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大婚第二日,京城中丝毫不见欢庆之意。原以为能借着太子大婚沾得喜气的京城民众很是失望。不光是喜气没沾到,城中的管辖反倒更加严苛了,尤其那些入宫观礼的要员家眷,一晚上没等到家人归府,却等来了军队,不免令人内心惶惶。四座城门更是只进不出,对入城人员亦是防盗一般严查。
作为出逃的主角,李玄鉴在年游寺中倒是显得并不出众。吃过早饭,赵翼仍然未归。
庙里的佛像庄严肃穆,李玄鉴对神佛一事信得并不虔诚,最多不过是与之相安无事,除了偶尔陪着许思湘到寺中上一炷香之外,李玄鉴就与神佛再无瓜葛了。说到底,神灵的存在是为了给现世之人提供一处精神的栖息之所。与其在这样一片纯粹的神域之境中安生地待着,李玄鉴更喜欢让自己内心不受拘束地随意奔跑。
再者,人们求助神灵,又多是拿些俗务求其相帮,想来神灵每日的工作必定繁重不堪,以李玄鉴的地位,很多时候,他觉得如果自己足够强大,足够好,可以更好地帮到世人,亦不必求助神灵。这样一来,他也算是替神灵分担了许多工作,帮了神灵很多忙了,或者说,至少也该是互相帮忙了。
年游寺冷清,李玄鉴等得心慌,便想着出门打探一下外面的情形,来到了街上。
刚到街上,李玄鉴就被一辆闪过眼前的马车吸引了过去,因为车上之人仿佛就是张无痕。尽管她戴了面纱,可是那样的年龄身形,那样的衣饰发髻,怎么看都像是张无痕。
李玄鉴想要上前看个清楚,那辆马车又太快了,李玄鉴跟在车后走了大半条街,追赶中不小心碰到了一个商贩摊子上的竹竿,割伤了手臂,他都毫无所感,最后还是只能看到车上女孩的背影。好在那辆车转弯之后,在一处宅院之前停了下来。
李玄鉴气喘吁吁地跟了上去,躲在一旁悄悄观察。
这座宅院貌似是同亲王的别院,李玄鉴心中生疑。女孩的脸仍是看不真切,可是车旁之人的面庞李玄鉴却看清楚了,真的是流黄使!李玄鉴听赵翼说过张无痕是被流黄使带走了的,若这人是流黄使,那这女孩便真的是张无痕了。
李玄鉴终于找到了张无痕,心下狂喜,不免探出了身子想要上前。想想不妥,李玄鉴觉得还是先回到年游寺等赵翼回来再想办法。不幸的是,当他刚要回身离开之时,流黄使已经持剑挡在了他面前。
昨夜未能擒获李玄鉴,流黄使就算准了李玄鉴会因为张无痕而现身。张无痕的作用本就是为了牵制李玄鉴,虽然车上的女孩并非真的张无痕,不过流黄使的目的还是达到了。
看到李玄鉴的时候,流黄使还有些小失落,这种并无难度的抓获未免太无趣了些。原本他是安排了这辆马车还要在城中转上几圈的,这刚转完第一圈,就惹来了他想要的人,倒显得自己不那么聪明了。
真正的张无痕不在车上,自然是担心赵翼真的将人劫走的缘故。没想到赵翼没来,李玄鉴这只绵软的小羊羔轻轻松松地便入了陷阱。流黄使也是很为太子的智商担忧了。
不过,李玄鉴也算求仁得仁,很快,他便被流黄使带入别院,同张无痕关在了一起。看到张无痕无恙,尽管是被流黄使关了起来,但能与张无痕一起,李玄鉴心中也是欢喜的,他抱了张无痕道:“无痕,我终于找到你了!”
