。”云清晖站在一旁,整个人已经呆若木鸡了,他也要再一次面对妹妹的死亡了。木芳晴还有病中的林若彤也都赶过来了,她们也是泪落不止。
忽然,外面传来一阵吵嚷声,只听有人喊道:“云神医来了。”又有人道:“续命神医到了。”云清晖一听,脸上登时一喜。只见从药庐外进来一男一女,都风尘仆仆,满脸灰尘的,显然赶了很远的路。云清晖脱口喊出:“父亲,母亲,你们终于来了。”云清兮也轻轻叫了声:“大伯,大伯母。”这二人正是云期颐和他的夫人王氏,他们身后还有两个药童。
云期颐和夫人应了一声,便赶紧俯身为云清兮医治。他二人似乎对这种疫病很是熟悉,简单施针,又从怀里摸出药瓶,取出药丸来给云清兮服下。这一连番的动作,一会儿就止住了云清兮的咳嗽。旁边的人都不觉欣喜起来,上官天衡更是开心。
云清兮服了药,开始犯困,渐渐睡了过去。云期颐向上官天衡道:“麻烦这位英雄先带我家侄女去休息一会儿。”上官天衡抱起云清兮回房间。云期颐并不知道上官天衡是何人,但见他眼神中尽是对侄女的担忧,心中隐约也猜到了些什么。王氏对云清兮也是格外担心,本来想随着上官天衡一起去照顾侄女,但此时救人为先,必须得先放一放个人私事。
云期颐命云清晖召集了所有郎中,教给了他们施针的路数,又写了药方来,命药童赶紧去煎药。这一夜,天义盟的大宅院里没有一刻清闲,大家都在为自己或他人的性命奋战着。
上官天衡在房间里一直守着云清兮,他抓着云清兮的手,感受到她的脉搏渐渐变得有力,自己内心的惊恐也慢慢平复。
云清兮在睡梦中,将自己医治疫病的过程,从头到尾又经历了一遍。由生到死,又由死到生,对于疫病的病源、病理,还有如何医治,她一下子清楚起来,这所有,仿佛就像是老天爷给她的一场考验,非要先“困于心衡于虑”,然后才能有所作为。
天色尚未明亮,她微微睁开了眼睛,坐了起来。上官天衡被她轻微的动身惊醒了,忙道:“怎样了?要不要我去叫云神医过来?”云清兮道:“不必。”她掀开被子要下床,上官天衡担心她身体虚弱站不稳要扶她,可云清兮却没让他扶,安安稳稳地站起来,一点儿也不像是刚刚经历过大病的人。她站定了,闭上眼睛,气沉丹田,发现自己已经可以运功,惊喜地道:“还是大伯厉害,我已经恢复了不少。”上官天衡见了,也是高兴,抱住她,道:“昨晚我也真是差点儿丢了魂儿,还好大伯来了。”
云清兮道:“不许胡说,是我大伯,你还不能这么着叫。”上官天衡放开她,道:“这还不是迟早的事,回去我就让二师父和义父来提亲。”云清兮一听他的话,更是脸红,道:“大伯、大伯母从小把我当亲生女儿养的,他们选女婿可是很挑剔的。”上官天衡道:“我一向最会哄人了,你就放心吧,我一定让两位老人家把你放心交给我。”云清兮点了点头。
这时,云期颐和夫人王氏还有云清晖,一道过来探望云清兮。云清兮见他三人进来,忙迎上去。上官天衡也上前见礼,道:“晚辈白……”云清晖在他耳旁小声道:“昨晚上,我把你的事情告诉了我爹娘。”上官天衡听了,忙改口道:“晚辈百里恒,是清兮的师兄。”云期颐和王氏应了一声,也没说什么。
王氏拉着云清兮的手,道:“还好,昨夜我们来得及时。这一路从南诏赶回来,再辛苦也值得。”云清兮奇道:“你们去南诏了么?难怪派去给你们送信的人,无功而返。”说着,她低下头,道:“都是为了我,你们才去的南诏吧。”南诏是三星堡的所在,当时离开青龙门后,云期颐先让儿子到岳州去找云清兮,可是左思右想,怕他们找不到火舌草来解冰蛊曼陀罗的毒,和夫人一商量,决定到南诏,三星堡的老巢碰碰运气。云清兮想到自己一直未给大伯、大伯母尽孝,还连累二老万里迢迢到异国他乡为自己奔波,心里着实难受。
云期颐道:“咱们一家人,不说见外的话。我和你大伯母带了两个药童从岐山一路过去,沿途经过不少名山大川,也是长了一番见识的。到了南诏以后,我俩先熟悉了熟悉三星堡的外围环境,然后就化装成了从中原过来卖药的药农,把途中采的奇花异草卖给三星堡,借机溜进三星堡的炼药房看了看。三个堡主不在,手下也是很松散,我在炼药房里找冰蛊曼陀罗的解药时,发现了他们记载毒术的帛书,就顺手带了出来。没多久,我们听说了舒州城发生的事情,就星夜兼程,赶了过来。钟二城散播的这场疫病,我在他们的帛书里读到过,名为’飞星嗜血’,病源是毒蟾蜍一类的活物,医治的根本还是要凝血固血。”
