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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八、出城至战前

东垣契阔 其水有云 9044 2024-07-06 09:58

  将近黎明时分,琅玕和田清欢带了李玄英来到德襄客栈,刚到门口,便有人从暗处甩过一只香囊过来。琅玕接住香囊,再看香囊飞来的方向,又看不见人。打开香囊,里面是简单的几句话,告知琅玕两人张无痕已寻到,且已出城,请他二人在城外汇合。

  如果说这纸条上的字迹和内容是否为龙昙所写还真伪难辨的话,再看其中放置的一支棒棒糖,琅玕就只能选择相信了——会把棒棒糖作为信物的,龙昙称得上是独一份了。只是,琅玕还有许多事情心中不解。

  “宫中发生了什么?太子怎么又会跟无痕在一起?”琅玕向李玄英问道。

  “嗯。”李玄英心中还在想着别院中的流黄使,心不在焉地回答着琅玕的问话。

  “呃,世子殿下,你知不知道宫中发生了什么?”

  “哦。”

  琅玕觉得李玄英根本没有听到自己的话,转而对田清欢说道:“既然上官师兄和龙姑娘与太子殿下和无痕一同出城了,我们也要尽快出城与之汇合。”

  “好。”田清欢说道。

  李玄英听到“出城”二字,才从流黄使的事情中清醒,问道:“我们要出城吗?可是无痕姑娘还在城中啊!”

  琅玕将李玄鉴和张无痕已出城的消息再向李玄英重复了一边,最后又问道:“宫中到底出了什么变故?”

  “父王谋逆,宫中叛乱。”李玄英不愿过多回忆,琅玕和田清欢却也从李玄英的神情中猜出了这场动乱的惨烈。

  经了琅玕一问,宫中杀戮的一幕重又浮现在李玄英眼前。现下宫中之事,李玄英觉得能阻止同亲王的只有王妃了。难怪太子大婚那日同亲王千方百计说服了王妃,将其送入了广惠寺。那时他便纳闷,如今却才想起。

  天色微明,李玄英不急于出城,还请琅玕和田清欢等等他,他自己去了广惠寺。广惠寺的侍卫们对李玄英的到来有些惊讶,却也不敢阻拦。

  进到王妃寝室,李玄英发现王妃还在安睡,便在门外守候。可是,直到天色大亮,王妃依然没有要醒的迹象。李玄英觉得奇怪,王妃从来不会贪睡的。

  这时,宫中来了两名太医,正与李玄英在门外碰面。两名太医见了李玄英,不敢进屋,亦与李玄英一同在门外候着。李玄英的心不由得紧张起来,向王丝桐身边两名侍女练朱、洞越问道:“母妃生病了吗?”

  洞越犹豫着答道:“昨日王爷本是要来接王妃回府的,往日都是王爷亲自来接,可是昨日王爷有事耽搁,要晚些来接,便送来了王妃最爱喝的银耳莲子羹。王妃喝下之后便沉睡至今。”

  李玄英听了这些,心中了然,父王做事果然缜密。

  “母妃什么时候会醒?”李玄英追问门口的太医道。

  两名太医跪下不语。李玄英拔出定光剑,架在两人脖子上,威胁道:“我问你们,母妃什么时候会醒?”

  “世子恕罪!王妃五日之后方才会醒。殿下放心,王妃只是睡着,有臣在,定不会让王妃有事。”其中一名太医被李玄英的剑吓到浑身发抖。

  想来这些都是同亲王做的安排,谋逆之事,如果说同亲王最不想被谁知道,那便是王丝桐了。李玄英在广惠寺向王妃求助无果,只好又回了德襄客栈。

  京城中因为昨夜太子入宫又出逃之事加强了巡视,各处城门更是增加了守卫,封得密不透风。李玄英、琅玕和田清欢三人想要出城,可是比琅玕他们入城时要难多了。

  琅玕正为如何出城绞尽脑汁,李玄英却让客栈老板寻了三匹马来,琅玕不解,问道:“我们要骑马出城吗?目标会不会太大?城门的守卫怕是不能放行吧。”