张无痕也对李玄鉴的到来感到惊讶,道:“空空,你怎么会来?”没等李玄鉴回答,张无痕看到了李玄鉴手臂上的划伤,“呀,你这里受伤了!”于是,她拿出了手帕和药膏为他包扎。
李玄鉴安静地注视着张无痕的一举一动,似要把这几日没见面的注视都看回来。
“没事的。可能刚刚在路上被什么东西划到了。”
“你是来接我回宫的吗?”
“嗯,本来应该是的,但现在要等赵翼来救我们了。而且,现在回宫可能还不是时候。”
“哦。”
李玄鉴向张无痕询问着他与她分别之后关于她经历的一切,张无痕耐心地回答着。两人满足地享受着重逢,全然忘了被关押这件事。
到了下午,李玄鉴却突然病了,他开始高热不止,身体剧痛难忍,张无痕为了使他安静下来,不那么痛苦,只能为他施针,让他昏睡。可是最让张无痕难过的是,她并不知道李玄鉴因何而病,这让她一筹莫展。
别院内,李玄英醒来,脖颈处被人打过的位置隐隐作痛,这让他的意识彻底回到了现实。看了一下屋内陈设,仿佛是在自家别院之中,想到自己晕倒前宫中发生的事情,李玄英觉得自己应该做些什么。他穿了鞋,走出房间。
门外的阳光照在李玄英的脸上、身上,他忽然感到目眩,刚要扶住门框,一只手却从后面揽了他的腰,扶住了他。一回头,李玄鉴看到了流黄使的脸,联想到宫中之事,李玄英没好气地问道:“宫中的那个太监是你吗?”
“是啊,抱歉。”
“原来真的是父王,你们真的是在为他做事。”
“不错。所以你就不用担心了,我一直都是帮你的。我们的关系应该更近一层才对。”
“父王在哪儿?我要见他。”李玄英适应了屋外的光线,推开流黄使,自己站稳。
“现在他是不会见你的,你也只会给他添乱。你饿不饿,要不要先吃点儿东西。”流黄使早就为李玄英备好了吃的东西,看他没醒,就没端来,“你先回屋等我,我去给你拿过来。”流黄使热心地想要为李玄英展示他的厨艺,不等李玄英回复,便跑开了。
李玄英没有回房间,他在别院中随意地走着,盘算着自己应该怎么办。要不是他昨日送母妃到广惠寺后突然改变主意去了宫中,他又哪里能看得到宫中叛乱的一幕,又哪里知道他的父王便是叛乱的主谋。
李玄英对于权力之事毫无野心可言。在他看来,当今圣上行事宽厚,李玄鉴除了在张无痕之事上让他有些忌妒之外,于国于家,也称得上一个合格的太子和兄长。况且,圣上对于父王,极尽荣奢,父王为什么还要不知足?如今的叛乱之举,真的是只为了皇位吗?
人啊,一旦起了贪念,不论多少,都只能是欲壑难填了。
可父王在行事前就没有想过他和母妃吗?若是败了,他与母妃便要同上断头台,便是成功了,同室操戈,如此让人痛心之事,也算不得什么胜利。
今日的李玄英心烦意乱。他在院中无目的地走着,想要理出头绪。这时,一个屋中传来女子哭泣之声,引起了他的注意。顺着声音寻去,李玄英看到一处房间门外有侍卫把守,女子的声音就是从这个房间中传出。
李玄英要进去查看,门外的侍卫想要阻拦,犹豫了一下,还是主动放行了。这别院虽说现下是由流黄使统管,但是世子殿下这里,他们也不想得罪。
进了房间,李玄英惊讶地发现哭泣的女子竟是张无痕,而躺在床上的竟是太子殿下。不是说太子已逃吗?怎么会在自家别院?
