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恩,后空翻跃起鹤立、长剑斜持身后,从道髻而下满是星星点点的雪绒花。一朵朵雪绒花,在飘扬的道袍上纷纷强打了七分精神。
杨恩,旋即面有一丝愠色,脱口而出大骂道:“该死的县衙差役,一个个儿的还真是阴魂不散!”
“贫道,大白天真的见鬼了!”
“……”
李声速,左手二指平肩向前,右手腰刀晃闪了山坳中的寒光似夏夜里的星辰,半弓着身子一阵急促而又猛烈的“咯吱咯吱”脚步声,一对一直奔杀去了杨恩。
三个县衙差役,各自挥舞腰刀三对二了白莲社弟子。
李声速,一边急步攻杀杨恩之际,怒气似山坳中的残雪,一边又厉声喝道:“传言道:吴忠出府,是祸非福。一路公干行来,恰巧尾随于后,果不其然还真有此一说!”
“山坳之地仍在县衙治下。与我李声速为敌,即是与官府为敌;与官府为敌,即是与朝廷为敌!”
“杨公子勾搭白莲社弟子迫害无辜乡民,我李声速焉能袖手旁观?”
“杨公子,都说刀无眼珠剑无明眸,卑职还是劝你放手吧!”
“……”
李声速言辞凿凿,却让杨恩发出了一阵哈哈大笑,之后更像是一个八岁孩童鄙视一个三岁幼童,抑扬顿挫又阴阳怪气的骂道:“李捕头,你心中还知有官府?”
“李捕头,你没瞎眼吧?贫道府中二叔就是官府呐!”
“小小县衙算什么官府?你家县令就是二叔手中可有可无的一条芦柴棒。你与贫道二叔的官府为敌,那也是与朝廷为敌,哼!”
“贫道今日就要代表白莲社、代表官府、代表朝廷,先灭了像你这等无知官吏的威风!”
“……”
杨恩说话之际并没有闲着,也半弓了身子是鹰视狼顾,又一阵左步右行、右步左行,长剑剑锋直奔李声速皂色大氅胸前。
杨恩自以为:像杨欣这样的无知儒生,那只不过就是路边叶子上微不足道的一只蛐蛐、一条蝗虫;像杨欣这样的无知害虫,压根儿就入不了白莲社法眼,也上不了镂空纹饰的台面。
能文斗又何须武斗?倘若文斗能终了世间事,刀枪剑戟早该入库了、马放南山都是野马驹了。
口舌之争,一个巴掌就能打回原形、分出胜负,无足轻重的杨欣就当是眼边吹过的一绺空气、一丝清风,那里凉快就那里待着去吧。
像李声速这样的高手,才是杨恩不敢有一丝大意且又万分期待的一等一对手。
杨恩这是初入白莲社来,第一次以白莲社弟子的身份与县衙差役头领李声速交手。
在孟婆郡中,也曾传闻李声速的刀法那是出奇的快。
就在刚才,杨恩“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破了幽嫣谷陈小英名扬天下的越女剑。
虽然对于李声速的刀法没有十成的把握,但至少也有八九成的把握。
毕竟,李声速还望眼欲穿指望杨洪提携,步军校尉一职可比县衙差役头领风光了万千倍。
杨恩还觉得,即使长剑不敌李声速出奇快的刀法,依然会是一万次安全。李声速再快的刀,那也不敢伤了杨恩一丝发肤。
倘若李声速伤了杨恩一丝一毫发肤,杨洪一定会以儒生常言“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为由,一定会让李声速吃不了兜着走。
杨恩这样细细想来,全然没有一丝如云压力,满脸神情轻松如风过青山、鱼跃江流,右手长剑如翅一展,往李声速咽喉刺了过去。
李声速在心里又是一阵万般无奈的嘀咕:虽然针尖对了卖芒,却又是一次刀口下的左右为难。
官微言轻、立身官场,虽然腰刀使得快,脑子还需周全万一得更快,不然一切终将东流了水、西沉了月,一杯浊酒下肚愁断肠!
李声速自然知道:杨欣是万万不能被杨恩斩了项上人头的!
倘若杨欣命丧孟婆郡这一座山坳里,杨洪一定受不了老王镖局江南王家的胁迫,一定会重责县令、里正,以及方圆数里的乡民。
即使杨恩铁了心还要去追杀杨欣,只要出了本县治下之地。李声速也鞭长莫及、只得爱莫能助了!