  李玄英镇静言道:“我就是要大大方方出城,看谁敢相拦!况且,我们出城之后,以防追兵,也还是需要马匹的。”

  琅玕见李玄英很有把握的样子,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只好一试,但还是建议道:“那我们还是晚上行动的好,万一出了什么差错,弃马而行,也好隐身。”

  “好,就依你。”

  当晚,琅玕和田清欢骑了马,跟在李玄英之后,来到了东门迎旭门。一靠近城门,便有守军将三人拦下。

  守卫城门的是李玄英做副统领的巡城营,其中有认出李玄英身份的,心知不妙,不敢得罪,便悄悄退后。有几个刚入营的士兵认不得李玄英,大声吆喝着要他出示同亲王手令方可出城。

  李玄英淡定答道:“我要见你们守军统领。”

  还没等守军去向统领汇报,统领已经看到了城门处的喧哗,急忙赶至城门。不出李玄英所料,在他被流黄使软禁之后,守卫城门的任务便落在了韩拥身上。

  韩拥见了李玄英,急忙上前,施礼道:“世子殿下,这大晚上的,您怎么来了?”看看李玄英后面还跟了两个人,韩拥更是惴惴不安。

  “我和两个朋友要出城,开门!”李玄英淡淡地说了一句。

  “是王爷让您出城的?”

  “不是。”

  “那,属下不能放行啊!”

  “为什么?”

  “这,王爷下令,除非有王爷手令,任何人不许出城啊!当然世子殿下您是特例。若您真是在城里待着嫌烦,属下多派些人随行保护,您白天出城散散心也可以。但是最近几日京城内外不甚太平,为了殿下您的安全,您还是不要出城的好。”

  “我说了,没有手令,我要出城。你放还是不放?”

  “殿下别生气!”韩拥看不清琅玕和田清欢的脸,但又觉得好似在哪里见过,他小声问道:“殿下您莫不是被人挟持?”

  “胡说!”

  “那您干吗要出城嘛,在京城待着,多好!”

  “我出城还要向你汇报不成?”

  “哎呀,属下不是这个意思!可要放您出城,属下的脑袋就难保了。”

  “你以为现在我就不敢要你的脑袋吗?”李玄英的剑架在了韩拥的脖子上。韩拥不敢动,手下之人也不敢动。

  看李玄英眼中如此重的杀气,韩拥跟随他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看到。可是,韩拥眼中的惊恐之色还是让李玄英的杀气逐渐冷却下来。李玄英收了剑,下了马,自己去开城门。

  “殿下,不可!”韩拥上前去拦,被李玄英一把推开,道:“别逼我动手!”

  “殿下,我的好殿下,我的祖宗!真的不能出城!”韩拥都要哭了,可是城门还是被李玄英打开了。韩拥觉得自己的脑袋已是摇摇欲坠。

  李玄英对着琅玕和田清欢道:“我们走。”说着便重新上了马。

  正在韩拥一筹莫展,无计可施之时,城中巡视的南山军队看到了城门这里的异常——怎么统领大人唯唯诺诺,手下之人也不敢擅动的样子?于是,他们便聚集了过来。再看到有人要出城,以为城门失守,需要支援,但骑马上前支援的话,已然来不及,所以便集中了弓箭手,向出城之人发起攻击。

