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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窗

一剑破云 云生草 3271 2024-07-06 09:58

  虎啸堂作为王府重地,戒备森严,原本只用以军事议事之用。有资格进出虎啸堂的,除却王爷,便是府内各位将军。然而今日,虎啸堂却迎来了别样的主人。一大批江湖侠客大摇大摆地走进虎啸堂,丝毫不顾虎啸堂不能携带兵刃入堂的明文规定。王府内各位将领,见此光景,个个咬牙切齿,面露愤怒,但又无可奈何。此事是王爷点头,特意交代守堂的侍卫不必收缴江湖侠客的兵器。众人只好忍气吞声。

  王府的一众卫队将领,接管事的通知,往后数月都改去议事厅商议府内军机大事。王府诸将领,听得此消息,聚集在小小的议事厅中,更是愤懑。

  议事厅里人声嘈杂,议论纷纷。昨夜有两名刺客进入府中一事已经人尽皆知,他们大闹王府,火烧前院,劫走王妃。“王府诸将都是酒囊饭袋”的说辞一夜之间传遍整个王府。虽是言辞偏颇,王府卫队于王妃被劫一事已然尽力,但谁也不知道这风言风语怎就如此邪乎,矛头直指卫队,认为这一切都是王府卫队的过失。

  各卫队将领于此事并不服气,却还未来得及申辩,便被剥夺了虎啸堂议事的权利。甚至于还要看着那些江湖侠客趾高气昂入主虎啸堂。如此这般,各卫队将领之间早已焦躁,除却不满还是不满。众人守在议事厅,唯盼王爷出现,给大伙一个交代。

  等了良久,诸位将军没能等到王爷,只等到了王府管事。这头发花白年逾花甲的老叟,一身素衣,一双陈旧布鞋,面容枯瘦,脸上褶皱横生。他见众人吵吵嚷嚷,也不安抚,只是步履轻盈,穿过人群,径直向议事厅东南角一金甲将军走去。

  众将已将头盔摘下,那金甲将军却还是一套黄金盔甲着身。他面无表情,自走进议事厅便一直在一把太师椅上坐着,沉默不语。金甲将军已过而立之年,身材并不魁梧。他姓王名恒,自小从军,履立功勋,而后幸得王爷赏识,入了王府,做了前院卫队统领。

  管事来到王恒跟前站定,目光看向王恒,以质疑的口吻问道:“王将军,白凡将军既是不在,王府诸将,你就这般放任不管么?”

  王恒抬头看向管事,看了许久,好像根本就不认得管事。接着,他神情微变,一声厉喝呼啸而出,“众将听令,议事厅内不得再作喧哗。如有违者,军法处置。”他的这道声音飘荡整个议事厅,余音回荡,言语间没有多少情感,只有一种冷漠。

  众人顺声望去,觉察是王恒发出的号令。议事厅里的嘈杂声戛然而止,议事厅一瞬之间变得格外安静。王恒从容起身,步履稳健,向议事厅上座走去。众人看着他,默不作声,再不敢造次。

  王恒于议事厅上座就坐。这原本是王爷的坐席,但管事的到来已经预示王爷今日不会来到此处。管事跟随王恒,于王恒身旁而站。众将见状,随即列成两队,按官阶品级排序而站,面向王恒,个个收了脾性,精神抖擞,只待将军示下。

  “情况未明,妄加猜疑,扰乱军心,罚。”王恒冷冷说道。

  议事厅门口处,两列侍卫持木杖快步上前,接着四散开来,每个将领身旁都站立一名侍卫。各将领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应对。众将领只见王恒从上座起身,接着双膝跪下,挺直上身身板。行刑侍卫上前,持方形木杖在王恒背部行刑。木杖一板一板地击打在王恒身上,王恒咬牙隐忍,未曾有半分呻吟。众人看罢,纷纷自愿受刑,他们一个个陆陆续续双膝及地而跪,挺直身板,受了这杖刑之苦。二十大板不多不少,木杖颇有韵律地砸在议事厅十六名将领身上。众将与王恒一样,咬牙隐忍,也未曾有半分呻吟。

  行刑完毕,行刑侍卫收了刑杖,退出了议事厅。王恒起身,看向管事,问道:“贺老,如此这般,可是满意?”

