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回大战白虎
上官天衡见云清兮这样决绝,急得直骂自己笨蛋、蠢材。但是眼看云清兮越走越远,也顾不得什么,赶紧快步随了上去。但是想着她肯定还在气自己刚才的话,也不敢与她并行,只能像上午那样,在后面紧紧地跟着。
云清兮沿着小溪一直向前,走了好久,来到一处宽阔的水域旁,见到一些船只停泊在岸边,原来这里就是扬子江的一个渡口。
云清兮走到一个还亮着灯火的小船旁,说:“船家,我想到岳州去。”
那船夫从船篷内出来,“岳州?那可有上千里路呢,我这小船顺风顺水,都得走好几天,你一个小姑娘跑那么远干什么呀?”
云清兮不理他这话,只问:“何时启程?”
“今晚是不行了,明天一早吧。你要是决定乘小老儿的船了,就先付定金吧。”
云清兮一听,迟疑了一下,问:“要多少?”
“不多不多,定金一贯,等到了岳州,再付两贯。”
云清兮脸露难色,心道,没有钱,这可如何是好。
那船夫见此,知道她身上没有油水可捞。登时变了脸,嗔怪道:“是不是没钱呀?”
云清兮点了点头。
船夫扭身就向船篷中走,口里道:“没钱出什么门,穿的倒像个富贵人家的姑娘,谁知道是不是……”
刚说到这里,只听“哎呦”一声,那船夫捂着头叫道:“什么东西打我?”
云清兮也不理他,转身又向前走。
这船夫刚要破口大骂,没想到腿上又一疼,瞬间跌进了水里。原来上官天衡恼他说的话,顺手捡起几个石子,打在了他身上。
上官天衡出了这口气,继续跟在云清兮后面走。
这时,正好看见一座供路人乘凉用的草亭,云清兮走了这么久,也感觉累了,便进到草亭内小歇一下。
上官天衡见此,松了口气,“终于停下来了,我也可以歇一歇了。”突然,感觉五脏之内一阵剧痛,好像有千斤重的巨石压在胸口,又好像有千万只毒虫在蚕食自己的肺腑,疼得他直站不起身来。猛然想起,二师父留给自己的药,便艰难地从怀中摸出来小药瓶,倒了一粒药服下。
这时感觉有人从背后将他轻轻扶起,焦急地问:“你怎样了?是不是身上的毒发作了?”原来云清兮看他蜷缩在地上,似乎痛苦难忍,又吃下一颗药丸,那药丸虽未看出来是什么,但强烈的刺鼻味儿分明显示出药的毒性,便赶紧过来看看。
上官天衡见到云清兮焦急的情态,心里开心,疲惫地笑了笑,“你不生我的气了,是不是?”
“疼成这样,怎么还笑得出来?”
“要是能让你不生气,我再疼百倍,都是乐意的。”
“又胡说了。”云清兮说着,将手指搭在了上官天衡的手腕上。上官天衡刚要开口辩驳,便听云清兮制止住:“别说话了。”他也只能乖乖地住了嘴。
云清兮的手指颤动了几次,只感觉到靠在自己身上的这个身体内血液翻腾,脉搏时强时弱,而又有几种毒气在慢慢地流转。“你中了半月花之毒吗?体内还有三星堡的三毒,只是这半月花和三毒相互依存,又相互作用,可真是个难题。不过,这些毒也未必能要得了你的性命。”
上官天衡服了药,感觉好了很多,听了她的话,说:“对,‘有命堂’的传人医术果然高明,能够一下就知道我中了什么毒。”
“这毒怪得很,三星堡下毒一向是见血封喉,你却能安然活这么久,且这三毒和半月花虽然在残害着你的五脏六腑,却好像又与你一直处于共存的状态,既不影响你运功,也不动你性命攸关的心脉。”
上官天衡痛苦地笑了笑,“很奇怪,是不是?”云清兮“嗯”了一声。上官天衡恨恨地说:“那是因为这三个魔头要拿我的身体做一件事,所以才没有催动毒气发作。”突然心头一痛,望着云清兮,言语柔和:“要是有一天我死了,你会不会伤心呀?”
云清兮只看着他,不说一句话。上官天衡见此,以为她心里仍旧当自己是一个无情无义、勾结魔道陷害亲人的小人,失望地侧过身子,解下随身的酒囊,大声道:“世人谁没有一死,像我这样,死个无牵无挂,倒也干净。”说完,饮了一大口酒。
云清兮大惊,夺下酒囊,“你难道不知刚刚服下去的是毒药,以毒攻毒,原本就会大大消耗体力,你怎么还敢饮酒来增加身体负担呢?”