  琅玕和田清欢看到箭雨射来,很自然地挥舞手中之剑,将飞箭斩落。李玄英看到形势有变,也开始挥剑自保。三人一面应对射来的箭,一面向城门处靠拢。

  巡城营守军见南山军队飞箭袭来,纷纷躲开,离开了城门区域,城门的位置只剩了韩拥和李玄英三人。守军中几个头脑机灵的,骑了快马,去到宫中给同亲王报信。

  韩拥看李玄英受到袭击,急忙对着远处南山军队的弓箭手大声道:“快停下!世子殿下在这里!”但是,南山军队并没有听到他的喊声,攻击仍在继续。

  琅玕和田清欢应对飞箭尚有余力,李玄英却颇为吃力。韩拥重新担负起护卫李玄英的责任,在他身边帮他挡箭,可是,南山军队的弓箭手个个训练有素,并不容易对付。

  眼见飞箭袭来,李玄英躲避不及便要受伤,一个黑衣人及时赶到,骑在李玄英的马上,帮李玄英挡下了所有的危险。不仅如此,黑衣人还揽了李玄英的腰,挽了缰绳,将马横在了琅玕和田清欢身前,拦下了两人身前的飞箭,琅玕和田清欢才有机会从城门骑马而出。

  黑衣人刚刚出现时,李玄英便觉得格外熟悉。等到他揽了自己的腰,坐在自己身后,尽管他蒙了面,李玄英还是不禁红了脸——他知道流黄使总是出现在自己最需要的时候,却没想到此时真的会出现。

  流黄使护了琅玕和田清欢出城,又护了李玄英出城,之后才从李玄英身后飞身离开,独自入城,关了城门。李玄英认出流黄使的刹那,以为流黄使又要将自己带回别院软禁,谁知他竟送了自己出城,李玄英不明白流黄使什么意图。

  “多保重,做你想做的吧,一定要保护好自己!”这是流黄使离开他时唯一说的话。李玄英心中好似还有千言万语想要对流黄使说,可是等他转回头,只看到了流黄使关上城门的一个背影。

  不知流黄使在城中能否脱身,不知他该如何面对自己的父王。带着一连串的担忧,李玄英的马跟随了琅玕和田清欢,与这座京城间的距离越来越远。

  同亲王很快得知了李玄英出城的消息,他大发雷霆,誓要将其抓回,流黄使却拦下了同亲王的命令。

  “当初世子交给了你,你却将人看丢了。如今还要拦我,是何居心?”同亲王看到流黄使还敢出现在自己面前,怒气更甚。

  流黄使脸色憔悴,却罕见地认真答道:“王爷,如果你爱世子,就请不要将他逼至绝境。”

  “绝境?本王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他,你竟说是绝境!”

  “世子与我们本不是一类人,王爷心中应当清楚。将来世子所治天下,也绝不是王爷此时铁腕手段治下的天下。”流黄使说完,径直离开。

  同亲王对流黄使纵有诸多不满,却也真的放弃了追捕李玄英的决定。

  管家李顺在一旁有些担心地问道:“世子出了城,会不会有危险?毕竟太子如今下落不明,若是被太子的人挟持,可怎么办呢?”

  “不会的。他既愿出城,便随他去吧。”同亲王对李宗祧和李玄鉴知之甚深,正是这父子两人的仁厚才给了他谋反的可乘之机。像他们这样的君子,怕是宁死也不会用李玄英做挡箭牌要挟自己的。

  同亲王最瞧不上的就是他们父子的这种妇人之仁,惺惺作态,完全没有一点儿帝王的杀伐果决,怕是两人走上帝王之路太过顺利了,他们不会真的以为别人天生就该臣服其下吧!

  同亲王如今控制了京城,盘算了一番李玄英出城之后的可能性,流黄使的话犹在耳边,同亲王想了想,终是决定不去管他。

  此前同亲王与集获迟合谋为李玄鉴种下天浆液之毒,同亲王也是考量许久,费了些心机。此时李玄鉴失了踪迹,同亲王有些后悔当初没能决断,不知李玄鉴是否真的能逃出城去,引来京畿军队,亦不知李玄鉴的天浆液之毒是否已经发作。

  想到李玄鉴有可能与这天浆液之毒共处一世,也许根本就不会有毒发的那一日,同亲王心中不免有些愤恨。失了踪迹的李玄鉴,于同亲王而言更像是一颗定时炸弹,完全失了同亲王当初设想的作为要挟李宗祧的筹码之用。