“无痕姑娘,太子殿下,他是……死了吗?”李玄英看张无痕哭得这般伤心,非常担忧地问道。
“没有。可是我好难过。”李玄鉴在张无痕身边迟迟没有好转,张无痕万分无助,便大哭了一场。
“哦。”李玄英才放下心来,只是张无痕的痛哭让他又有些心疼。
张无痕哭过之后,逐渐平静,对李玄英道:“他之前还好好的,突然就病倒了。我又查不出病因……”一边说着,张无痕的眼泪又要掉下来。
李玄英正在考虑是不是要找流黄使过来看一下,流黄使却突然从门外进来,出现在他身边。李玄英心想:“你是我的影子吗?怎么这么快就来了。”
流黄使端了吃食回屋看不到李玄英,这才找来了此处。刚想要把李玄英从这里带出去,看到李玄鉴病了,流黄使也深感意外。
“你来得正好……”李玄英话还没说完,便被流黄使推到了一边。
看到流黄使,张无痕也主动给他让开了位置。流黄使顺势坐在了李玄鉴身旁,仔细为他诊了脉,之后,又看了看李玄鉴手臂上的划伤,他脸上的表情逐渐变得复杂。
“怎么样?太子殿下如何了?”李玄英很是关切。
流黄使一脸鄙夷,心想:“张无痕一个还不够你操心的,现在还要来管太子!”他无视李玄英,望向张无痕道:“你应该很奇怪,他明明只是受了些许的划伤,流血又不多,伤口又没有中毒,为何脉象却是中毒的脉象?”
张无痕听了流黄使的话,眼含泪花地轻轻地点点头。
流黄使很是得意,道:“看来你也有解不了的毒。”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可知他到底为何如此?”
流黄使乐得在张无痕面前卖弄一番,道:“这是因为他体内原本中了天浆液之毒的缘故。这种毒存在于人的血液中,与人共生,其实算不得毒药。但它最惧阳光,一旦有了阳光的照射,便会激发出这种毒无比强大的反抗。若是这毒在体外还好,不过是因光线照射而爆。可惜现在它入了人体,与人的血液共存,所以,若是人受伤流血,哪怕是极小的一个伤口,只要血中之毒经受阳光照射,它便会在血液中膨胀爆裂,这便是它能毒害人的原因了。”
张无痕不知道李玄鉴是在何时何地如何中了此毒,但此时已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了。
“你既知此毒,当知何解。”
“自然,中此毒者千万不要受伤流血,或者即便流血也一定不要让这血见了阳光。”
“已经说晚了。”
“那就没救了,此毒并无解药。”
“不可能,这毒是人炼制的,能炼出此毒,必定也可炼出解药。”
“这话不假。可是,有些人炼毒的同时会炼制解药,有些人却只图炼出奇毒,并不会炼制解药,天浆液便是后者。当然,炼毒者自己不炼解药,其他天资奇绝者依着毒药的成分也可炼出解药,但,若是这解药中的一味药材已经绝迹,那就没办法了。”
以前,流黄使是一直想要毒杀李玄鉴的,现在有人代劳,流黄使仿佛也并没有产生预想中的愉悦。
张无痕心头一紧,道:“什么药材?”
“施木果。”
张无痕口中喃喃道:“施木果……”她依稀记得确实在书上看到过这种药材,并言及此药材已于百年前绝迹。张无痕的心越发沉重。
流黄使不无可惜地看了床上的李玄鉴,自言自语道:“本来还想留个活的,可惜了!不过还能活上几天。”
李玄英听了流黄使一番话,紧皱了眉头,问道:“当真无解吗?你再想想别的办法,下毒之人是不是有解药?”
“行啦!你懂还是我懂?这事是你该管的吗?回去吃饭。”流黄使边说边把李玄英拖出了房间,又对门口的侍卫命令道:“不许任何不相干之人再踏入这个房间半步,包括世子殿下。”
回到李玄英的房间,桌上已经摆满了流黄使亲手为他做的饭菜,可是李玄英又哪里吃得下!