云清兮听到这里,道:“外面的病患怎么样了?”云清晖道:“病情已经稳定了,可是要根本医治,还得咱们再钻研钻研。”云清兮道:“可我觉得自己已经没什么事了。”云期颐道:“你服的药,是我从三星堡的炼药房里带出来的。那瓶药还剩了四粒,咱们配药需要两粒来参考,本来想把其中一粒给上官教头,他在青龙门对咱们不错,可是这老顽固坚决要先给什么盟主。”他说着这话,瞧了一眼上官天衡,见他对自己这样称呼上官鹏程并没什么怒意,就继续说道:“我不同意,这老顽固上来就抢了过去,现在应该已经给那什么盟主服了吧。”上官天衡听慕容祥说过,当日在青龙门,父亲和四门的人曾经为难过云清兮等人,料想云期颐心里还一直记恨着,可他真的已经不能再在意别人对父亲的称呼了。敬鬼教的人在他面前,怕他心中不爽,从来不直呼上官鹏程的名字,他的心里很感激,可如若他们对父亲破口大骂,自己其实也是无力反驳的,毕竟父子关系早就随着恩怨纷争淡薄了。
云清晖插口道:“本来也要给若彤一粒的,可是她也要先给自己师父服下。不过,那秦门主觉得自己没照顾好徒弟们,心中有愧,也没吃,若彤就让木大小姐把药又还了回来。”
云清兮向大伯道:“把药给我看看吧。”云期颐道:“这药的配制,我已基本知晓,只是总觉得少了一味什么。”他边说,边把药瓶掏出来,递给云清兮,云清兮闻了闻,向上官天衡道:“你速回一趟天柱山,采些饮血草回来。”上官天衡听她这样说,大概也能猜出来这饮血草对医治疫病的作用,道:“我即刻就去,你身体刚恢复,不要太累了。”云清兮点点头,看着心爱的人出门离去。
云期颐喃喃自语道:“天柱山特有的饮血草?对,应该就是这味药,据说这药草对咳血大有奇效。”云清兮道:“我也是在天柱山待了些日子,才一下想到了。”
这一家人,又说了会儿话。门外有郎中来请教医术,云期颐和云清晖就先离开了。云清兮本来也要随大伯出去,去看看病人,但王氏怕她太累,执意要她留在房里休息。
待云期颐和云清晖都走了,王氏憋了一肚子的问题,开始如数发问,她先问道:“那个朱雀门的林姑娘是怎么回事?你快说说。”云清兮道:“您没有问大哥吗?”王氏道:“我问了,他光说忙,也不肯跟我讲。”云清兮笑了笑,开始把三年前云清晖帮林母治病、林若彤在青龙门帮助自己,还有岳州云、林两人定情的事情都说了。王氏听了,道:“我就知道,这小子是喜欢上人家姑娘了,还不好意思跟我说,真是跟你大伯年轻时一个样子。”她说完这话,又盯着云清兮,道:“那你呢?刚刚那个小子虽说是魔教教主,但昨夜我们来时,见他抱着你,伤心成那样,也不怕染病,看来对你是真心的。你大伯说了,四门的人也都是些伪君子,靠不住。这小子靠得住吗?”
这一问,云清兮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道:“大哥,是不是把我和他之间的事情都跟您和大伯说了?”王氏道:“说是说了,但男人都是花心的,他又是魔教教主,你要是真认定了他,大伯母给你支招,教你怎么管男人。”云清兮听到这里,道:“我们还没成亲呢。”王氏道:“那也得早学。”云清兮想起平日见到大伯母对大伯吆五喝六、喋喋不休的情景来,怕她说个不停,忙道:“大伯母,要不我们去看看林姐姐吧,来这里好多天,光顾着治病配药了,我都还没好好跟林姐姐说说话呢。”
王氏本就出生在市井人家,虽然也学医治病,但性子还是大大咧咧、马虎急躁的。刚刚听云清兮讲云清晖和林若彤的事情,心里就认定了林若彤为儿媳,如今听云清兮说,要和她一起去看未来儿媳,立马高兴地道:“好啊,好啊,咱们好好说说话,我也熟悉熟悉这姑娘。”二人说着话,一同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