  不过,现在同亲王手中握有南山军队,倒也不必怕他。

  李玄鉴和张无痕一行人从密道出城才发现这密道出口修在城外皇陵之中。在密道中,李玄鉴还意外发现了传国玉玺和传位诏书,连兵符都一并放在了诏书之旁。原来李宗祧一早就将这皇位托付给了自己,看到诏书的一刻,李玄鉴肩头一沉,眼眶有些湿润。

  从密道出来,又见了前代列位祖先陵墓,李玄鉴忽然意识到自己存在的价值,也意识到自己身上的责任。他可以不顾忌自己一人的性命,也可以瞧不起自己的身份和地位,但他的使命是刻入骨髓,淌入血液的,他自出生便别无选择。

  从皇陵守军处借了几匹马和一辆马车,李玄鉴众人赶往京畿,拿了兵符和诏书于屯兵营、越骑营、步兵营、射声营四营调动军队回京平叛。同时,又派了人在京城外守候,接应琅玕和田清欢。至于京城之中同亲王处,李玄鉴亦发战书,定下了五日之约。

  李玄鉴与同亲王大战在即,诸事繁忙,李玄英在京畿营,倒成了最悠闲的一个。李玄鉴也没想到琅玕和田清欢会带了李玄英出城。尽管李玄鉴的目标是同亲王,但对李玄英,他还是视为兄弟的。

  可是李玄英在京畿营这里,既不能出谋划策,也不能冲锋陷阵,他的身份注定了他只能是这场战争的旁观者。没有人关注他在做什么,想做什么,更没有人关心他在担忧什么。偶有几名将领带着戒备的眼神从李玄英身边经过,碍于李玄鉴的态度,又不好真的对李玄英做些什么。

  看到李玄鉴与众将领军事讨论完毕,李玄鉴又去到了张无痕的营帐,李玄英在营帐外徘徊了好久,终于鼓起勇气,走进了营帐中。

  李玄鉴看到李玄英进来,才突然想起这几日的繁忙忽略了对李玄英的关心,便问道:“英弟,这几日都没见你了。你可还好?”

  “好。”

  “那日晚,还有后来琅玕和田清欢能出城,都要谢谢你!”李玄鉴终于有机会当面对李玄英表示自己的感谢了。

  “不必如此。”

  “还有,明日之战,我只想夺回属于我的,你与王妃,都不会受到牵连。”

  李玄英不语,其实李玄鉴不说,他也知道的。

  李玄鉴看李玄英仍是立于营帐中,不知何故,问道:“英弟,你找我,有事?”

  “皇兄,我想单独找无痕姑娘谈一谈。”

  “哦,原来你是来找无痕的,一定是来找她开药的吧!”李玄鉴有些误会了,“唉,感情这种事,是没有药物可治的。”

  李玄英以为李玄鉴看穿了自己的心思,心想:“他知道我是爱无痕的吗?是我表现得太过明显了吗?到底是从哪里看出的?”李玄英心虚得惶然无措。

  “皇兄,你都看出来了吗?”李玄英的声音微弱又自卑。

  “嗯,爱上流黄使,不是你的错。”

  “……”李玄英错愕难言。

  “英弟,我支持你寻找自己的真爱!加油,祝你成功!”李玄鉴违心又艰难地对李玄英表示了支持,说完这番话便走出了房间,只剩李玄英和张无痕单独在一处。

  “你……身体可好?”

  “很好。”张无痕也以为李玄英是来问诊的,问道:“你是哪里不舒服吗?”

  “我?没有。”李玄英摇摇头,“我很好。我听说骨凝王是无药可解的,所以担心你,来看看你。”

  张无痕不知道李玄英如何得知了骨凝王之事,不过,反正都要死的,他有什么可担心的?他说来看看她,是要看她如何死去吗?张无痕平静地说道:“我知道的。”

  “太子殿下知道这件事吗?”

  “算是知道吧,他不知道的部分今后我会告诉他。”

  “那,真的是无药可解吗?”

