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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欢(上)

相思泪落 云生草 3236 2024-07-06 09:58

  山门之中,消息不断传递,石碑前尘剑长老被一陌生女子扇了一巴掌,此事在山门中传得沸沸扬扬。如此羞辱山门之事,众人如何能服?山门之中,一些热血弟子,顾不得游云门规,手提宝剑,便是来到山门石碑处四下找寻,欲以命相博,与那女子玉石俱焚。

  山门石碑处,女子早已无影无踪,只剩下一顶红轿停在山门石碑处。众人四下寻迹无果,只得愤然,就此作罢。

  唐秋梨飞身来到山门石碑处,也未能寻得那硬闯山门之人。她手握弯月弓,腰间斜挂冬剑,身后背负一匣子凝云箭,只得飞身返回山门,再作计较。

  山门之中乌云聚拢,气候有异,一时下起了大雨。大雨倾盘,毫无征兆。山门石碑处负伤的弟子,被找寻白衣女子的热血弟子搀扶,齐齐回了山门。三守堂弟子铁由,虽是重伤,但仍未忘三守堂使命。他着令三守堂三十六名守门人,火速前往山门,前来与众人接应。

  游云门悯生池中,雨水滴落,滴荡出层层晕圈。池中那一池子鲤鱼,窥得天机,潜藏水底,躲避这一阵急雨。

  尘剑站立池畔,身后背着一把问剑。雨水淋在他的身上,已是淋湿了他的衣裳。但他却并不想躲避。有些事情,逃避终归无法解决,倒不如面对,来得痛快。

  白衣女子远远看着尘剑,撑了一把白色油纸伞缓步走来。雨水吧嗒吧嗒地落在伞面,顺着伞檐,形成雨注,流淌于地。女子来到尘剑身旁,轻轻将油纸伞移遮,试图给尘剑遮风挡雨。

  尘剑摇头,“不必了,有些雨会一直下着,终究不会停。仅凭一把油纸伞遮挡,未必能挡下。”

  白衣女子听罢,脸色微怔。她轻轻一笑,一时将那油纸伞抛入悯生池中。白色油纸伞轻晃,落入池中,浮漂水面,立时引来无数鲤鱼,伞下避雨。雨点在女子身上簌簌落下,渐然湿透了她的白衣。

  尘剑侧脸看着女子,脸色一变,“你这又是何苦?”

  “既是风雨,你要淋。我陪你便是。”白衣女子浅笑。

  “这终归是我一个人的风雨,与你无关。你不必陪我,你亦陪不了我。”尘剑冷冷说道。

  “听出来了,你这是怪我当年一走了之,什么话也没留下。”女子看着尘剑说道。

  “难道不是么?”尘剑神色一变,冷冷发问。

  “尘剑,你个笨蛋。我在凉州城玉蝶桥上等了你七天七夜。你就没想过,来找我?你个不折不扣的负心汉。”白衣女缓缓说道,言语间未有半分责难,只有几分遗憾。

  听罢,尘剑脸色一变,不敢相信,他低声问道:“你在凉州荒废的玉蝶桥?”

  “这世上再没有比你更笨的人。我丢了蝶玉给你,抬头看午时白日,便是要你午时在凉州城玉蝶桥等我。奈何你如此笨拙,未曾现身。我一直等你等到累乏,以为你是不愿与我离了凉州城,心头也几分失落……”

  白衣女子停了停,看着尘剑,迟疑说道:“若非五娘探听,我也不知你曾在凉州城中寻我。当年你寻我不得,可是以为我不愿与你随行,江湖同游?”白衣女子深情凝望尘剑,神情认真。

  尘剑看着悯生池,慎重点头,“我在凉州城找了你三日,从未想过你会在那一座断桥。我以为许是你父亲寻来,将你带回了陈家水寨。而你已有决断,便是要与我情意两断,自此再无瓜葛。”

  “选在那断桥,自有我的道理。桥侧茶棚的小二说起,那桥自有传说。传闻凉州城中有一大户,户中公子与丫鬟情投意合,欲结秦晋之好。然家中父母不允,强行拆散。公子与丫鬟相约私奔,被父母发现相逼,逃亡桥处,走投无路,一时双双殉情,投河自尽。自尽后,或是上苍垂怜,亦或桥已年久失修,桥体骤然坍塌,自中而断,便成了断桥。那富家公子与丫鬟死后,断桥处常有玉蝶双飞,盘绕桥畔,经年不去……”

  白衣女子继续说道:“选在那里,亦是告知你我的心意。此生苦短,幸而识君。家财万贯我也可以不要,父母之命我也可以不管。只盼与你情投意合,双宿双飞,便是此生欢喜,余生足矣。”白衣女子未有掩饰隐瞒,直将自己的心意倾吐,言辞真切,满是深情。