  管事捋了捋那花白的胡子,笑了笑,说道:“王将军以身作则,不愧为王府统领。”

  王恒笑了笑,说道:“是本将军治军不严,惹来这般笑话,还请贺老莫怪。”

  “王将军客气,王府卫队终归是王府卫队。效忠于谁,什么时候要奋勇当先,什么时候要忍气吞声?终归要心中有数。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往后还请王将军对各位将军多加管教,莫要让旁人笑话我们王府卫队没有肚量与胆气。”

  王恒与众将士齐齐下跪,齐声说道:“贺老教导的是,我等愿誓死效忠王府,与王府同富贵共生死。”

  虎啸堂里坐着一群江湖侠客,王爷与小王爷位于上席。这些个江湖侠客,来自中原塞外,各门各派。位置靠前的,是来自中原,号称“一剑封”的柳弈尘。坐在柳弈尘旁侧的,是有着“青鳞剑客”美誉的翩翩公子,李君山。号称“夜无影”的美人侠客陈婉雪位于中席。而惯用毒技的“毒刺客”白琉言以及号称“武痴”的叶嗔也在虎啸堂之中。堂上还有一些其他江湖侠客,有名之辈无名之徒,莫不是应王爷征召入府,只为擒拿昨夜闯入王府大闹而逃的两名刺客。

  王爷于虎啸堂正襟危坐,目光如炬,愤意四生。王妃夏依依名为被劫,实则与那两名刺客一起潜逃。此等辱没王府威严一事,百年难遇,王府哪能受如此屈辱?王爷心中愤恨,手握茶盏,不觉间气力大些,“啪”的一声脆响,茶杯竟给捏碎了。王爷手握陶瓷碎渣,一瞬间他的手掌便被割破,流淌出鲜血。

  众人听得茶盏碎裂之声,望向王爷,都沉默不语。王爷捏杯碎盏,足见他心中不满,其余的便不需要再多做解释。众人心中明白,于这森严王府之中出去,只需擒拿住那潜逃的两名刺客,富贵高升之途便唾手可得,指日可待。

  王爷右手受伤一事被侍卫急忙通报贺老,有仆人带药箱迅速赶来,候于虎啸堂外。虎啸堂无关人等不得进入,仆人不敢擅闯。他在虎啸堂外踮脚张望,左右踱步,坐立难安。

  “据本王调查,闯入我府中劫走王妃的,是游云门守门人唐闲与其弟子。诸位,本王不再多言。诸位只需将他二人击杀,我王府自有黄金万两酬谢,其余要求,只管提来,无论大小,我王府一并兑现。”王爷说道。

  “我等自当竭尽所能,将他二人人头带回。”众人齐声说道。

  一剑封柳弈尘想起了些别的事情,问道:“王爷,此二贼有王妃做保。倘抵对敌之中,这二人以王妃性命当做要挟,那我等该如何是好?”

  “诸位不必顾虑。倘若真是如此,列位只需记得,我王府威严不得辱没,杀此二人为首要。顾不得王妃,那便不用顾了。”王爷缓缓说道。

  小王爷在旁听得,急忙说道:“爹,依依并无过错,你们不能伤她。”

  “混账,怎如此糊涂。区区一女子,怎及我我王府声誉。没差人杀她,已是恩典。刀剑之下,难免有失,难道你要为了维护于她,便放跑那两名刺客?”王爷说道。

  “爹……”,小王爷还要说些别的。

  王爷厉声呵斥,“莫要说了,我心意已决。我已差王府卫队与在场诸位一并抓拿二贼。她若有命活着回到王府,那我便认了她王妃的身份。倘若福运不济,刀剑下误伤,那便不要怪我。”

  小王爷哑口无言,心中不快,父亲既然已做决断,那便任谁也无法动摇。

  “诸位,且动身吧!谁能先杀掉闯府的两名刺客,回来请赏便罢。我于王府之中,静候诸位佳音。”王爷说道。

  “是”,众侠客纷纷应声,起身告辞,陆陆续续出了虎啸堂。

  有金甲令兵飞快来报,于虎啸堂被侍卫拦下。金甲令兵在侍卫耳边耳语一阵,侍卫急忙进来禀报,他跪倒在王爷面前,说道:“报告王爷,王府后院有消息传来,后院卫队统领白凡白老将军,今早自缢于房中。”

  王爷听罢,大惊失色,这白凡白将军跟随他数年,履立战功无数,怎说自缢就自缢了?他问道:“后院卫队可调查清楚他的死因?”

  “启禀王爷,白老将军临死前留下血书,上面只有一言,‘纵贼入府,愧对王恩,唯死明志’。”侍卫说道。

  王爷心中难受,老将军如此简单的一言,却能听出他心中放跑贼人的万般悔恨。“都怪本王,本王要是早些告知他,昨夜之事不怪于他,他便不会这般。”王爷心生感叹,却已于事无补。良久,他说道:“传本王谕令,厚葬老将军,老将军家属女眷,务必多加抚恤。”

  “是”,侍卫应声说道,领命出了虎啸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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