  张无痕犹豫着是不是该给他以希望:“也许吧,不过,还有时间。”

  “哦。”张无痕的坦然让李玄英觉得或许事情并没有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李玄英不知道自己还应该说些什么,他对她的思念,他想要陪伴她,照顾她的愿望,他想要追求她又不敢造次的怯懦……然而,张无痕的平静让他难以启齿。

  两个人就像营帐中的器物一般无声无息。

  “我喜欢你。”

  张无痕愣了一下,这还是她第二次听到有人当面对她说出同样的话。她以为他喜欢的是流黄使,可是,从他局促不安的神态中,张无痕又分明看到了这句话的真诚。因为喜欢,所以担心,又追到了这里吗?张无痕好像明白了些什么,她缓缓地回道:“谢谢你的喜欢。”

  “希望我的喜欢给你带来温暖,而不是负担。”

  张无痕想了想,除了李玄鉴,别人的喜欢似乎与她无关。这大概是爱慕她最大的悲哀了。

  “不会的,你多虑了。”

  “我可以,抱抱你吗?”

  “可以。”

  李玄英紧张地靠近张无痕,温柔地将她抱在了怀里,就那么安静地抱着她,感受着她的体温。

  但,不知为什么,突然之间,李玄英想到了流黄使,想到了自己被流黄使揽在怀中的感觉。

  这一刻,他应该是快乐的,至少在他的想象中,向张无痕表白,无论结果如何,他都该有所满足,但此时,他所有的竟只是愧疚,他好想哭!为了迈向张无痕的这一步,他努力了这么久,如今却才发现他心中的爱早已有了牵绊。

  被李玄英抱在怀中的片刻,张无痕觉得李玄英对自己的喜欢与李玄鉴的有些不同,她可以无动于衷,却不能忽略。

  李玄鉴离开营帐来到外面,无意间发现上官玉烛和龙昙站在一处树下,争执着什么。他悄悄地凑了上去,听到了两人的对话。

  “无痕找到了,太子也救出了城,我们为什么不能走?”

  “昙儿,平叛之事还未结束,我们自然要留下来。”

  “别人的权位之争,与我有何相干?”

  “你怎么能这么说呢?同亲王谋逆,违了礼法道义,天下之人皆可讨之。再者,太子殿下是我们的朋友,我们更不能为了自保,弃之不顾。”

  龙昙冷笑一声,道:“什么礼法道义!一场叔侄间的兵戎相见,这又是什么礼法,什么道义?我杀人随性,活得逍遥自在,却从不为人卖命,惹些无谓之事。”

  “可是你们神爵派一直都在参与此事,背后支持同亲王的谋逆,不是吗?”

  “神爵派之事与我无关,我爹的打算也与我无关。若我与之同路,今日便该身处京城之中,而不是此地。”

  上官玉烛知道自己一时着急,说错了话,道:“对不起,方才是我口误,说错了。”

  “今日我便离开,你走不走?”

  “我不会同你走的,也不能同你走。”

  “好,随便你!你若不走,你我从此各不相干,今后再无瓜葛。”

  见龙昙转身要走,上官玉烛急忙上前拉了龙昙的手,道:“昙儿,我不是这个意思。你若不想参战,便到安全之处等等我,等这场战事结束,我去找你。”

  “不必。”龙昙说完,从上官玉烛手中抽出手,独自离去。

  “昙儿,你是要回集雍山吗?之后我一定会去找你的。”上官玉烛冲着龙昙离去的方向大声地呼喊着。没有听到龙昙的答话,也不知道龙昙听到没有,只有一个松果砸到了上官玉烛的脑袋,砸得他生疼。

  上官玉烛瞧了瞧周围,好像也没看到松树,他揉了揉脑袋,站在原地冲着龙昙离去的方向呆望了一阵,便垂头丧气地回了自己的营帐。

  远处,一棵松树下,龙昙躲得好好的,直到上官玉烛走得远了,她才自言自语道:“找我?你也要有命活着才行啊!笨蛋!”

  看了龙昙和上官玉烛的一幕,李玄鉴心中有些怅然。再回到张无痕身边时,李玄英已经不在帐中。

  “空空,你去哪儿了?”

