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贵荣拿回指挥权后,对整个香炉山及周围的布防做了全面的调整,完全按照双方打持久消耗战的战略进行部署,只要叛军不出来,官军也不去攻,炮也干脆不轰了。将炉嘴口的指挥所向后退了二里地,火炮正对着炉嘴口的进山小道,只要有叛军出来,直接火炮轰灭,双方相持了一个多月,竟然都相安无事。
这日安贵荣正在帐中休息,安浩青跑进来道:“爹爹!”
“青儿,你的腿伤好了?”安贵担心的道,自从安浩青送王阳明回去后,每天也是魂不守舍的,心情甚是低落,就干脆回到了水西宣慰府养伤了,安贵荣也是一个月没见女儿了。
“好了,你看我生龙活虎的,我要来做爹爹的先锋,杀了那个韦继志和思再发。”
“你呀,一个姑娘家的,每天打打杀杀,以后谁敢娶你?”
“没人敢娶,就不嫁了呗,我就陪着爹爹了。”
“那可不行,你可是我水西安家的唯一继承人,咱们安家可是太祖定的土司宣慰使,世袭罔替,可不能到你这一代就断了。”
“我才不想当什么宣慰使,我只要跟自己喜欢的人开开心心的过日,哪怕就是一个普通民众也无所谓。”
“哦,那青儿可有中意人选了?爹爹这就去说亲。”
“哎呦,爹爹,没有,没有。”安浩青红着脸说道:“我就跟着爹爹孤独终老了。”
“哈哈,我的女儿长大了,爹爹也揣摩不透了。”
“对了,爹爹,叛军就在山中,我们为什么围而不攻呀?”
“这个韦继志,极其狡猾,吸取了其祖父韦同烈失败的教训,居然在里面挖了很深的矿洞,官军的火炮都起不到作用。官军几次攻山都损失惨重,还差点被他反攻了。”
“可这样长久的围着也不是办法呀,据说山里有很多的良田,他们可以亦农亦战,只要里面有水,能种出粮食来,耗个十年八年的也没有问题啊。我们就耗不起了,可不能这样被拖下去呀。”
“是呀,爹爹一直也没有想到如何攻山的办法,如果没有周全的计划,贸然攻山,只能像前两次一样,白白的牺牲将士呀。”
“一直这样耗下去,不仅三万多将士的开销巨大,也会对士气有所打击呀。”
“可现在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总不能拿着众将士的性命当儿戏吧。”
“爹爹,我们把先生请回来吧?他不仅武艺高强,而且足智多谋,还曾经进去过山里,他一定能帮爹爹想出办法的。”
“哎呦,我的宝贝女儿呀,你可跟爹爹想到一块去了,爹爹也正有此意,就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呢?”
“此事就交给我了,先生救过我的性命,现在我的腿好了,正好也去谢谢他。”安浩青开心的道。
“那可就太好了。”
“那我这就去准备。”安浩青说着蹦蹦跳跳的奔出了军营。
在香炉上内,韦继志和思再发部署了各项防御后,知道要想攻出山去是很困难的,于是积极的开始了亦农亦战的生活,最近一个月官军的炮也不轰了,于是把闲置的苗军,一部分用来开垦山里的农田,种植粮食,一部分用来采矿,日以继夜的冶炼黄金,日子也过的好不自在。
思再发见用军队来大大方方的采矿,那一车车的矿石挖出来,比以前要快的多了,心想如此速度要不了半年就可以把二十万量黄金炼好了,到时候自己就可以带着黄金回缅甸了,心里也甚是欢喜。
这日思再发正在矿区内督工挖矿,韦继志找来道:“思将军,矿石采的如何?”
“按现在的速度半年就可以炼出二十万量黄金来。”
“那就太好了,到时候,思将军就可以带着黄金回国了。”
“韦将军放心,到时候我定会劝说国王,在云南边界用兵,到时候我们里应外合,把整个云、贵拿下。”
“如此自然是甚好,只是目前的局势.....”
“韦将军可有什么难处?”
“虽然我们前两次都打了胜战,可如今一直被困在这香炉山中也无法出去,这可不是长久之计呀?”
“现在的香炉山像铁桶一般,里面粮草充足,又可亦农亦战,哪怕跟官军耗个十年八年的,也没有问题;反而是那官军耗不起,官军不动,我们也不动,官军一动,我们就灭了他,如此不是甚好?”
“思将军所言有理,只是.....”
“只是什么?”
“如果只是普通的占山为王,如此做法自然是最为合适,但要成就大业,那就必须得脱离香炉山,走出去,这香炉山虽然四面都是悬崖峭壁,易守难攻,官军攻不进来,但我们也出不去,想加入我们的苗民们也进不来了,我们的队伍就无法扩大规模,如果一直留守在香炉山,那就只能做土匪了,时间一长,苗民们也会对我们失去信心;只有脱离了香炉山到外面去打开了局面,不断扩大影响力,扩充苗民加入我们军队,不断扩大地盘,那样才能成为真正的义军,才能有机会去拿下整个云、贵。”
“韦将军雄伟大略,所言甚是。”
“我们前面两次打了胜仗,把官军打得落花流水,如果当时我们把周围的缺口也都打开,突破包围,那当地的苗民或许已经纷纷响应加入我们的队伍了,说不定我们现在都已经有二三万人了,但现在一直被围困以后,我们的队伍也就无法扩充了。”
“那该如何走出去呢。”
“这香炉山西边的那座山半山腰上有个溶洞,这个溶洞很深,虽然崎岖波折,但一直可以通到思州境内的那些山体内。据说,当年国师的祖先阿祥就是通过溶洞从思州带着族人逃出去的。”
“韦将军意欲何为?”
