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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六、重回宫中

东垣契阔 其水有云 6713 2024-07-06 09:58

  当晚的月色格外迷人。在温柔的月光照射进李玄鉴床头的时候,他终于醒了过来。第一眼,他便看到了张无痕甜甜的笑容。

  李玄鉴坐起,道:“我,怎么了?”

  “你生病了,又治好了。”

  “哦,有你在身边,真好!”李玄鉴忽然看到了张无痕手上包扎的痕迹,问道:“这是怎么了?”

  “不小心划到了。”

  李玄鉴有些心疼地把张无痕的小手捂在了自己手心里。无论多小的伤口,都会让他觉得自己对她保护得还不够好。再之后,她为他讲述着她在临济寺和恒州城经历的一切,他向她述说着他于宫中的出逃。两人的思念即便见了面也不能消解,反而更加强烈。

  又过了一阵,门外看守的侍卫那里突然传来了一阵响动。随着有人倒地的声音,房门被人推开,赵翼和李玄英令人惊喜地出现在张无痕和李玄鉴眼前。

  原来赵翼回到年游寺不见了李玄鉴的身影,便开始在城中四处寻找。李玄鉴失踪必定与张无痕或者同亲王有关,既然流黄使为同亲王办事,赵翼便去了同亲王府,之后又来到别院,见到了被锁在房间中的李玄英,这才救出李玄英,与之一同找到了李玄鉴和张无痕。

  李玄英见到醒来的李玄鉴,道:“皇兄,你的毒都解了吗?真的都好了吗?”

  “中毒?我是中毒了吗?”李玄鉴不解地看了张无痕。

  “嗯,都解了。”张无痕回答道。

  李玄英放下心来,又问道:“是流黄使解的毒吗?不是说无解吗?”

  “他给了我解药,所以就解了。”张无痕面色如常。

  “哦?是流黄使的解药吗?他什么时候这么好心了,奇怪!”李玄鉴满脸的疑惑。

  李玄英不语,张无痕也没有说话。

  赵翼心想:“三个人咋还聊上了呢?”便道:“二位殿下,张姑娘,我们还是尽快离开的好。”于是,几个人匆匆地离了房间,来到院中。谁知刚到院中,流黄使便带了一众侍卫将几人包围起来。

  从李玄鉴被抓,赵翼却未现身那一刻起,流黄使便猜到赵翼一定会送上门来,所以他早就在李玄鉴周围做好了布置。他没想到的是李玄英也同赵翼他们站在了一起,实在让人头疼。看来今后他得把李玄英看管得更严一些。

  赵翼想要带了李玄鉴和张无痕离开,他与流黄使之间一番争斗不可避免了。赵翼将李玄鉴和张无痕交给李玄英保护,自己则单独与流黄使战在一处。

  府内侍卫虽多,却终究投鼠忌器,不敢向李玄英下手。李玄英一个人把李玄鉴和张无痕两人护在身后,倒是将两人护得很好。只是,保护他二人容易,想要逃出门就难了。

  看赵翼和流黄使的身手,两人打到天亮也未必能分出胜负。眼下只有流黄使一人,尚且无法脱身,若是一会儿引来更多神爵派的人,李玄鉴和张无痕就真的走不了了。想到这儿,李玄英突然跑上前去,加入了赵翼和流黄使的战斗。

  流黄使因为李玄英横插一杠气到鼻子冒烟,心想:“你这小祖宗这辈子定是来向我讨债的!”心中骂上千遍,下手却仍是柔软了。李玄英瞅准时机,抱住了流黄使,令其动弹不得,转头对赵翼三人道:“你们先走,不用管我!”

  赵翼也觉得如今的形势还是先救出李玄鉴和张无痕要紧,便从流黄使处脱身,带了李玄鉴和张无痕两人迅速离开。

  流黄使要推开李玄英去追,李玄英却突然将自己的双唇递上去,吻了他。

  李玄英的吻是那么冷漠,流黄使却四肢僵硬,锈住了一般,动弹不得。他的脸从绯红变成了大红色,又从大红色变成了火焰一般的橙色。在他的眼中,李玄英的吻犹如一道闪电,击中了他的内心,让他无力又无比舒坦。可是,等他清醒过来,却只看到了李玄英疏远又幽深的脸。

  李玄鉴在逃走的过程中看到了这一切,他结结巴巴地说道:“你,你,你们看到了吗?”

