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都峰梅山长老的院落中,一男子跪在梅山长老跟前。这梅山长老,一身黑色道袍,头发花白。下巴处的一把胡须,亦是花白。他安坐于桌案旁的座椅之上,脸上满是皱纹,形容枯瘦,眼睛微眯。
他看着跟前跪拜之人,声音低沉:“你说的可是实情?”他的嘴唇未动,却是一道声音传来,旁人也看不出他使的是什么功法。此等手段,也是罕见。
男子的身旁搁置一把宝剑。他一身白衣,伏跪在梅山长老跟前,满是谦卑。他轻轻抬头,看着梅山长老,回禀道:“弟子不敢胡诌,方才所言,皆是实情。”
梅山长老皱眉,斥责道:“你这般揭短,丝毫不念你与他的师徒情分。我游云门中,怎会有你这薄情寡义之人?你,这是欺师灭祖。”说罢,梅山长老动怒,一时动了意念。桌案上放着的青州白瓷茶盏,在梅山长老的意念之下,竟是立时飞出,径直向男子飞去。茶盏中附着了一道浑厚的内力。
男子被逼无奈,只得抢先出手。他急忙自地上拿了宝剑,将其拔出了剑鞘。而后,他站直了身子,运了全身气力,以周身内力附着剑身,一剑斩出。
一道剑气气势汹涌而去,迎向茶盏。剑气与茶盏抵撞,只是片刻。男子武功低微,到底是架不住梅山长老的浑厚内力。茶盏冲撞而来,一时将男子撞飞出三丈开外。男子闭眼,双手死死紧握宝剑,继续顶住茶盏的攻势。而后,茶盏在他的宝剑上撞碎,碎裂一地。茶盏中的茶水洒出,泼得他满身都是。
这宝剑,有些不凡。在男子手中,竟是有一击茶盏之力,当是稀奇。梅山长老眼睛一睁,紧盯着那把宝剑,只见那把宝剑泛透一道寒光,剑长四尺四寸。梅山长老皱眉,认出男子手中宝剑的来历,一时夸赞,“好剑好剑,许久未见分水剑。”
分水剑现世,自有威名。此剑为铸剑大师木阳风弟子所铸。铸剑之功虽不如木阳风,但锋芒过处,削铁断石,也不在话下。先前能抵挡梅山长老的茶盏一击,正见此剑神威。
男子只觉得胸口一疼,急忙捂住胸口。梅山长老的茶盏中内力雄厚,他虽是硬生生接下了此招。但体内脏腑被梅山长老的内力震伤,也是受伤不轻。他一时口吐一口鲜血,只觉胸口难受。
他眼神紧紧盯着梅山长老,低声说道:“游云门规,只辨是非,不问情分。既是他错了,身为弟子,自是不能让他一错再错。我游云门傲立江湖,若是众门徒都视规矩无一物,那游云门何以立足江湖,何以治理门下?欺师灭祖又如何?不知尊卑上下,又是如何?我齐浩只求问心无愧。”
“无理”,梅山长老不知何时离了坐席,顿时身影遁形。再次现身时,他已现身在齐浩跟前。他伸出了自己枯瘦的右手,隔空掐住齐浩的脖颈,正欲凭借功法,隔空将齐浩拎起,丢出门外。
山门诸事,自有掌门料理。这弟子,私自登上望都峰,便是行状告之举。着实未将游云门掌门放在眼里。有些目空一切,狂妄自大。梅山长老恼怒。
齐浩见装,急忙说道:“长老何故偏袒于他?莫非就因他是游云门旧主,是你师兄之徒?所以……”
“胡扯”,梅山长老伸手,抓住齐浩的衣襟,便是随性一丢。
齐浩一时撞到墙角。他的脑袋磕到了墙上,头皮残破,立时不断渗血。
齐浩顾不得许多。他喘息着,只待身子有些气力,便是缓缓爬到梅山长老跟前。梅山长老之能,早在进望都峰前,他已知晓。今日来此,他已做好了为山门献身的准备。
他继续伏跪在梅山长老跟前,嘴角渗血,低声道:“即非如此,长老便该听弟子一言,核验弟子所言是否属实,再将弟子打发。何故听得事情,不经考量,便是出手?”
梅山长老动怒,“区区徒子徒孙,你这是要教导于我?”
“弟子不敢。弟子只是斗胆,想让长老你查证个明白。那游云门禁术《九曲剑意》可还在经阁之中。若是不在,还请长老追查禁书下落,昭告天下,维护我游云门门规。弟子所言,若是有假,弟子亦愿自刎谢罪。”齐浩向梅山长老磕头,痛陈缘由。
梅山长老若有所思,眼睛又是微眯起来。他见齐浩如此笃定,神色间也满是认真,不惧生死,不由得动容。若是继续打发于他,只怕他心口不服。思忖片刻,他低沉说道:“青奕,你且去藏经阁中,替为师看看那九本山门秘术典籍,可还在经阁?”
话音刚落,立时有一白衣人影悄无声息地来到院落之中,他身法极快,只是眨眼,便无声无息地跪拜在梅山长老跟前。来人眉清目秀,文质彬彬,倒是一副书生打扮,长相也十分俊俏。他抬头看向梅山长老,应声道:“是,弟子领命。”
说罢,他立时起身,身法极快,又是悄无声息地离开。不待齐浩看清来人人影,他已是不见。此等身手,着实罕见,齐浩喟叹。
只是须臾,那人一身白衣身影晃过,再进了院落之中。他无声无息地再次现身,向梅山恭敬行礼,回禀道:“启禀师傅,游云门藏经阁中的秘术典籍,少了《九曲剑意》、《九寒掌》。其它七本,皆在藏经阁中。”
听罢,梅山长老眉头一皱,眼睛又是睁开。他思忖片刻,挥了挥手,“下去吧。”
“徒儿告退。”那人躬身,立时身法施展,又是悄无声息离开。
过了许久,梅山长老终是有了决断。他缓缓走到齐浩跟前,低声与他说道:“既是如此,那便如你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