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娘坐在梳妆台前,她拿起木梳左右端详自己的脸。
墨黑的长发乖巧的趴在两肩,她拿起笔描着眉,把握着轻重缓急,细细的勾勒着。
她瞧着自己的光洁的额头又朝眉心点了一点朱砂,一旁的丫鬟又轻轻的将木制衣架上的华服褪下,只着一件单衣的冬娘先将手伸进衣裳里,紧接着丫鬟就打理了起来。
头戴一轮金冠,两侧吊着大金钗,金钗中镶嵌的蓝色宝石。身上马面绣着一串牡丹富春图,牡丹的艳丽颜色中在反光时又可以瞧见里面得丝丝金线,看着奢华至极。
日落西山,外面开始打锣敲鼓。
皇宫热热闹闹的,是那一年一度的花月夜又到了。
灯笼泛着红光,挂满了皇城,就算在夜里,皇宫也跟白天一样通明。
楼台上,他牵着她的手,一览万家灯火辉煌。
忽的,一阵寒风吹过,他的身躯微微一抖。冬娘摸着他的微凉的手,嘱咐道:“怎不多添点衣?”
他低头望着冬娘:“殿内火烧的旺,穿着自然单薄了些。”
突然,一个守卫上来给他说了几句耳语,他点头示意自己听到了,守卫退到了一边。
他望着楼台下的阑珊灯火,若有所思,踌躇一会又笑着朝冬娘说:“冬娘,那你可否愿去紫金殿內给朕取件大衣。”
冬娘立马应道,不假思索的就去了,她快速下着楼梯,在拐角处没刹住脚,一不小心撞到了柱子上。她疼的扶额,两眼眼花看不清眼前的事物,又感觉一阵天昏地暗,她向后仰去,险些倒地,一双大手扶住她。有声温文尔雅的声音响起。“你没事吧?娘娘。”
冬娘待脑子相对稳定后赶紧抽出自己的身体,又想着皇上的大衣,慌乱的走掉,她突然觉得自己十分失礼,她又回头去望帮助她的那个人,那人也同样望着她。
眉如远山含黛,目似秋水横波。
他瞧着冬娘不见了踪影,嘴角勾起讥笑。暗暗想道,这铁定是那芥州来的林冬娘,他的小嫂嫂。果真如传闻一样,柔情万分又不失雍容华贵。
他的眼角微微上扬却看不出一丝笑意。
“九弟,你来了。”他用余光望着他说。
“皇上,召臣何事?”他俯下身子作礼。
皇帝扶起他俯下的身子,邀他上前欣赏灯火阑珊。
“皇家自古弟兄都薄情。”他看着天空缓缓吐了口热气:“朕登上皇位的这些年,朕的兄弟越来越少,一不注意,一位兄弟就夭折了。”
静南王不言,将头低下。
“可这不是朕愿意的啊!七弟六岁时,正是此日失足落水里,当时父皇对七弟那是宠爱的不得了。怎么……怎么会失足掉水里?每每此日,朕都难以入眠。朕枉为人君!”
“七弟是失足而死,并非皇上所害。”静南王低着头说。
“你生在皇家,也太多的身不由己。九弟,我只有两个兄弟了。我最不放心的就是你,你自幼母亲离世,受尽委屈,朕却护不了你。”宣宰帝仿佛此夜里充满了惆怅。“作了好儿子就不能作好兄长。”
“皇上已经是好兄长了……”他说,低着头的眼里却充满了轻蔑。
他想起十几年前。
和熙太后坐在摇椅上,笑着看着他,抚摸着他的脸说:“像啊真是像啊!”
然后她一巴掌扇在他的脸上,脸上红彤彤的,立刻肿了一片,他不能反抗,可怜兮兮的向一旁的男孩求救。
男孩看着椅子的女人低声的说:“母后,别打了。”
“嗯?我正在教训不听话的孩子呢。”她望向男孩,温柔的笑着说:“你听话吗?”
宣宰帝立刻跪下。“儿听话,儿永远听母后的话。”
和熙抱着幼年的宣宰帝,此刻才露出舒心的笑容“这才是我的好儿子。男孩偏过头看着静南王,眼里充满了不忍。
静南王每每被侮辱的半生半死都会被扔进冷宫。
令他害怕的不止是疼痛,还有孤独。
冷宫冷啊!夜里风大没有被子,刮风下雪吹烂了他的屋顶和窗户,雪都飘进来了,怎么没人来修?一个人的日子太冷了。
他只能疼得蜷缩在地上,轻轻的叫唤着:“娘,疼。”
可回应的只有更加冰冷的地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