“下毒之人会是谁呢?”李玄英满脑子都是太子中毒之事,在他看来,如果能找到下毒之人,也许太子还有一线生机。从流黄使的态度来看,下毒者当与之无关。从敏思妃到集获迟,李玄英的脑海中将宫中可疑之人想了个遍。
“我觉得……”李玄英以为流黄使是要说下毒之人是谁,他转向了流黄使,等着他说出下毒之人的名字,只听流黄使悠悠地说出了下半句:“……今天这粥做得不错,你尝尝?”
李玄英无奈地瞪了流黄使一眼,回过头继续着自己的思路。
“以后同亲王做了皇帝,你就是太子,如今李玄鉴的死活又有什么关系?留着他,不过是想威胁李宗祧交出传国玉玺。他如今中了毒,也不是我们所愿,死了也罢。”流黄使看到李玄英只顾想着别人的事,把自己一桌的心意都撇在了一边,实在让人不快。
“他是我皇兄,无论如何,我都要救他。”李玄英低头道,“况且,如果他死了,她该怎么办!”
“你说那个小丫头吗?”李玄英的心底果然全是她,流黄使心中不禁生出恨意。
“她应该会活不下去吧!毕竟她那么爱他。”李玄英眼中显出惆怅之色,可他又能如何相帮呢?他再次转向流黄使,道:“你真的没有法子吗?你不是最善制毒吗?”
流黄使没有说话。
“你有办法的,对不对?”李玄英从流黄使的沉默中看出了希望,“求你了,救救太子!”
“好啊!你亲我一下。”
“你是认真的吗?”
“是,你亲我一下,我就考虑……”
流黄使的话尚未说完,李玄英的嘴唇便贴到了他的脸上,在他的腮边留下了一个吻。
屋中的两人同时加快了心跳。流黄使觉得体内的一些欲望在被唤醒,只停顿了一下,流黄使便粗暴地将李玄英摁在了墙上,撕开了他的上衣。李玄英被流黄使控制了双手,觉得他有些可怕,他转过头去,闭了眼睛,屏住了呼吸。
李玄英的皮肤如此白皙,前胸挺阔,锁骨分明,流黄使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流黄使的目光继续顺着李玄英的胸膛向上流连,游移到他的脖颈,喉结,最后停在了他的脸上。
世上怎么会有这么俊美的面庞!李玄英卷曲浓密的睫毛,高挺的鼻梁,流畅的脸部轮廓,近在咫尺,让流黄使此刻的头脑变得混乱。他见过那许多的美女,却仿佛又都没有见过。只因为李玄英的出现,他的目光便再也不能离开。从此,他便一心只想要保护他,爱他,得到他。
“求你,救他!”流黄使无所动作的静止更让李玄英害怕。李玄英听得到流黄使急促的呼吸声,可他还是没有忘记自己想要什么。
听了李玄英的话,一时之间,流黄使不知自己该恨李玄鉴,还是张无痕了。
流黄使不忍轻亵,终于还是一个人走开了。临走之时,他为李玄英穿好了衣服,又锁了李玄英的房门,找来了侍卫守住了李玄英的房间,不许他再轻易出门。
关押太子的房间中,李玄鉴仍未醒来,张无痕仍在为他施针,试着减轻他的痛苦。她已经没有了此前的慌乱,因为在她心底已经计划了她与他的未来,若是失去了他,她并不欲独活。
流黄使出人意料地又来到张无痕面前,拿出一小瓶药,交给了她。张无痕重新燃起了希望,问道:“这是什么?是解药吗?”