  “我刚才听到了龙姑娘和上官公子的对话,龙姑娘走了。”

  “哦。”

  “无痕,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龙昙的话让李玄鉴耿耿于怀,李玄鉴的话中充满了颓丧:“我是不是根本不该去和同亲王争夺什么权位?如果我让给了他,这样一场战争就不会存在,也不会有人为此白白送了性命。可我就是不甘心,我放不下母后的死,也放不下父皇的期待。”

  张无痕仔细听李玄鉴说完,道:“我觉得你没做错。不是所有的退让都意味着大度。即使你可以放下母后的死,也可以放下父皇的期待,可是你怎么能放下你的臣民,将他们交于强权之手呢?如果只把这场战争看作你与人的权位之争,未免看轻了你。若是以为懦弱和容忍便是美德,未免小瞧了这场战争。我相信你,在这件事上,你做的是对的。”

  李玄鉴听了张无痕的话很吃惊,也很感动。以前他觉得张无痕不谙世事,俗务于她定然无所用心,却没想到她对世事的见解如此通透。如今,李玄鉴觉得张无痕一定是上天派给他的仙女,他的运气不要太好。

  李玄鉴不禁抱了张无痕,道:“谢谢你相信我,支持我,还宽慰我。无痕,你真好!”

  张无痕一脸茫然,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值得李玄鉴如此动情,不过,无论什么时候被李玄鉴抱在怀中,张无痕都是开心的。她也回抱了他,依偎在他的怀中。

  “对了,英弟来找你干吗?是来找你开药吗?你给他开了什么药?”

  “不是,他来告诉我,他喜欢我。”

  李玄鉴刚刚的幸福感动之情戛然而止,他松开了张无痕,望了张无痕的眼睛,问道:“什么?他喜欢谁?”

  “我,喜欢我。”

  “他不是喜欢那个神爵派的流黄使吗?”

  “我也不知道。”

  “你没有听错?”

  “应该没有吧,他还抱了我。”

  “啊?”

  张无痕不明白李玄鉴为什么要叫这么大声。

  “他为什么要抱你?你怎么能允许他抱你呢?”

  “因为之前你说喜欢我的时候也抱了我呀,不是每次说完这句,都要抱抱的吗?”

  “我和他能一样吗?”李玄鉴此时又觉得上天给他派的这个仙女有几分傻气,“那我当时还亲了你呢,他不会……也亲了你吧!”

  “那倒没有。”

  李玄鉴稍稍放下心来,但他还是满脸的抱怨,道:“无痕,我不喜欢你被别人抱。”

  “嗯,知道了。”张无痕打了个呵欠,突然犯了困。她开始向床边走去,李玄鉴跟在她身后,絮絮地说道:“况且,英弟都已经说了喜欢你,他要抱你,定然心思不纯。”

  张无痕躺在床上,李玄鉴觉得奇怪,道:“你现在就困了吗?是要睡了吗?”貌似出城那日张无痕也是睡了一路,李玄鉴有些记不清了。

  “那你还要不要听我说?”

  “要啊!你说吧,我躺着听你说。”张无痕拉了李玄鉴的手在自己怀里,觉得有他陪在自己身边,她的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满足。

  “无痕,你知不知道你一个女孩子是不能随便被男子抱在怀里的。当然我是例外了,因为我是要娶你的。今后要是再有男子对你提出这样的要求,你一定要拒绝。我也一定会时刻护在你身边的。无痕,你还在听吗?你睡着了吗?……”

  李玄鉴看张无痕睡着了,便为她盖了被子,又过了一阵儿,李玄鉴悄悄地退出了她的营帐。

  当日傍晚,阴云密布,寒风呼啸,到了夜里,便下起了太常国当年冬天的第一场雪。大雪一夜未停,团团飞絮飘下,洁白似玉,轻盈如纱。京城内外的将士,或于城上站岗,或于帐中酣眠,全然无惧这天地之间的冰冷,静待明日之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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