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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李宗祧私访

东垣契阔 其水有云 5395 2024-07-06 09:58

  自前一次流黄使失手后,李本于皇宫的护卫越发严密了,同亲王苦于未能寻得机会下手。眼看着李宗祧的统治愈加稳固,同亲王也加紧了自己行动的步伐。既然在宫中动不了手,那就等李宗祧自己出宫,就再好不过了。

  福瑞十年,春祭之后,皇上已经连续多日没有上朝,说是身体抱恙,这倒是李宗祧登基以来从未发生过的事情。京中官员议论纷纷,沉得住气的静观其变,性格急躁的多方打探。可是朝廷之上,三公态度并不明朗,每日公事办理照旧。宫中有太后和祥乐妃打理,一切如常,看上去又不像是皇上得了什么重疾的样子。

  就在朝中大臣满腹狐疑之时,同亲王端坐在自己的书房中,心如明镜,想道:“看来让宫中线人将文子琢的消息散布出去是有效果的。宫中久不露面的又何止一个皇上,皇上的贴身太监王信,还有随身护卫李本,也是春祭之后就没了踪影。没想到,我们的皇帝陛下还是个情种。”想到这儿,他又觉得有些好笑。

  看到管家李顺在侧,同亲王道:“李顺,把魏护叫来。”李顺得了指令,恭顺地退下,同亲王心道:“若是皇上这次的抱恙再久一些,终究会变成恶疾!”

  熙攘的街道上,李宗祧心事重重地走着,身旁只有王信和李本紧随左右。李宗祧是在春祭之前听到了关于文子琢和隐惜谷的消息,之后便夜不能寐,日日盘算着如何能再与其见上一面。六年过去了,他对文子琢的思念丝毫未减半分。文子琢住过的留瑾苑,还保留着她当初离开的模样,虽命人时时打扫,李宗祧却很少再去,只怕每次去都会伤感一番。恭烈侯府那里,他也是年年都要送去一份祭品,却也从不曾有文子琢回府的半点消息。宠幸祥乐妃,只是因为她是文子琢表妹的缘故。许思湘眉眼之间,哪怕与文子琢有一丝相似,李宗祧都要端详半天。如今有了文子琢的消息,他在宫中还哪能待得住。

  趁着春祭,李宗祧终于有了出宫的机会。春祭仪礼一过,他便给太后和许思湘留下书信,带着王信和李本两人离了京城。信中说是要微服出巡,其实他此行的目的只是为了寻找文子琢罢了。就算是文子琢心中已有他人,又有什么关系呢?他不过是想再见文子琢一面,一解相思之苦。

  可是,如果真的见了面,李宗祧又该说些什么好呢?他一边缓步向前,一边在心中不住地左思右想:“见到文姑娘,就说‘文姑娘,上次一别,朕甚是想念’,不行不行,太唐突了,会吓到她的。那就说‘文姑娘,近来一切安好?’也不太妥,这也显得太生疏了,一点儿都不能表达朕的心情。”李宗祧这样想着,似乎忘了眼下最现实的一个问题是他还没能找到文子琢呢。

  “王信,你确定那个宫人说隐惜谷就在这附近?”李宗祧不放心地转头问向王公公。

  “小人确实查问过了,说是隐惜谷就在此处,有人在此曾亲眼见过文姑娘。”

  “哦,那人没有认错人吧?”

  “这个……应该没有吧!”王信如今有些后悔了。

  “那就好。”李宗祧安下心来,仿佛只要确定了这偶然一见的传言,他就必然能如愿似的。

  街边一个包子铺前,一个五六岁左右的,脖子上挂一块玉佩的小男孩正瞪大了眼睛,出神地望着笼屉中的包子发呆。

  旁边一个不坏好意的男子见了男孩的玉佩,走上前去,问道:“要吃包子吗?”

  小男孩点点头。

  “可是包子要花钱买啊,你有钱吗?”

  小男孩摇摇头。

  “那你可以用身上的东西换嘛!你看,你用你脖子上的玉佩,我给你换成钱,然后你用钱买包子,如何?”

  小男孩低下了头,犹豫地摇了摇头。

  男子不甘心,仍要纠缠,看小男孩执意不肯,便要上手去抢。

  李宗祧见了,三两步走上前去,喝止了男子的行为,道:“堂堂一介男儿,竟然要哄骗孩童之物,是何道理?”

  男子见李宗祧三人威仪不凡,不敢再行不轨,连忙堆笑道:“误会!误会!”说着,便赶紧溜之大吉。

  李宗祧见小男孩衣着已脏,小脸也沾满了灰尘,但是一双大眼睛却是炯炯有神地望着自己三人,并不言语。他让王信买了几个包子,送到小男孩面前,道:“吃吧!你是谁家小孩儿?自己一个人溜出来玩的?我劝你还是赶紧回到大人身边,免得被人骗了去。”说完,便带了王信和李本离开。

  小男孩拿了包子,却是一边吃,一边悄悄跟在三人身后。李宗祧初时并未察觉,走了一阵儿,李本在旁边提醒道:“公子,那个小男孩一直跟着我们呢。”李宗祧扭头,这才发现小男孩一直跟随在后。

  他停下脚步,对小男孩道:“你怎么不回家?跟着我们做什么?听话!快回家去吧!”

