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风自唐秋梨的桌案嬉闹而过,吹掉了几页书卷。书卷轻轻扬扬,随风游走了几丈远。唐秋梨在无悔洞前抄默药典,抄的认真,并未察觉。桌案处放着笔墨纸砚,还有一卷厚厚沉沉的《千金方》。书卷翻开及半,这半月她抄写得勤快些,虽不能默记多少,但到底抄写许多。
唐少橙提笔而落,抄默《千金方》中的松叶酒篇。“松叶酒,主治脚弱十二风痹不能行,服更生散数剂,及众治不得力,服此一剂便能远行,不过两剂方。松叶六十斤,以水四石,煮取四斗九升,以酿五斗米如常法。别煮松叶汁,以渍米并饭,泥酿封头七日发,澄饮之取醉,得此力者甚众,神妙。”
抄默完,唐秋梨伸了伸懒腰。今日辰时就安坐在此,抄默药典,不觉已是一二时辰。唐秋梨晃了晃自己抄默的右手,只觉得有些酸软。
她托腮歪头,看向无悔洞中,自觉有些无趣。师傅近日有些古怪,抄默药典也不监督,全权交给了青山师叔。他一人闷在洞中,谁也不见。就连最爱的美酒,也不曾喝上几坛。也不知他是怎了?近来可是安好?唐秋梨思忖,叹息了一声。
无相道人替陆陵守在了洞口。这老翁,将陆陵近日未饮的美酒,搁置洞前。陆陵不饮,他毫不客气,竟是替陆陵都喝了。大大小小的空酒坛子,被他摆放在洞口,自洞口摆出了三尺远。
这老家伙,今日也是洒然,独自一人饮得酒窖送来的君莫笑,也是快意。果然是个老酒鬼,跟师傅也没什么两样,唐秋梨看着他,更觉无趣。她寻思着,若是唐少橙在,该是好玩些。但姐姐有命,往后未经她允许,不得离开这悔川无悔洞前。姐姐也真是,不过是抄默《道德经》不出,竟是罚得如此之重。也不知她到底是作何考量?唐秋梨又是哀叹一声,缓缓起了身。
许是姐姐想要偷懒罢,少见自己在她跟前晃悠,总是清净安宁些,唐秋梨思忖。她忽是想起,姐姐也是有段日子未曾见了。原本从她卧房而过,偶能远见她在房中发呆。近来她的闺房紧锁,人却不知去了哪里。
为免无聊,冬剑、凝云箭、弯月弓唐秋梨都随身带了。她拿了搁置一旁的冬剑,拔出剑鞘,细细一看。宝剑一尺有余,浑身透明,泛透寒光。近来都是抄默书卷,这功法剑术,倒是少有修习。再这般下去,只怕如何打架斗殴,都要忘了。唐秋梨冬剑挥出,试了试。剑光耀眼,唐秋梨挥舞片刻,自觉满意。剑招到底还记得,只是许久未练,有些生疏。
铛铛铛,山门钟楼的钟声,传荡整个游云山门。唐秋梨停下舞剑细听,钟声九响,紧接着又是九响,而后再是九响。三连九响,山门该是危急。唐秋梨听得钟声,收了冬剑,飞身数丈,正欲前往查探。她忽是想起桌案旁的弯月弓、凝云箭,又折返取了弓箭。
而后她又觉得不妥,立时飞身靠近无悔洞,大声叫喊:“师傅,山门钟楼三连九响,山门该是危急。徒儿欲前去查看,还请师傅准予。”
话音落下许久,无悔洞中竟是毫无声响。唐秋梨皱眉不解,又是叫喊:“师傅,山门钟楼传信。徒儿忧心山门紧急,欲前往探查,请师傅准予。”话音落下,无悔洞中,又是寂然无声。唐秋梨好奇,踮脚往洞中细看,却只见洞中一片漆黑,毫无火光,陆陵身影在何处,也未能瞧见。无相道人饮酒浅醉,在一旁浅睡,对唐秋梨不予理睬。
唐秋梨回身,看向悔川之外,隐约间听得厮杀斗狠之声。不管了,山门钟楼急告,我也算不得不守姐姐之命。没准是有外人打杀进山门,如此正好,可以动动筋骨,唐秋梨暗自思忖,嘴角轻笑,立时以凌波三步,向悔川外飞去。
唐秋梨的身影在树林间掠过,见得十余名青衣弟子正与三守堂的弟子打斗。细看那青衣者着装,倒像是游云门二十四堂堂口之人。唐秋梨心疑,怎自家人打起了自家人?
她顾不得思忖,立时弯月弓出手,几枝凝云箭破空射出,箭中青衣者五六人胸口。五六人应声倒下,唐秋梨飞身落地,又是冬剑迅疾而过,自青衣者脖颈划过,将三四名青衣弟子格杀。
而后,唐秋梨借着轻功凌波三步飞过,冬剑挥出,出了一招冬剑诀。剑身过处,瞬时寒气逼人,气流凝结,化为无数的梨花。唐秋梨挥剑,梨花自余下青衣者脖颈掠过。梨花含苞待放,乍时绽开,迅疾成锋。余下青衣者,脖颈处留下一道冰痕,立时毙命。
三守堂弟子上前,围在唐秋梨身前,满是欢喜。众人与松山堂叛逆对打,若不是唐秋梨出手,只怕想胜也难。
唐秋梨问道:“是何情况?山门钟楼缘何敲响?”
三守堂有弟子,伸手擦了擦脸上的血迹,应声道:“唐姑娘还不知?佑雨堂、松山堂、秋堂、怀霜堂、飞云堂五堂堂主率众,与撞钟人齐浩一同造反,人马已经杀上山门。”
唐秋梨听言,神色立变。难怪山门钟声三连九响,原是这般。“你们可有见到掌门?”唐秋梨问道。
那弟子又是应声:“未曾,我等奉三守堂令,守卫悔川要道,不让贼人通过。途中只听得别的弟子言语,掌门孤身在主殿,正与五堂堂主还有齐堂主血战。”
唐秋梨听罢,心头大惊。姐姐一人在主殿,只怕是凶多吉少。她急忙飞身,急匆匆向山门主殿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