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回师徒相聚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令所有人都措手不及,上官天衡、慕容祥顿时慌了神,风一般冲了过去,黑面阎罗平素遇事从不慌乱,此时也是急急下马,飞奔过去。
上官鹏玉被长姐突然推开,惊了一下,回头一看,却见长姐腹上竟插了一把长剑,立时傻住了。上官鹏程原本要杀上官鹏玉,可如今看到剑刺的竟然是长姐,脑中瞬间一片空白,忙把长剑拔出,先是愣在了原地,然后慢慢地往后退。上官鹏玉回过神来,上前扶住了正要倒下的长姐,捂着流血的伤口,慌道:“没事,没事……”然后向着后面大喊:“来人,来人,赶快救我长姐,快!”
慕容祥奔过来,大喊:“母亲,母亲!”上官天衡过来,要封上官鹏玉伤口周遭几处大穴,上官鹏英拦住了,示意他不用了。云清兮把身上剩的招魂丹取出,上官鹏英也是摇摇头,道:“收回吧,已经没用了。”
慕容祥一听,大哭,道:“不、不,母亲,你不能有事,不能……”上官鹏英看了看身边的亲人,艰难地伸出手来,把上官鹏玉脸上的泪抹掉了,道:“此生,我最难过的事情是身为长姐,没有照顾好弟弟和妹妹,你不要怨恨姐姐。”上官鹏玉本以为自己对家人已经没用任何情感了,可如今见长姐为救自己而伤,心中大痛,道:“怎么会?怎么会?哪有妹妹怨恨姐姐的?”上官鹏英道:“那就好。一会儿,你就回去,不要为我再动干戈了,好不好?”上官鹏玉哭着道:“好、好,我回去,一会儿,我就回去。”上官鹏英点点头,又把慕容祥和上官天衡的手放在一起,道:“你们要像亲兄弟一样,互相照应。祥儿,我死后,把我带回竹林,和你父亲一起安葬。”慕容祥和上官天衡哭着点头。
最后,上官鹏英抬头看了看站在旁边一言不发的黑面阎罗,道:“此生,是我负了你的真心,来生……来生再会……”话未说完,气息断绝,殒命离世。
慕容祥、上官天衡等人都悲痛地大哭。黑面阎罗眼中泪花滚动,看着钟爱一生的女人在自己眼前死去,心中犹如刀削斧凿般,痛苦地转过身去向队伍走去。上官鹏玉把长姐的身体,放进慕容祥怀里,站起身来,声泪俱下,向着四门的方向喊道:“上官鹏程,重阳之日,我必将你挫骨扬灰。”说完,转身回到队伍里,招呼教众离开了岳州。四门的人见上官鹏英离世,敬鬼教退走,也陆陆续续回到了城内。
云清晖也已赶到,虽然难受,还是上前安慰慕容祥道:“师兄,节哀!师伯母已经去了,得让她老人家入土为安。”慕容祥抱着母亲的尸身只能先回了贺文正的宅子,云清兮去买了寿衣来,给上官鹏英擦洗身子,再换衣服,贺文正购置了一副棺木。
第二天一大早,贺文正又叫了马车过来,慕容祥扶了母亲的灵柩,要回竹林去安葬。上官天衡他们一路送到了城外,慕容祥向贺文正道谢,感谢他这几日的帮助,又向上官天衡、云清晖、清兮道:“你们留在岳州城,一切小心,赶紧帮清兮师妹找到药草,咱们以后再聚。”说完,就要离开。
只听后面传来两声“表哥,表哥”的声音,大家回头一看,原来是上官天风拎了一个好大的包袱跑过来。
慕容祥见了,惊道:“你怎么来了?快回去,舅舅……”想到母亲死于上官鹏程剑下,立即改口,道:“快回去,上官门主知道了,不会轻饶你的。”上官天风道:“堂伯正在和那些人商量天义盟的事情,师兄弟们也都在练剑,我偷跑出来的。我把你在朱雀门的东西收拾了出来,还有干粮和银钱,这些都是路上要用的。”说着,把包袱塞到了他手里。
慕容祥想想之前在青龙门和表弟上官玉阳形影不离,和师弟们也是亲密无间,没成想,母亲的事情之后,只有这一个旁支的表弟来相送,心里既是感激,又觉一种悲凄。上官天衡也想到十年前堂叔上官鹏盛护着自己的情景,上前摸了摸上官天风的脑袋,道:“还是我们小风最有良心。”
慕容祥也道:“小风,多谢了。”上官天风摇摇头,道:“表哥,咱们什么时候能再见呀?”慕容祥道:“不管什么时候,总会相见的。”然后,跳上马车,向众人道:“再会!”说完,赶着马车向北而去。
