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林身死,鬼使二差自知在劫难逃。
鬼使白差相思铃再出,试图搏杀,谋求一条生路。黄蓝白三色铃铛再次响起,一道悦耳的铃声响彻云川堂。鬼使白差拼尽内力,以相思铃迷惑众人。
陆陵破云剑附着内力,奔袭而来,剑刃自鬼使白差右手而过,一时将鬼使白差的相思铃斩断。运功被强行打断,鬼使白差受内力反噬。她白色上官帽掉在地上,吐了一口鲜血,身受内伤。陆陵轻功飞燕施展,手握破云剑,便是要将鬼使白差刺杀。
鬼使黑差神鞭一出,鞭缠破云剑,将陆陵拦下。
陆陵以为鬼使黑差是要与自己缠斗,却不想一瞬间,鬼使黑差双膝及地,竟是在陆陵面前跪下,哀求道:“陆堂主,我知你游云门与我阎罗鬼殿有隙。让你饶过我等,只怕也难。只是我这师妹,未做多少损你游云之事。望你怜悯,我愿替她承受一切罪责,只盼陆堂主你能饶她性命。”
鬼使白差见黑差伏跪于地,替她求饶,急忙说道:“师兄,男儿膝下有黄金。江湖儿女要生则生,要死则死。要不得这般卑躬屈膝,委曲求全。”
陆陵冷冷问道:“昔日云川堂破堂,你阎罗鬼殿可是参与?”
鬼使黑差思忖片刻,回道:“昔日杀伐云川堂,我师妹二人皆是参与。你游云门众,我一共杀了三十七人。我师妹杀了约莫二十余人。”
“既有如此杀孽,你觉得我还能放过于她么?”陆陵再问。
“江湖人素来有恩报恩,有仇报仇。既是我二人的罪孽,自当由我二人承担。”鬼使黑差松了神鞭,轻功施展,自地上拾了一把宝剑,而后宝剑挥动,自周身筋脉而过,挑断了自己手脚的筋脉。
鲜血自筋脉处流出,鬼使黑差以剑抵地,忍下痛楚,缓缓说道:“我先自断筋脉,废了我的一身武功,给你个交代。我知你必定不满,杀你游云门人时,我用的是右手,这便将右手也予你留下。”
说罢,鬼使黑差将宝剑置于左手,而后一挥,将自己整条右臂斩断。断臂处顿时血水喷涌而出,血流不止。
鬼使黑差虽是与游云门有怨,此刻却是条铁骨铮铮的汉子,也让人钦佩。唐少橙侧脸,不忍见此残忍之事。
“师兄,你这又是何苦?”鬼使白差在地上挣扎着,一声叫喊。
“陆堂主,右臂留下予你,你可满意?我的业债以断臂了之,而我那师妹,也杀了你门人,便是还了你这条左臂。”说罢,他长剑丢到空中,而后伸出了左臂。长剑落下,便是再斩了自己左臂。
鬼使白差见状,急忙哭喊,“不,师兄,不要……”
陆陵手握破云剑,凌波三步施展,一剑将空中的宝剑撩拨击飞。而后他现身鬼使黑差跟前,破云剑抵在鬼使黑差脖颈。
鬼使白差使了全身气力,起身扑了过来,将鬼使黑差护在身前,嘴里说道:“别杀他,你别杀他……”
陆陵收了破云剑,质问道:“就拿两条手臂交换,我游云门众那么多条性命,就如此一文不值么?”
“你若是不满意,我便将我这条性命也交给你。只求你能饶了我师妹一命。”说罢,他自地上再拾了一把大刀,横在脖颈,便是要寻死,以命抵命。
陆陵破云剑再出,一剑挥过,将那把大刀斩断。
唐少橙手握秋刀,缓步上前,看着鬼使二差,“你二人好歹也是江湖中人,如此这般,着实难看。既是你二人争相赴死,我也不与你们为难。到底孰死孰活,还请留个明白话。余下的那个,我便饶了他的性命。”
“此言当真?”鬼使白差问道,她看着鬼使黑差的断臂,不住心疼。
“我唐少橙贵为一门掌门,自是一诺千金。”唐少橙将秋刀收回刀鞘。
“既是如此,我师兄已自废武功、自断筋脉,再不能对你游云门不利。我且代他受死,望尔等饶他性命,莫再与他为难。”鬼使白差轻笑,一把匕首不知何时握在手中,她闭了眼,便是要在自己胸口刺上一剑,一了百了。
鬼使黑差上前,将鬼使白差手上的匕首一时夺下,厉声说道:“谁要你替我去死。你且好好活着,师兄我不允许你死。”说罢,他匕首挥起,一剑刺入自己腹中。
“不,师兄,不要……”鬼使白差将鬼使黑差抱在怀中,悲痛欲绝。
“真是一对痴男怨女,杀之无趣。”唐少橙感叹一声,转身吆喝一声,“我们走”。
场上众人躬身听令,跟着唐少橙,缓缓离开,杀向后院。
陆陵看着鬼使二差,神色一变,有些俏皮,“你二人今日听好,我游云门与你二人的恩怨,就此了结。出了这云川堂,好自活命去吧。别再为阎罗鬼殿卖命。去了身上的鬼模鬼样,如常人般过活罢。”他转身,也缓步离开。
走了数步,陆陵再留一言,“此生得一红颜拼死相护,以命相抵,着实不易,鬼使白差,你且好自珍惜。”说罢,他轻功施展,向云川堂后院飞去。
听得此话,鬼使白差一愣,不知这游云门人是何用意。她细看师兄,只见师兄刺进胸口的那把匕首,不知何时被断了剑刃。余刃刺入鬼使黑差腹中,却只是半寸,未及要害。
“师兄,你没死。”鬼使白差神色一变,喜从心来。
鬼使黑差欢喜一笑,伸手抚摸着鬼使白差的脸颊,“师妹,师兄有话放在心头,多年来未曾与你言语。今日,也该与你坦诚。”
鬼使白差连连点头,“师兄你说,我听着。”
“小师妹,师兄这些年陪你江湖游走,看尽江湖纷争,诸多恩怨。每每搏杀斗狠,总恐你有伤。今日生死之间,终是有些害怕。生死有命,江湖血雨,我怕有些言语不与你说,便是再无机会与你言说。”鬼使黑差咳嗽几声,缓缓说道。
“你别再说了……”鬼使白差脸色一沉,并不欢喜。
“你……”鬼使黑差见鬼使白差脸色一变,自知她的心意,不再与她言语。他浅浅一笑,缓缓起身,强撑着身子。“你既是不想听,那我便不说了。且由了你的性子,不愿便是不愿。”说罢,他挪动脚步,便是硬撑着身子,向门外走去。
“师兄,”鬼使白差看着鬼使黑差的身影,叫住了他。
鬼使黑差听得师妹的言语,脚步一收,立时停下。
“你的心意,我都知道。“鬼使白差的脸上,闪过几分认真,她继续说道,“我不是个善于言语的女子,也不懂多少男女之事。师妹我,只想说,君若是不离,我便是不弃。”
师妹的言语,着实让人意外,鬼使黑差大笑,他摘了头上的上官帽,“这些年,在阎罗鬼殿中如地府恶鬼般活着,也是够了!往后我们便如常人般活着罢。”说罢,他丢了那一顶写着“天下太平”的上官帽,与鬼使白差离开了云川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