“我想从那个溶洞建立一个山内通往山外的暗道,一方面可以建立一个与外界联络的渠道,扩充我们实力,另一方面,我们也可以通过溶洞出去,找机会偷袭官军,到了人马扩充到一定的程度,我们就可以反过来包围官军,把他们歼灭在香炉山周围。”
“韦将军此计甚妙。可有我等代劳之处?”
“我们的士兵都普通苗民,不会轻功,上不了那峭壁上的溶洞,如果公开去凿道搭梯,又怕被官军的探子发现,暴露目标。有劳思将军及众卫队的兄弟帮忙上去做一个掩蔽的藤梯,方便以后我们的士兵出入。”
“小事一桩,我这就去安排。”
“多谢思将军。”
这一日,王阳明与往常一样在龙冈书院讲学,由于旁边的金州有叛乱,学生也少了很多。安浩青带着几十个护卫和一些生活物资来到龙冈书院,王阳明见到安浩青高兴的道:“安姑娘,你的腿伤康复了吧?”
“多谢先生的救命之恩,我已经安然无恙了。”
“康复就好,中午就留在书院吃饭。”王阳明说着对娄佳道:“佳儿,跟大伙说一下,中午多做几十人的饭,安姑娘和兄弟们都留下来吃饭。”
“不用,不用,我们士兵都带着干粮的呢。”
“你拿了那么多生活物资过来,不吃顿饭走可不行。”王阳明道。
“就是么,青姐姐,我们书院原来每天都有几十人吃饭的呢,旁边村的几位大婶天天来帮忙的,就是多做几桶饭,多炒几盆菜而已。”娄佳见安浩青美丽大方,又送了那么多的物资,也开心的道。
“那好吧,我就不推辞了,我跟你们一起洗菜做饭吧?”安浩青说着让卫兵们都把物资卸了放进书院。
“来,青姐姐,我带你到书院各处看看。”娄佳高兴的拉着安浩青进入书院,两人都活泼开朗,年龄相仿,相谈甚欢。
中午时分,安排了学生和大伙吃饭后,王阳明和安浩青几人来到后院坐下吃饭,娄佳和安浩青两人已经成为了好朋友了,叽叽喳喳、有说有笑的,无话不谈。
“青姐姐,要不你就在我们书院多住几日吧,可以陪我好好玩玩,守仁哥哥每天讲学,都没有时间陪我玩呢。”娄佳边吃边说道。
“我也好喜欢书院呢,希望多住几日,可是这次不行,我得回去帮爹爹,其实,这次我是来请先生帮忙的。”安浩青望了望王阳明道。
“哦?是遇到什么事了吗?安大人那里战事顺利吗?”王阳明看出安浩青的心事,着急的问道。
“不是很顺利。”安浩青原原本本的把后面几次战役的情况说了一下。
“看来这个韦继志还真是不简单。”王阳明放下碗筷喃喃的道。
“都是这个严传斌,不懂装懂,还瞎指挥,害得官军损失那么惨重。”娄佳生气的道。
“安大人现在的军营设于何处?”王阳明问道。
“就设于炉嘴口,就是退后了两里地。”
“最近双方都没有用兵吗?”
“没有,爹爹说还没摸清山内的情况,贸然用兵怕被韦继志算计,会造成官军大量伤亡,连炮轰都停了。”
“那最近山内韦继志那边也没有什么动静吗?”
“也没有,好像特别的安静,爹爹想着跟他们耗到底;但据说山内有良田,叛军可以亦农亦战,官军三四万人一直这么围着,也耗不起呀。”
“哦?”王阳明站起来喃喃的道:“这韦继志如果一直被困于山内,充其量就是一占山为王的土匪,他既是韦同烈的后人,如何甘心呢?”
“双方太过安静了,爹爹也觉的不对,但又想不出是哪里不对,所以,想来请教先生,还请先生能到香炉山给于指点。”
“那严传斌还在军中?”
“是的,但现在他在西边围困香炉山官军的军营中,倒也不来催爹爹攻山了,想必是被那些缅甸人吓破胆了。”
“对了,那缅甸的国师卫队,最近也没有出来偷袭吗?”
“也没有,他们好像也消失了一样。”
“守仁哥哥,要不你就跟青姐姐去一趟香炉山吧,这韦继志一日不剿灭,贵州就一日不得安宁,因为这叛乱我们书院学生都少了很多,要是被韦继志做大了突出香炉山,那我们书院也开不成了。”
娄佳听王阳明如此关心战事,知道心里还有牵挂,那些谜团不解开,肯定是不甘心的,于是就助推了一把安浩青。
“嗯,那事不宜迟,安姑娘,我们收拾一下,马上启程。”王阳明确实心里也还一直记挂着香炉山的战事,特别是关于国师的很多谜团没有揭开,心里总是不踏实。
“多谢先生,我们这就启程。”安浩青激动的站起来抱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