  “你……”尘剑听得此言,一时动容。十年澄溪垂钓,口口声声忘却前尘,却也终究欺骗不了自己。这十年里心底里念着的、想着的,终究是此人。十年之后,眼前之人还是如此真切。十年前她是心上之结,十年后依然也是。

  白衣女子看着眼前的雨点,伸手够了够,雨水滴落在她的手掌,在她手心处雀跃。她继续说道:“凉州城的那七日,后边的三日,也是这般大雨。大雨之中,我等你不及。终是被父亲寻到。他老人家见我倔犟,也未有相逼。而是与我立下赌约,余下的三日,你若能在玉蝶桥现身,他便是认下了这门亲事,不再阻拦。奈何造化弄人,余下三日,我在桥畔苦苦相等,却未见你的身影。终究是他老人家赢了,我也不得不遵从赌约,与他回去。”白衣女子言语里,将陈年往事娓娓道来,满是认真与坦然。

  “原来是这般。是我不分青红皂白,错怪你了。”尘剑沉默一阵,于前事有些悔恨。

  “伯父,他老人家身子,可还好么?”尘剑想起了那终日咳嗽的陈家水寨寨主,好奇心起,一时追问。

  “父亲早在七年前便是死于肺疾。留下了偌大的陈家水寨。”白衣女子脸色一变,神色间有些痛楚,“父亲死后,我将水寨遣散,领了不愿离去的弟兄入香山,便是在香山之中造就了香雪阁。”

  “当年未有你的行踪,自回了水寨,我便是放念不下。派了无数人手寻你影踪,却还是寻你不见。我以为此生福薄命浅,与你已是缘尽,再无相见的可能。上苍总算是垂怜,不忍你我分离,终是让我与你再见。”白衣女子脸现欢喜,虽岁月流转,早已不是当年貌美如花的碧人,但在尘剑面前,她仍保留了那一寸芳心,神色间宛若孩童。

  尘剑说道:“苦了你了。我……是我不该。太过笨拙。我在凉州城中,寻你不见,便是以为你不愿与我江湖同游。于是一时气急,便离开了……”

  白衣女子笑了笑,她急忙右手食指伸出,凑到尘剑唇间,便是拦下他往下言语。

  她一脸认真地看着尘剑,“别再说了,我都知道。你气急离开凉州城,一夜白头,自此便是山门清修,十年未曾踏出山门。你怎么那么傻?好好的一头长发,便是被你气得彻头彻尾地白了。不过是今生一份情缘,何必如此?”她伸手,抚摸着尘剑的那白发,满是心疼。

  “此生悸动,缘由你起。心上之结,岁月流转,纠纠缠缠,自是难解。祖师爷有言,佛法三千书卷,自有汝的一卷。世间万般尘劫,自有吾的一劫。既是我的尘俗业果,我不逃,也不躲。”尘剑转身,看着女子缓缓说道,将自己的心意也是剖开。

  “还是这般笨拙,还是这般傻气。”白衣女子笑了笑,她缓步上前,便是张开了双臂,将尘剑搂入怀中,一时紧拥。

  尘剑虽是游云门七大长老之一,昔年也在江湖中游历,见过不少风雨。奈何也架不住这心上之人如此主动。他一时害羞,白净的脸蛋一时通红,他低声吞吐,“昕岚,这……这是我游云门,还是庄重些好。”

  白衣女子没有松手,她仍是将尘剑紧拥,“我不管。我等了你十年,好不易今日见你,你且随了我的心意,让我多抱一会。十年了,姑娘家又有几个十年?”

  女子缄默一阵,而后继续开腔:“尘剑,你听好了,你欠我陈昕岚的,我要你余生相还。”白衣女子言语轻柔,再无半分傲慢,像极了个娇滴滴的柔弱女子。

  听得此言,尘剑也不好将白衣女子推开。这十年,也着实苦了她。尘剑念及陈昕岚十年来的种种,也是心疼。且任由她欢喜吧,一切随了她的心意,尘剑暗想。

  唐少橙早见尘剑带了一陌生女子在悯生池畔叙话。山门异动她已知悉,料想那女子便是闯入山门猖狂叫嚣之人。她躲在悯生池旁的廊院立柱后边,隔着雨帘,听得二人的叙话,一时动容。这世间,情缘自是极好,十年漫漫,这二人终是冰释前嫌,重修旧好,也是让人欢欣。她嘴角轻笑,心头祝盼二人往后欢喜美满,而后轻功飞燕施展,悄然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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