上官天衡猛烈地咳嗽着,喘着气说:“放心,死不了呢。”
这话刚落地,便听得有一粗壮的声音道:“是吗?我倒要看看你小子命有多硬。”接着,一把大铁锤重重地砸了过来。
上官天衡和云清兮均是一惊,但二人同负绝顶武功,遇此变故,连忙向一边闪开。上官天衡这一躲,加上刚刚五毒发作,服下的要又因为饮了酒没能发出功效,此时体内各种毒气在周身血脉尽情游走,侵蚀着他的身体,以致他都站不起来,只能贴身靠在草亭的支柱上。
来袭的人身着灰白绸衣,胸前绣着一只威猛的虎头,正是白虎门的薛五行。随即,他的一些弟子燃着火把赶了过来。
薛五行见上官天衡站都站不稳,又面色苍白,呼吸粗重,便知他不是受了重伤就是中了剧毒,哈哈一笑,说:“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我白虎门和青龙门同在此地搜查,还是我的徒儿有心,肯吃苦,这么快查到了你小子的踪迹。”
其中一弟子奉承道:“都是师父教导有方,众师弟不敢懈怠,才有此机遇。”这弟子乃是白虎门的首席大弟子程云虎,他的话句句以赞扬师父为主,薛五行自然乐得又是一笑。
上官天衡听了,也是哈哈一笑,说:“世人都说,听拍马屁的话,能让人笑得合不拢嘴,没想到听这拍虎屁的话,也能笑得这么昏天暗地。”
这话一说出口,程云虎脸色大变,气得话不紧凑:“你……你胡说些什么?”
上官天衡一向讨厌这些溜须拍马的人,便学着他的口气:“我……我胡说的,你着什么急呀?”
薛五行“哼”了一声,“小子,呆会儿把你抓到青龙门,我可一定要亲眼看看上官老弟是怎么大义灭亲的。”说完,一把大铁锤又抡了过去。
上官天衡看到这么多人,料想今日又难免一场恶战,刚刚与他们搭话,正是在拖延时间使劲儿压制体内乱窜的毒气,但是没想到薛五行攻击得这么快。来不及多想,翻身一跃,到了草亭的石桌上,薛五行身影奇快,铁锤再次砸了过来。上官天衡又是艰难地一跃,只听得一声震耳的响声,那石桌竟被砸了个粉碎。上官天衡心道,“敲山震虎锤”的威力果然也是江湖一绝,白虎门几百年来的盛名究竟也不是吹出来的。
薛五行眼见上官天衡已经离开了石桌,本不必再砸下去,但他有心显示自己的身手,又想借武力来震慑群弟子,便还是砸了下去。众弟子瞧了这一幕,自然是心魂俱惊,眼睛都被声音震得发直了。薛五行显露了这一手本事,自鸣得意:“臭小子,刚刚那两招完全是虚晃的,你若识相,乖乖地束手就擒就是了。我也不动你分毫,只将你绑了,交给青龙门。”
上官天衡心道,你将我绑了,交给爹爹,还不是想让众人看看他是不是真的下得了手杀我这个儿子,我岂能如你所愿。想了一下,装着一副束手就擒的样子,“罢了,反正今日也逃不出薛门主的‘敲山震虎锤’了。”
“小子,这就是了。我看你那老爹也是雷声大雨点小,未必就会真的对你下毒手。”薛五行说完,一挥手,便有弟子拿了绳索过来,另两名弟子也上前打着火把照明。
上官天衡眼见那白虎门的弟子抓了自己的双手,就要捆绑,反手而脱,一脚踢中身后举火把弟子的手腕,接住了抛在空中的火把,然后以火把作剑,向着薛五行刺了过去。
薛五行本来正洋洋得意,思忖着抓住了上官天衡,不仅可以在江湖众豪杰面前,炫耀一下白虎门的威名,还能够稍稍洗却当年败在百里无人手下的屈辱,真是意气风发呀。如此得意,怎能料得到上官天衡会突然反悔,又以这样快的速度直指自己的小腹。于是,连忙用手中的大锤进行遮挡,却不曾想,火把在马上要碰到铁锤的时刻,上官天衡突然变招,身子旋转着轻轻一跃,火把竟指向敌人的胸口。
薛五行顿时感觉胸口一阵火热的剧痛之感,原来火把上的火一碰丝绸衣服,登时烧了起来。薛五行大叫:“救火,快救火。”那群只知趋炎附势的徒弟眼瞅着这一系变故发生,都还没有反应过来,猛然间又看到师父如此狼狈的模样,均是大惊。有人大喊:“水,快到河里去挑水。”一些弟子就向河边跑去。程云虎身为大师兄,到底跟着师父见过些世面,立即解下自己的衣衫冲过去,朝着师父身上的火团扑打起来。众师弟见了,也冲上去照做,只是众人围到一起,推推搡搡,薛五行又被火团烧得剧痛,一下子跌倒在地上。
上官天衡这些年连遭磨难,原本整日意志消沉,可偏偏碰上了笑面狂这样的武林怪人,天天嘻嘻哈哈,又喜欢捉弄人,竟教得他成了第二个笑面狂。上官天衡眼瞧着自己的聪明把白虎门折腾得如此热闹,乐道:“人人都道红烧狮子头是天下美食一绝,我看哪有红烧老虎头这么色香味俱全呀。”他生来讨厌这些自私自利、不顾及别人感受的人,如今见到薛五行他们这样受折磨,忍不住落井下石,再嘲笑几句。但是他本来身上五毒发作,再加上刚刚一战,内力消耗极大,说完这几句话,只觉得天旋地转,站都站不稳了,随即“哇”地呕出一大口血来。
云清兮走过去,轻轻用手拭去他嘴角的血迹,又从贴身的香囊中倒出一粒药丸给他。
上官天衡心头一热,抓住她的手,说:“跟我一起走。”云清兮点了点头,扶着他,往渡口的下游踉踉跄跄地走去。白虎门的人仍旧在给自己的师父浇水灭火,也管不得旁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