  “看到什么?”赵翼只顾带两人奔逃,完全没有看到院中后来发生之事。

  “英弟亲了流黄使!”李玄鉴觉得自己一定是在做梦。

  张无痕倒是平静地答道:“看到了,大概两人是真的相爱吧。”

  眼前的一幕匪夷所思,让别院中的同亲王府众侍卫大跌眼镜,没想到世子殿下的喜好竟如此特别。虽说京城中男风之事不被认可,但也算常见,贵族公子在身边偷偷养几个男宠,被家中长辈知道,最多不过是受到一顿训斥,今后行事更加谨慎一些,大家也见怪不怪。可是同亲王家教严苛,李玄英又行事端正,从不见有什么叛逆之举,今日行为实在超出众人想象。

  不少人由此对李玄英往常不近女色的行为找到了合理的解释,还有一些人开始想入非非,觉得自己或许也有做“世子妃”的潜质。

  流黄使费力地推开了李玄英,缓缓地问道:“为什么这么做?”

  “这不是你想要的吗?你不是一直想要吗?”

  “但却不是你想要的。你可以利用我,我却不允许你如此轻贱自己。”

  李玄英站在原地,流黄使转身离去。在他转身的瞬间,他与他,却都流下泪来。

  确认三人安全的时候,赵翼带了李玄鉴和张无痕停了下来。

  “赵翼,宫中情况如何?”

  “同亲王谋逆。”

  难怪流黄使会将自己和张无痕关在同亲王的别院,李玄鉴问道:“父皇和母后呢?他们怎么样了?”

  “圣上昏迷,皇后……已薨。”

  李玄鉴听了,险些晕倒。他不明白为什么事情会变成现在这样,昨夜出宫时他还是受父母宠爱的任性妄为的一个王子,只隔了一夜,他就变成失去了母亲有家难回的一介蓬草。

  李玄鉴的泪水在眼眶中打转,他知道叛乱会有这样的结果,但他绝不接受自己的母亲成为这场政变的牺牲品。他一直相信“天道无亲,常与善人”,若这善人不能有善果,那他则愿为天道。

  李玄鉴深吸一口气,将眼中的泪水重新埋回,道:“赵翼,我们出城,调兵平叛。”

  “殿下,现在城门被同亲王手中的巡城营控制,未得同亲王手令,根本出不了城。况且,调动京畿营的军队,必有兵符才能调动。”

  “现在情况紧急,总要出城一试。”

  赵翼想了想,现在出城之事要紧,总要先保太子安全,兵符之事,他可再想办法。

  “我们恐怕得再进一次宫,才能出城。”

  “什么?进宫才能出城?”李玄鉴不知道赵翼在说什么傻话。

  赵翼眼神闪躲,支吾了半晌,李玄鉴完全看不出他心里在想些什么,眼中尽是疑问。最终,赵翼还是吞吞吐吐地说道:“殿下,其实要出城,从太子宫便可以。”

  “你是觉得太子宫离城门更近吗?”

  “不是。我是说……其实,太子宫书房之下有一条密道,通往城外。”

  “密道?在太子宫?”李玄鉴从来不知还有密道之事,听了很是吃惊,道:“你怎么知道?”

  “殿下恕罪!这个秘密是早年间李本告知属下的,非万不得已,不得泄露半分。”

  “那我父皇可知此事?”

  “想必也是知道的。此密道本就是为太子殿下在情况紧急之时脱身使用,属下觉得今日情形已属十万火急,当可启用密道。”

  李玄鉴心想:“那日逃婚之时,你怎不说?”想想自己从前为了出宫出城耍了那许多花样,赵翼还真是沉得住气。赵翼大概也没想到逃婚之日同亲王有谋逆之举,否则也不会带了李玄鉴出宫,又被困在城中。若知如此,当初他就直接带了李玄鉴从密道出城了,哪里还会多此一举。

  李玄鉴看了眼前有些懊恼又像是担心自己犯了错的赵翼,这个身高马大的硬汉,实在是让他敬重又万分信赖。

  在父皇的眼中,赵翼一定也是自己最可依靠之人吧。像李玄鉴那样天天偷跑出宫的性子,若知晓了这条密道的存在,还不得天天打出宫的主意,随时随地就没影了。再说,由城外通一条入宫的密道,增加了皇宫的不安全性,这样的机密,也只有赵翼这样忠诚之人才守得住秘密。

  李玄鉴不再多言,道:“好,那我们要赶紧想办法入宫了。”