这几个人看着慕容祥的背影和马车上的棺木,心里都是一阵难过。上官天衡向上官天风道:“小风,你快回去吧,被人看见就不好了。”上官天风道:“好,我这就走。”刚走几步,又回来道:“昨晚,我贪玩抓老鼠进错了院子,看见秦门主正在训斥木大小姐,还用鞭子打了那个姐姐,就是那个林若彤姐姐。”云清晖一听,忙道:“你看清楚了?秦素清真的打了若彤?”上官天风道:“看清楚了,没错。我总觉得这事儿可能和你们有关。”上官天风说完事情,一溜烟跑了。
云清晖愁容满面,道:“都是因为我。”上官天衡安慰道:“是因为我们。不过,林姑娘是朱雀门的首徒,以后要辅佐木大小姐的,秦素清肯定不会真伤她。”云清晖听了,心情稍缓。
上官天衡本来要直接去千丈崖的,可云清兮因为他昨夜守灵,坚持让他先回去休息。云清晖担心林若彤,非拉着贺文正,要想法子进朱雀门看看。云清兮则趁着上官天衡休息,继续研习《若水心经》。
而后几天,四门又召开了一次天义大会,上官鹏程因为杀了上官鹏英,又在众人面前表现出自己和敬鬼教势不两立的志向,被推选为盟主。冷向善和秦素清心中虽不乐意,也无可奈何。为了维护上官一族的荣誉,也希望上官天衡可以回来协助自己,上官鹏程向众人解释了十年前敬鬼教下毒冤枉给上官天衡的真相。当然言辞之间,抹去了自己对于孩子的心狠,只是把责任都推到了敬鬼教身上。上官天衡到此结束了自己十年遭受唾骂的日子。
他和云清兮每日白天去千丈崖找火舌草,晚上或是研习《若水心经》,或是吹练短笛。为了来回方便,上官天衡在山下买了一处农舍,和云清兮住了进去。原本云清晖坚决不同意让妹妹和上官天衡两人孤男寡女住在一起,可是云清兮的性命毕竟朝不保夕,所以云清晖也不再管什么祖宗礼法了。贺文正一边发动城外的药农帮着寻找火舌草,一边让家丁帮着开了一座书画坊,经营字画买卖。云清晖在贺宅里研读《华佗医经》,寻找其他解冰蛊曼陀罗的方法,闲下来,便会去朱雀门前转转,等林若彤出来。江湖各路人马也在天义大会之后,听从盟主的安排,陆续回家,等候新的命令。
这天傍晚,上官天衡和云清兮从千丈崖下来,聊着天向农舍走去。突然,两枚铜板朝自己飞速射来,上官天衡忙拉着云清兮躲开,刚站定,又一堆树叶迎面扑来,他立即用“大笑神功”将树叶向前推出,并且拈起一片树叶作为后力打了出去。这时剑光闪过,他紧忙从地上捡起一根树枝,还了两招“随心剑法。”
只够,便听到了赵成事“哈哈哈”的笑声,道:“师姐,百里,我说吧,咱们的恒儿决不会玩物丧志。”上官天衡连接几招,心中对来人已经清楚,刚一收手,便看见四个人站在眼前,分别是金蛇夫人、笑面狂赵成事、’天下第一剑’百里无人,还有“撒钱龟”孙大方。
他惊喜得赶紧上前,跪下叩头道:“大师父、二师父、义父,你们怎么会来?”百里无人道:“自然是来找你。”他已年近花甲,可是精神矍铄,气息充沛,丝毫没有老人的羸弱。
金蛇夫人扶起上官天衡,道:“好徒儿,这两年过得还好?”上官天衡道:“好,好,我可想您老人家了。”云清兮见到金蛇夫人,上前来跪下拜了两拜,道:“承蒙夫人传授武功,清兮才能活到今日,此生铭感大恩。”金蛇夫人看了看她,道:“’金蛇夫人’的名号在四门中可是人人害怕,也人人喊打的恶魔,之前怕给你招来祸端,所以没有收你做徒弟。没想到……”她看了看上官天衡,知道他二人之间的情意,道:“没想到如今,你还是要做我徒儿的。”
云清兮听金蛇夫人终于同意收自己为徒了,心中欢喜,又拜了三拜,道:“徒儿拜见师父。”上官天衡更是高兴,扶起云清兮,对着赵成事和百里无人,道:“这是二师父,这是义父。”
云清兮一听,脸上泛红,又害羞起来。上官天衡让她这样称呼,分明是把自己当成了妻子,可俩人毕竟还未有媒妁之言。
百里无人见上官天衡向云清兮这样介绍自己,道:“两年不见,脸皮比以前厚多了。”赵成事道:“这有什么呀?都跟你我一样不近女色,咱们什么时候能抱孙子呀?”