“这是骨凝王,是解药,也是毒药。”
骨凝王是神爵派创派人凌希音所制,初衷是为解毒,但这骨凝王解毒之法非常特别,必要活人服用骨凝王,再以此人鲜血作为解药,可解百毒。
不过,骨凝王虽可解毒,它本身却是剧毒。好在骨凝王有解药可解,待服用之人以鲜血为他人解毒之后,服用骨凝王之人便可服下解药自行解毒,所以,骨凝王虽是剧毒,却并无危害,可以称得上是解毒之毒。
当初凌希音炼制骨凝王时,解药也是按照一比一的配制炼制的,并毒药和解药的炼制之法,在神爵派典籍中都作了详细记载。不巧的是,骨凝王和解药的炼制也都用到了施木果。因此,在施木果绝迹之后,骨凝王和解药的炼制便都无从谈起,剩余的骨凝王和解药便被封禁,不允许派中之人擅动。
谁知到了寒敬信这一代,神爵派出现了内乱,混乱之中,骨凝王的解药皆被损毁,只有骨凝王还剩五瓶。等到派内争斗平息,龙锦城获登掌门之位,这五瓶骨凝王便被重新封禁在了竟虚室中。
龙锦城大概想不到,像流黄使这种醉心炼毒又觊觎骨凝王良久之人,会在派内纷争中趁乱偷偷私藏了一瓶骨凝王。如今,他倒是很可以用之发挥效用了。
“你服下此药,一个时辰之后,再给他服以你的鲜血,他体内之毒可解。而你嘛,便是无解了。所以说既是解药,也是毒药。你要不要试试?”
“好。”张无痕喝下了骨凝王,并无犹疑。
一丝怜悯在流黄使心中转瞬即逝。
“你不问问喝下这骨凝王之后会有什么后果吗?”
“说说看。”
“你倒坦然。”流黄使继续道:“天浆液和骨凝王都是用施木果制成,药性却大不一样,一个是热性的,一个是寒性的。这骨凝王倒是解天浆液的良药。至于它的药效嘛,药如其名,它可是专门凝固人的血脉之毒,服用之后,人的血脉流动会逐渐变慢,人也会犯困,莫名地睡着。第一次睡着大概要睡上四个时辰,第二次睡着要睡上八个时辰,第三次要十六个时辰,第四次嘛,便是长眠不醒了。不过还好,你也不会即刻死去,剩下的时间,足够你留遗言了。”
“哦,这样啊,知道了。”
没有预料中的质疑和恐惧,也没有任何的绝望和愤怒,张无痕甘之如饴的态度出人意表,流黄使讲了这么多,张无痕好似一个旁观者,她还真是流黄使见过的最奇怪的一个女孩儿。她是真的以为自己能解得了骨凝王之毒,还是说并没听清喝下骨凝王的后果呢?
面对张无痕的平静,流黄使不禁问道:“我刚刚说的是骨凝王之毒并无解药,你喝了便必死无疑。”
“对,你说过了,我知道了啊。”
“你没有什么要对我说吗?我拿了骨凝王给你。”
“嗯,多谢告知,也谢谢你赠药。”
如果说张无痕真的是流黄使眼中的敌人的话,那她这样的回答着实令人失望。这不是流黄使想要的结果,尽管他忌恨她,但此时,他并不快乐。
流黄使再次回到李玄英的房间时,满腹心事。看到流黄使进门,李玄英不自觉地退到墙边,满眼的紧张。
桌上的饭菜依然未动。
“你要绝食吗?”
李玄英没有回答。
“我不会再对你做什么了,吃饭吧。”
李玄英略有顾虑地问道:“太子殿下,还好吗?你为他解毒了吗?你说过如果我亲你……算数吗?”
“你希望他们两个之中谁死掉呢?”
“太子殿下死了吗?”
“没有,活得好好的。”
“那你说……不会是她出事了吧?”
流黄使盯着李玄英看了半晌,道:“不是。”
李玄英觉得流黄使的话说得很蹊跷。
“他俩现在都活得好好的,如果你不吃饭,他俩就只能活生生地见到饿死的你了。”流黄使哄小孩一般督促着李玄英吃饭。
李玄英半信半疑,但还是乖乖地坐到桌边,吃了饭。
流黄使陪在一旁,不知为何,李玄英吃饭的时候也是让他心动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