  第二日,李玄鉴三人在宫门之外寻找合适的时机。

  当夜厮杀中,禁军大半战死,剩下的被迫已降。如今同亲王对皇宫加强了管控,南山骑兵的身影在宫中和城中随处可见。赵翼当晚入宫时尚有机会,如今带了李玄鉴和张无痕,想要再次入宫,只怕难于登天。赵翼若能带了两人入宫,倒还不如直接带了他二人出城,但他不敢如此冒险,哪怕只是带了其中一个。

  忽然,集获夕颜的马车从宫中出来,李玄鉴见了,觉得他们的机会来了。集获迟虽与同亲王沆瀣一气,联手叛乱,但李玄鉴不相信集获夕颜也会站在集获迟一方,他对集获夕颜的信任一如信任李玄英一般。

  在一处酒坊,集获夕颜的马车停了下来。宫中的酒集获夕颜喝不惯,这两日在宫中看了太多让她碍眼又无可奈何之事,更是胃口全无,集获夕颜便出了宫,一个人来到酒坊清净一下。她这个准新娘被父亲当做工具,原以为只是工具,却不料还有后面叛乱之事,集获夕颜觉得烦闷又感慨。

  选了一处僻静的房间,集获夕颜一人自斟自酌。正怅然间,李玄鉴三人幽灵般闯入,打破了集获夕颜的宁静。

  “太子殿下!你不是逃走了吗?”集获夕颜格外吃惊,“还有无痕姑娘,我以为你们已经出了城。”此时的她,其实是希望李玄鉴和张无痕不要出现在城中的。

  “是啊,若是真的可以走的话。”李玄鉴神情忧郁,他与集获夕颜的命运都不由自己把握,想到这儿,又觉得悲哀。

  “对不起,我不知道在这场婚礼背后还有预谋之事。”

  “这不是你的错。我们现在需要你的帮忙,带我们三人入宫可好?”

  “入宫?你们要入宫?为什么?”集获夕颜开始为李玄鉴三人的处境担忧。

  “宫中有密道可通城外,所以如果你能带我们入宫,我们才有可能出城。”

  集获夕颜这才明白三人意图,她沉思了一下,觉得入宫风险太大,可是现下他们想要出城,也只能冒险一试了,便道:“好。我带你们入宫。”

  当下,集获夕颜留了三个手下在酒坊中,李玄鉴三人换了他们的衣服,扮做了集获夕颜的手下随从。

  看到李玄鉴手臂上有包扎的痕迹,集获夕颜突然想到一件事,她问道:“太子殿下,你手臂上可是有伤?”

  “一点儿小划伤。”

  “那你身子可有不妥?”

  “有什么不妥,这点儿小伤,几天就好了,不碍事的。”

  “我听说中了天浆液之毒,最怕受伤。”集获夕颜不无担心地说道。

  “已经解了。”张无痕从旁解释道。

  “真的吗?我以为无解。怎么解的?”

  “只是碰巧,也没什么。”

  “哦,无痕姑娘真是神人!不过没事便好。”

  赵翼从集获夕颜口中听出了端倪,问道:“夕颜姑娘怎知太子中毒?”

  集获夕颜叹了口气,面有惭色,道:“唉,我也是事后偶然听说。”

  李玄鉴认为此事已经过去,赵翼却从中知晓了真相,张无痕并无异状,仍是一脸平静。

  天色渐暗,趁着宫门换防,排查松懈之机,集获夕颜带了三人混入宫中。集获迟与同亲王多年的盟友,再加上集获迟叛乱当晚打开宫门之功,同亲王的众手下对集获夕颜还是毕恭毕敬的,李玄鉴三人穿了童戎国的装束,扮做集获夕颜的随从,倒也没有遇到什么阻拦。

  进入宫中,高墙雕瓦,富丽堂皇之下,透着一股冰冷和肃杀。往常这个时节,宫中该是人头攒动,准备冬祭才对,此时,却只有士兵的巡逻,连个宫女和太监的身影都很难见到。

  宫内尚存有一些淡淡的血腥之气,似在提醒着前日的屠杀。为太子大婚准备的喜气洋洋的红色挂件,与鲜血的颜色正相一致,如今更像是宫内亡魂的印记,挂在四周,遍布角落。

  李玄鉴见了宫内这等情景,心中不免悲切。

  集获夕颜在无人之处与三人告别,“太子殿下,我就送到这里吧,余下之事,各位保重。”

  “已经很是感谢了,他日再会!”李玄鉴说着便要走。

  “殿下,”集获夕颜迟疑了一下,还是说道:“将来若是殿下平叛,念在今日之情,可否放过涂族和我的父王?”

  “我不能承诺什么,若有来日,此情必报!”