云清兮一听,更是脸红,只想赶紧叉开这话,道:“师父,赵前辈,百里前辈,孙前辈,咱们先回去吧,我做饭给你们吃。”上官天衡和云清兮都很奇怪孙大方怎么会跟师父们待在一起,可是见他脸上尽是愁容悲苦,也不好意思发问。
上官天衡带着师父们回到了农舍,便委托邻里到岳州城内买了酒菜回来,云清兮则收拾房间被褥。晚饭后,金蛇夫人和云清兮坐在屋内聊天,上官天衡和赵成事、百里无人在院里一起喝酒,孙大方独自一人坐在门口喝闷酒。
云清兮讲了自己和上官天衡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金蛇夫人听了感慨良多,道:“女人这一辈子能找到一个处处为自己着想的男人不容易,你的运气比我好。”她看着云清兮道:“你知道五年前我为何一定要去救你吗?”云清兮摇摇头。
金蛇夫人道:“十八年前神魔之约,三星堡和敬鬼教结盟,一起攻打四门。那时,我的儿子刚满五岁,女儿才出生没多久,虽然我也不信什么起死回生,可为了丈夫的宏图大业,我仍是加入了这场大战,想着帮他夺走四门的回生令。在那场大战中,我看到你的父亲为救众人独闯三星堡的毒阵,你的母亲大着肚子过来相助。你父亲破了毒阵,可自己也剧毒缠身,命丧当场。你的母亲受了这天大的刺激,奋力生下你,也离开人世。我就一直躲在一个角落里看着,听着你的哭声,突然我想到了自己的女儿。我有一种不详的预感,便赶紧折回三星堡,可是发现女儿已经因为先天胎气不足而夭折。”
云清兮听着她的讲述,心中也替她难过。金蛇夫人停了停,接着道:“我很伤心,等丈夫回来了,我劝他不要再插手中原武林纷争,也不要再执着什么起死回生。可他偏不听,变本加厉,用人来试毒炼药。没过多久,我的儿子也因误食药庐里的毒药而死。一气之下,我离开了三星堡,但是我又担心自己的丈夫招致仇家,所以只隐居在了三星堡附近的苍山。”
云清兮道:“师父,事已至此,您不要一直难过了,生者若不释怀,死者也不能真的安乐。”
金蛇夫人心中的委屈和难过却突然像山洪爆发一样喷发出来,她狠狠地捶打着自己的胸口,哭道:“我知道,这是报应,都是报应,可为什么要报应在我的孩子身上?他们还那么小,有什么错呢?”她哭了一会儿,又向云清兮道:“五年前,我知道钟二城、柳三娘他们要去岐山找你们,我也赶忙追去了,可终究是晚了一步,以致你日夜受冰蛊曼陀罗的煎熬。”
云清兮道:“师父,您不要自责,若是没有您当时传我武功心法,教我压制毒性,我也活不了这么久。”
金蛇夫人抹了眼泪,道:“好孩子,我知道你和恒儿心意相通,明天,我就去找吕上人要半月花的解药,再问问他有没有解冰蛊曼陀罗的法子。”
云清兮一脸诧异,道:“师父,您已经知道师哥的毒没解么?”金蛇夫人道:“我扶他起身时,搭了他的脉搏。这孩子,也是可怜。你们以后都要好好的。那赤心珠是我从南诏洱海得来的,只想着心诚则灵,盼着老天爷能让你二人无灾无难。”
云清兮看着手上师父送的赤心珠,心中感动,道:“徒儿一定好好活着。”
师徒二人又说了会儿话,金蛇夫人才上床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