  小男孩低了头,一点儿都没有要走的意思。

  “罢了罢了,看你在外面玩得这么脏兮兮的,给你换了衣服你再回家吧!”李宗祧想起自己小时候私自溜出宫外的情形,不忍再丢下小男孩,便拉了他的手,带他一起。

  等到李宗祧带小男孩回到客栈沐浴更衣完毕,想要把他送走,便问他父母是谁,家在何处,小男孩只是笑笑,却是一句都不言语。李宗祧皱了眉头,对了王信和李本道:“这小家伙不会是个哑巴吧!”没想到文子琢还没找到,身边却多了这么个累赘,李宗祧真不知作何处置。

  这时,李本察觉到外面有人闯入,还没等他采取措施,几名蒙面黑衣刺客已经破门而入。李本连忙把李宗祧护在身后,对王信道:“带陛下先走,去官府搬救兵。”李宗祧也被眼前刺客的闯入吓坏了,急忙抱了小男孩,在李本护卫下逃出了客栈。

  来到街上,追杀的刺客因了人群的阻挡放缓了进度,李宗祧抱了小男孩,与王信两人却也并不能尽快逃离。只一会儿的功夫,刺客便追到眼前,王信阻拦不住,刺客的剑直刺向李宗祧。

  李宗祧知道刺客是冲自己而来,原本还想带了小男孩一起逃走,此时无计可施,并无生还之机,担心伤及无辜,急忙放下男孩,闭了眼睛,准备受死。

  奇怪的是,他预料中的事情并没有发生,刺客的剑在他的胸前被人挡了出去。李宗祧偷偷睁开眼睛,只见文子琢和张青阳神奇般地出现在眼前,为他挡住了刺客。

  刺客虽多,张青阳出手还是绰绰有余。文子琢在李宗祧身边站定,道:“皇……公子,您有没有受伤?”

  “没有没有。”李宗祧陡然间见到文子琢出现在面前,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刚刚经历过鬼门关生死徘徊的惊魂一刻,顿时被他抛之脑后。莫非这就是俗语所说的“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客栈中的刺客已被李本尽数消灭,街上的刺客也被张青阳完美解决。李宗祧眼睛不离文子琢左右,道:“文姑娘……”还没等他继续,只见文子琢的注意力已完全不在他的身上。

  街上不远处,不知何时多出来的一个蒙面刺客,提了一个孩子,静静地观察着街上刺客的行动。刺客的行动,在他,仿佛置身事外,但是刺客行动失败,他却又挑起事端。

  刚刚李宗祧见到文子琢就忘了一切,这时才发现自己身边的小男孩此刻已不知去向,再一瞅刺客手中的孩子,正是之前自己怀抱出逃的小男孩。他刚要向文子琢说明情况,却见小男孩冲着文子琢叫了一声:“娘亲!”李宗祧听完,顿时懵住了——“什么情况?这个小男孩原来不是哑巴!可是他在叫文子琢什么?”

  “琅玕,不要怕!我一定会救你的。”文子琢心疼地对着小男孩说完,冲蒙面刺客道:“阁下,欺凌弱小,以幼童相挟,怕不是君子所为吧!”

  蒙面刺客并不搭话,拎了琅玕离了街市,向城外方向赶去。文子琢和张青阳紧随其后,李宗祧和李本随了文子琢,也向城外赶去。

  在郊外一处空地上,蒙面刺客停了下来,手中挟持的琅玕也被他放了下来。琅玕重获自由,便立刻跑向文子琢的方向,扑向她的怀中。文子琢抱了琅玕,心疼不已。

  张青阳对蒙面刺客道:“阁下身手不凡,莫非是神爵派中人。”

  蒙面刺客为之一振,摘下脸上的蒙面,缓缓道:“眼力不错,我便是龙锦城。”龙锦城面无表情地盯着张青阳,实在让人捉摸不透他想要做什么。

  与同亲王联手,龙锦城不过是与之各取所需。但他只醉心武学,毕竟无意于政坛。同亲王的要求,他自会指派手下人去做,却也并不十分关心结果。唯独上次皇宫行刺,他与张青阳的交手,让他印象深刻。回飞剑法,罕遇敌手,没想到与张青阳的一朴剑法过招,他竟不能大胜之,从此他便对一朴剑法念念不忘,时刻盼着再行切磋。虽说张青阳上次败于他手,但是龙锦城觉得那是因为张青阳还未能将一朴剑法练至纯熟之过。若假以时日,张青阳倒是一个不错的对手。这几年,他闭关修炼,自认为武学修为更进一层。此次同亲王再度相邀出山,龙锦城对于刺杀行动兴趣不大,但是同亲王提到文子琢和张青阳有可能出现在李宗祧身边,倒是吊足了龙锦城的胃口。作为一个诱饵,即使没有文子琢出手,恐怕龙锦城也不会让李宗祧那么容易就丧于刺客之手。果然,这次行动没有让他失望。文子琢和张青阳倒像是如约而至一般出现在他面前。