  集获夕颜心知李玄鉴不是心狠手辣之人,可她还是对涂族的未来充满了担忧。同亲王对待兄弟亲情尚且无所留恋,纵然今日成功,又岂会顾念涂族的相助?或许,能免受太常国与涂族开战的,也只能寄托于李玄鉴了。

  上官玉烛四人来到京城的时候尚在未时,城门紧闭,上官玉烛觉得奇怪,往常京城并不会这么早就关了城门,一般要到戌时才会敲暮鼓,关城门,禁出入。再看城门上的看守,也比往常要多上几倍。上官玉烛觉得城中有异。

  龙昙见城门关闭,不满道:“什么嘛!关得这么早!”

  “看来我们要在城外住上一晚了。”琅玕道。

  “我才不要,太麻烦了!”龙昙转身道:“我们等天黑再来。”

  “天黑了就会开门吗?”琅玕觉得这个逻辑更加不通。

  “等到天黑,无人瞅见,我们翻墙进去啊!”龙昙掏出棒棒糖,对自己的计划比较满意。

  田清欢道:“其实也没必要一定要今晚入城,住一晚之后,明日入城也是一样的。”

  “那岂不是埋没了我的剑术和才华!”

  琅玕纳闷,不知道翻城墙什么时候成了才华的展示了。

  上官玉烛心想:“这还真是龙昙!”他沉下性子对龙昙道:“昙儿,稳妥些好,莫要争强好胜。”

  “不强不胜才要去争,我已经够强了,算不上争强好胜。没准儿文延义也在京城呢,去得晚了,没的被他跑了。放心吧,我护着大家!就今晚进城。”

  于是,四人默默接受了龙昙偏执的怂恿。

  夜色尚明,上官玉烛四人寻得一处看守较少的地方轻松地登上了城墙。刚在城墙上立稳,便被两名士兵发现了端倪。

  “什么人?”两名士兵向上官玉烛四人方向走来。

  龙昙正要上前解决两人,上官玉烛急忙拦到:“我来处理。”之后,上官玉烛在一处黑暗的角落将两名士兵打晕在地。四人便顺利入了城。

  来到上官玉烛家在京城所开德襄客栈,客栈老板对上官玉烛和田清欢的出现十分意外。将四人请进密室之后,四人向老板打听了城内情况。

  “前日是太子大婚之日,可是这两天城内的情况实在蹊跷。不仅太子祭祖祭天的仪式莫名取消了,而且城门关闭,再不许人出,还有一些没见过的士兵在城内巡逻,到处搜捕,不知道是在搜查什么。据说有人看到皇宫中有许多尸体抬出,吓得人心惶惶。”客栈老板说起这几日所见所闻仍是带有恐惧。

  “那如果宫中出了事,京城又是这般,我妹妹会在京城吗?”琅玕是因为龙昙认为张无痕在京城,才随了她一路追至京城,此时有些心急。

  上官玉烛心里是信任龙昙的,又想到前些日子离开京城时,京城中满是搜捕神爵派之人,他也不免动摇了,问道:“昙儿,京城之前不是一直在抓捕神爵派吗?流黄使真的还敢来京城吗?”

  龙昙白了上官玉烛一眼,语气轻松地说道:“无痕被挟最主要的作用就是为了要挟太子,不来京城,难道你真以为流黄师伯要把无痕绑进山沟沟里自己享用吗?笑话!如今宫中出了事,无痕正好派上用场,所以人嘛,必定在京城。”

  “那好,我们四人明日进宫前去探查。”

  “又是明日,今晚不就行了?宫墙还能高过城墙不成,再翻一座宫墙也没什么。也省得换衣服了,我觉得现在的一身夜行衣正合适。”龙昙看了看自己的衣服,似乎对今晚的一身装束有着特别的偏爱。

  “昙儿姑娘所言有理,不如今晚便入宫。”想到许思湘也在宫中,琅玕心中也有些担心了。

  “不过不是四人,两人即可。我和玉烛哥哥去宫中,琅玕和清欢姐姐还是到同亲王府去查一查吧。”龙昙开始给大家分派任务。

  “为何要去同亲王府?无痕怎么会在那里?”琅玕问道。

  “想来宫中的动荡是与同亲王有关吧。”上官玉烛心中恍然大悟,对神爵派先前种种有了大致判断。

  “没错,所以分开行动比较好。”龙昙拿出棒棒糖,兴冲冲地开始准备行动。

  “那之后不管情况如何,我们还在德襄客栈这里集合。”上官玉烛细心地嘱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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