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泸在石林城外的官道飞驰而过,蹄落扬尘,四蹄不见,影过如风。快马奔走数个时辰,陆陵紧抓缰绳的右手渐然失了气力。他的胸前穿射一枝箭羽,箭尾虽已折断,但箭头射过胸前肋骨嵌在肉中,并未拔出。血水自伤口不断渗出,顺着陆陵的衣襟不断滴落,已是染红了他一身。
此时他的气力,因受伤失血渐乏,已是不能再驭马奔驰。他感觉嘴唇有些干裂,嗓子也十分难受。他趴在马上,身子随着马匹摇摇晃晃,随时都有可能从马背上掉将下来。他抬头,远远看见了一片树林,强撑着身体,策马进了树林。
陆陵将沙天河安稳地扶靠松木,自己终是松了一口气。他背靠树干,抹了抹额头的冷汗,看着自己胸口的残箭,冷冷一笑。许久没受过这样的重伤,今日能够活下,也是侥幸。若不是逃遁地快些,只怕是性命难保。他深呼吸了一口气,只觉胸口一时疼痛难忍,而后不觉间咳嗽了一阵。
咳嗽声停,陆陵检查了一下自己的伤势。箭虽射在胸口,却并不致命。若是强行拔出,只怕会筋脉喷血,失血过多。若是不取,照此下去,也难以支撑到游云门。陆陵思量再三,终是有了决断。
他右手食指中指并拢,自行点了自己周身几处穴位止血。而后自怀中取了几枚金针,扎在自己胸口四周几处穴位。紧接着,他拿了一把匕首,看着自己胸口前的残箭,闭了眼,一刀子扎了下去。匕首在肉间划过,他挨了疼,眉头一皱,紧紧咬着自己的嘴唇。匕首划开了箭头处的肌肉,血水自切开处缓缓渗出,滴落在地面。
他丢了匕首,将箭头自胸前缓缓拔出。一阵剧痛席卷周身,他右手紧握箭羽,脸色苍白,额头冒了一阵冷汗。他喘息一阵,终是缓解了身上的几分痛楚。他仔细看了看手中的残箭,只见它泛透一道白光,箭头处成倒刺锥状,浑身由玄铁打造,倒是有些特别。难怪只是一箭,便令他受了如此重伤。
陆陵再次伸手怀中,取了金疮药。一些白色粉末均匀撒在了他的伤口,又是一阵剧痛席卷。陆陵的额头又冒了一阵冷汗,过了半晌,疼痛这才缓缓消失。胸口的伤口也慢慢敛血。陆陵脱了衣服,扯断了衣服的袖边,将胸口的伤口包扎妥当。
沙天河在陆陵身旁,额前的长发零零乱乱。他喘息着,眯眼看着陆陵,低声问道:“陆老弟,你可还好?”
“大哥不必过于忧心。小弟我命硬,阎王爷不会轻易收我性命。”陆陵穿好衣服,缓缓说道。
沙天河不再说话,他伤势太重,听陆陵说自己还好,终是放心,睡将过去。
陆陵侧脸看向沙天河,见大哥已是熟睡,他也闭了眼,浅浅入睡。
树林里一阵异响,有人马顺着地上的血迹,潜入了树林。陆陵身旁的飞泸,一时急躁不安,发出一阵厮鸣,陆陵被飞泸的嘶鸣惊醒。他环顾四周,察觉到了树林里的异动。他嘴角轻笑,缓缓起身。陆陵走到飞泸跟前,摸了摸飞泸的脑袋,“待会便要辛苦你了。”飞泸顺从地低下脑袋,马步缓缓迈开。
神箭阁的杀手蒙面潜进了树林。他们各个身背一匣子穿银箭,手握卸甲弓。四当家手拿着神箭阁的凌云弓与荡川箭,带着众弓弩手在树林里四处找寻。他知陆陵与沙天河就潜藏此处。陆陵胸口已是中了一枝荡川箭,箭中有毒,萃有无色无味五毒液。中箭后数个时辰并无异状,数个时辰后,毒走筋脉,便是周身有万千虫咬苦楚,奇痒难忍。
树林里一阵马匹嘶鸣,四当家机警,“走,他们在那边。”四当家领着众人,急忙向马匹嘶鸣之处奔去。
远远地,四当家只见一匹骏马缓缓在树林间奔走。他凌云弓在手,荡川箭上了弓弦,一箭向马匹射去。那匹马顿时倒下,马背上的人影也倒将下去。“有我神箭阁的镇阁至宝凌云弓与荡川箭,谅你们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四当家得意,带人向马匹狂奔。
及至马匹跟前,四当家只见一匹白马卧倒在地,四周却无任何人影。四当家讶异,只觉得有些不该。沙天河呢?那陆堂主呢?正当四当家讶异之时,地上的马匹一时起身,向北狂奔。四当家与众弓弩手,受了惊吓,怕被马匹冲撞受伤,急忙躲闪到一边。
飞泸飞快在人群中穿过,马腿触碰到了地上的机关。十几把飞刀向四当家与弓弩手飞来。众人疏于防范,十几名弓弩手应声倒下。飞刀停下后,又有数十余枚飞针飞来,将七八名弓弩手射杀。四当家破口大骂,“卑鄙无耻,有种地就给我出来。暗箭伤人算什么英雄好汉?”
陆陵躲在一旁,嘴角轻笑,不允理睬。
飞针未停,时不时飞射,将弓弩手射杀。四当家不胜其烦,只好带着众人往东逃窜。
东侧是一片乱石,四当家与众人方才踏进乱石堆中。乱石中的阵法,一时被触发。五堆石块飞速旋转,自成五行阵法。五行石飞速流转,将众人困在其中。这阵法与木式五行阵有异曲同工之妙,唤作土式五行阵。五行阵出,纵使你武功再高,也无法一时破阵而出。四当家大惊,自觉不妙。他手底下的弓弩手,欲闯阵而出,却被阵法反噬,皆受内伤。
四当家见状,凌云弓在手,荡川箭上了弓弦,三箭齐齐射出。箭羽飞射,抵撞在了五行石上,被阵法撞飞回众人之中,连伤数人性命。四当家自感不妙,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陆陵在树林中,见追杀的众弓弩手被困在阵中,冷冷一笑。这五行阵,自是能困住他们几个时辰。几个时辰逃命回游云,也是够了。他自地上搀扶起沙天河,寻了白马飞泸,而后骑马,向游云门奔去。
几个时辰后,荡川箭上的箭毒发作。陆陵顿感浑身痛楚,万千只虫子在自己身上啃咬。陆陵一时痛楚难忍,他伸手在伤口处挠了又挠,伤口裂开,又是鲜血淋漓。陆陵的手没有停下,又是抓挠脸颊与身体,但凡手之所及,皆是抓挠出伤口。陆陵猜测,那断箭之中,必有诡异。他急忙封住了自己周身气脉,伏趴在马背。
白马飞泸察觉到了马背上主人的异样。它风驰电掣般向游云门奔去。一路上,飞泸未有半分停歇,马蹄扬尘,日行千里,不止不休,不知疲倦。飞泸护主,心忧主人,马匹忠诚,可见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