倘若杨恩不是太守公子,那这事就好办多了、也利索极了。就在这一座山坳里,李声速腰刀一挥就能替县令治了杨恩的罪。
莫奈何,杨恩就是太守公子。县令治不了杨恩的罪、杨洪肯定也舍不得治杨恩的罪,手中腰刀如果伤了杨恩,李声速必定就有罪了。
李声速又思前想后,只有在这里先止住打斗,再以礼送出本县治下,上对得起县令差役、下对得起远近乡民,自家也就问心无愧了。
李声速思索如残雪从墨染松针落地,眼前又一阵烟雪过处,杨恩右手长剑已逼近咽喉五寸了。
李声速,斜眼瞅见杨恩长剑上映了三个县衙差役力战两个白莲社弟子,腰刀已经完全占了上风。
三个县衙差役的刀法虽然没有李声速那么厉害,自古都道: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比起那郡守府的大小差役不知强了多少倍。
两个白莲社弟子虽然常随刘文之左右,长剑比划攻中有守、守中也有攻,但是两把长剑去敌三把腰刀,确实也倍感吃力了一些!
李声速微微一笑,一时心神淡定稳如泰山、坚如磐石,半弓了的身子猛烈向前突然一跪、皂衣顺势向前一滑、大氅又往后一仰。
杨恩的剑锋从鼻子上方三寸处闪过一道寒光,剑尖与寿帽向上摇摆的孔雀尾来了一次亲昵的碰头。
与此同时,李声速双手握紧了腰刀,刀口突然向下一晃,像一击闪电往杨恩胸前从右而左拍去。
嘭、嘭、嘭!
杨恩本想用歹毒的剑招与李声速一个下马威。可谁知道,一剑封喉不成,却被腰刀连拍了三次!
杨恩,一阵冰裂的感觉之后便心凉了半截,李声速果然刀快!
杨恩,极速往右一个空翻,旋即立在积雪地里,急忙往青色道袍腰腹一瞅,并没有一丝一毫伤痕,一时又宽心了许多。
杨恩窃喜,倘若李声速这一次用的是刀口,青色道袍上必定有三个血红色的大窟窿!
杨恩料定李声速心有顾忌,突然心中胆子大了七分、脚下步子稳了八分、青色道袍直了九分、底气满满加了十分。李声速有顾忌对杨恩来说,那是天大的利好。
李声速,躲过了杨恩的一式剑招,也与杨恩来了一击下马威。心想这一个太守公子会知难而退,又或者以归家与杨洪问一声冷暖、报一声平安为由借坡下驴。
谁曾想到,李声速原本还没打算再用招式去敌杨恩,杨恩却如王八吃了秤砣,又一次平肩了长剑,左步右行、右步左行与李声速眼前急促奔杀而来!
杨恩手中的剑影,左右闪了寒光,急促的脚步“咯吱咯吱”似有千军万马,还一副要取了李声速项上人头奔流到海的气势!
李声速,张口欲言却休,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有如雨打浮萍那般淡淡如烟的一丝苦笑。
像杨恩这样的公子哥,贵在是太守杨洪抱养的螟蛉之子。要是寻常人家的公子哥,还这样一副桀骜不驯的样子,早就被行侠仗义之人打折了双腿、毁了尊容,变成街头上一个无依无靠的可怜乞丐。
李声速思来想去,倘若不让杨恩吃一点点苦头,还真以为凭他就能左右孟婆郡的一切了。
李声速一个漂亮的后空翻,大氅飘逸如乌云袭地溅了残雪沾了不少雪绒花,站直了身子斜持腰刀更像是一根墨染的松针,旋即左手平肩似铁岭成山,腰刀刀口向左似下山觅食的猛虎之牙,半蹲了马步如铜墙铁壁,虚晃半抬了的左腿那是诱敌深入的陷阱。
只等杨恩长剑攻杀过来近身三尺之处,虚晃半抬了的左腿旋即转移去右腿,原本虚晃的左腿便会稳如泰山,接着右腿一招“秋风扫落叶”,然后刀口从左而右似一根重重的烧火棍,在杨恩的后脑勺上当头一棒。
就在李声速摆好架势之际,突然从身边晃过一个玄色身影,一道寒光过处,剑锋落在杨恩左臂上,旋即就是一道五寸长的口子。
“一剑之仇,贫道记下了!”
李声速明白过来了,还有这么重要的一个人物是不能忽视的!
就在杨恩大喊之际,陈小英捉了越女剑,剑锋映了墨染松针上残雪的寒光,一式平剑之后又是一剑挑剑,剑招犀利如孟婆江流奔腾,一时让杨恩长剑措手不及。
越女剑剑招与身形步法之间,溅起的残雪,湿漉漉的像三月细雨又暖和了陈静原本冰凉的心。
杨欣纵身下马,没顾上两个书童,径直拉了陈静护在身旁。
“小杂毛,纳命来!”
越女剑步步紧逼杨恩,陈小英这是要一剑封喉了杨恩的节奏。
李声速一时慌中带急了:杨恩虽不能斩了杨欣,可陈小英也不能亡了杨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