  “不知龙掌门引我二人至此,是何用意?”张青阳见龙锦城并无加害琅玕之意,心中生疑。

  “自然是切磋剑法!回飞剑法,难遇对手。你师父李太极将东垣派掌门都交给了你,想必更是将一朴剑法尽数传于你,不知如今可曾练习纯熟。今日一战,不要辱没了李太极的名头才好。”说着,龙锦城便挑战出剑,与张青阳战在一处。

  文子琢在一旁观战,心中很是焦灼,生怕张青阳有什么闪失。琅玕拉着她的手,不一会儿,自己的手便被她手心的汗全部浸湿。

  这时,李宗祧和李本追了上来。还没等李宗祧开口,文子琢便说道:“陛下,还请帮我照顾琅玕。”说完,便提了剑,上前助张青阳一臂之力。

  “青阳哥哥,你我合璧来战!”

  初时,文子琢的加入让龙锦城很是恼火,破坏了他执意与一朴剑法切磋的大好心情。没想到,文子琢加入之后,张青阳的剑法为之一变,似变作了另一套他完全未见之剑法。这又引起了他的极大兴趣。

  百余招过后,龙锦城抽身退出,冷冷道:“不知此剑法何名?”

  张青阳两次与龙锦城交手,觉得此人行事虽有些怪异,剑法却全然一派正宗之道,心下亦是钦佩,恭敬答道:“这是师父自创的合璧剑法,我与师妹尚未练全,让前辈见笑了。”

  “明年端午,招摇之巅,我与你师兄妹二人再战!”龙锦城说完,就要转身离开,想了想,又问道:“你二人姓名为何?怎不通报?”

  “在下张青阳,这是我师妹文子琢。”

  “知道了。”龙锦城说完,头也不回地飘然远去。

  文子琢一脸不解地问道:“青阳哥哥,这人怎么回事?说打就打,打起来不要命,这会儿又说走就走了。还有那个约定,他说要打就打啊,我们还没同意呢。再说,上次他伤了你我,那笔账还没找他算呢。”

  张青阳笑了笑,并不言语。

  此时,王信召集了官府大批人马赶到,护住李宗祧。刚刚李宗祧在一旁观战,心中焦急不已,现在看到刺客已走,这才放下心来。

  文子琢和张青阳回身向李宗祧施礼完毕,李宗祧看着文子琢,心中千言万语,苦于无法开口。李本在一旁却向张青阳问道:“张侠士,你可知此人来历?”

  张青阳道:“他是神爵派掌门龙锦城。”

  “什么?他就是神爵派掌门?早知是他,真不该轻易放他离开!”上次龙锦城刺杀皇上,又打伤她和张青阳的事情她可以不去计较,但是当年凤凰二使出现在文府门前,又要对她痛下杀手,害得她差点终身残疾,她却一定要查问清楚。不过,文子琢也知道,以龙锦城的身手,她和张青阳也未必能留得下。

  “听两位言下之意,莫非上次皇宫行刺,也是他所为?”李本继续问道。

  张青阳回道:“正是如此。上次行刺陛下,他也参与其中。不过,以他的身手,应该并没有把行刺陛下当回事,否则,陛下不可能这么容易脱身。我觉得应该是有人想借用神爵派之手行刺陛下,背后主谋当另有其人。”

  李本听了,表情凝重地点了点头。

  李宗祧一心只在文子琢身上,行刺之事,仿佛与他无关一般。最后,他终于决定要对文子琢说些什么了,他小心翼翼地问道:“文姑娘,近来可好?两次多蒙相救,朕心感激,不知可否愿意随朕一同回京?如今你思湘妹妹也在宫中,正可与之叙旧。”

  文子琢自从在宫中拒绝了李宗祧的美意,心中总觉得对之有愧,道:“救陛下乃是子琢应尽之责,实属偶然。如今陛下身边已有人护卫,回京无虞,子琢便在此别过。”

  “等等。”李宗祧欲言又止,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文姑娘,可曾听过‘小豆子’这个名字?”

  文子琢一怔,道:“不曾听过。”见李宗祧并无他问,便拉了琅玕,与张青阳一起,告辞别过。这最后一问,让文子琢很是莫名其妙,不知道李宗祧为何有此一问,难道她应该听过“小豆子”这个名字吗?张青阳看了李宗祧的问话时的神情,倒是猜到了一些端倪。

  文子琢的回答似是让李宗祧颇受打击,他望了三人的背影,心下惘然。当年一别,文子琢心中已有他人。今日相见,她的身边又多他人之子。李宗祧心中的这份相见之心,相思之苦,于他而言,到底是幸,还是不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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