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
冷不言出去查探了一番,回来向项无邪等人禀报道。原来朝阳门祝子衍经白云巅一役后,犹贼心不死,如今又广邀武林中人要办一个英雄宴。名为英雄宴,只怕祝子衍想重建武林盟,再推个盟主出来,号令江湖。
武林盟在百十年前确实存在,据闻由当世第一的大派华清阁为主导,得到了太林宗、天行道以及朝阳门等绝顶势力的拥护,历任盟主皆从四大名门的历代掌门中选出。盟主一人统领正派武林,与邪门一十三派分庭抗礼。
只是百年前魔门第一派神道横空出世,创派祖师叶宇惊才艳艳,一时无两,不仅统御邪门众多势力,还与武林盟发生多场冲突后,昔日的武林第一大派华清阁更是诡异的烟消云散,不复曾经。
既然适逢其会,项无邪倒是有心想去看看,一睹这武林百年盛事,再则,所谓武林盟意欲何为,祝子衍之心已是昭然若揭,路人皆知,身为神道如今的宗主,他也不可能装聋作哑。
“只怕这宴无好宴,公子千金之躯,万万不可以身犯险啊。”三大散仙劝解道。
“我虽已是神道宗主,实则天下间识得我真容的人并不多,再略作乔装,更是没人能认出来了。此事明显是冲着我神道而来,我又焉能置身事外?”项无邪淡淡笑道,总该让天下人知道,神道失去了谢雨寒,依然还是神道,还是那个武林巨擘,邪门第一。
何况项无邪此行下山,本也就有意故土重游,如今发生此等大事,天都城一时片刻倒不急着去了,北凉城却是非去不可。
项无邪要去这英雄宴上探探虚实,众人劝解不住,再三商议之后,三大散仙也要随同前往。只是三人形貌各异,走在一处实在太过扎眼,考虑之后,项无邪决定带着夺命书生前去,而不顾楚红衣百般不愿,要戒不得和铁面务必护送红衣返回总坛。
英雄宴定在下月初三,时间尚还宽裕,项无邪二人便也不如何着急,所以二人虽然买了两匹骏马,却是走的不紧不慢。
“北凉城葬剑岭无剑山庄?”项无邪随手从怀里掏出一份名帖,细细看了看笑道。
这烫金的字帖是项无邪二人从随行的路人身上抢来,那数人虽也是正派子弟,却只是江湖上的二三流门派,如今也受邀参加,掌门人亲身带了几个得意弟子前去,不想半路上便遭了劫,莫说拜帖,便是财物也被两个剪径的贼人劫了去。老掌门一气之下,竟而大病不起,只得觅地疗养,英雄宴自然是去不成了。
“属下只探听到英雄宴,不想竟然是在无剑山庄举办。”冷不言眉头微皱。
“无剑山庄是何地,很有名吗?”项无邪不以为意。
“无剑山庄,一剑既出,天下无剑。”冷不言说道,“此地乃是近十几年才兴起的一处所在,据闻山庄中弟子门人并不多,可是剑术精奇,便是天行道也望尘莫及,江湖之上,最是有名的七名剑客之中,便有二人出自此门派。”
“天行道之外居然还有这等存在,不知这七名绝世剑客又是何人?”项无邪眉头一挑,他对武林典故都甚是好奇,如今难得有暇,便追问道。
“天下公认,当世武林有七人剑法最高,两人刀法通神,其中天行道掌教廖星练成了失传多年的‘天行剑’,其剑法为当世第一;‘佛剑’邱子如虽算不得武林中的绝世高手,可是单论剑术,能与廖星道人一战,只是近些年他早已避世不出;‘大巧剑’魏邦璧,一手剑法,大巧若拙,已入化境;‘白衣剑仙’莫一云年少成名,可惜已有十数年不曾现身江湖,许多人猜测他可能已经仙逝;‘天恒剑客’裴远,也是尽得天行道剑术真传,能与我神道四大圣使相比肩;‘龙陵剑少’龙颜,龙陵首富龙家独子,也是如今七大剑客之中年纪最轻的人,虽剑术不俗,但是不常在江湖走动;至于最后一人,‘反手剑’名不惊,反手持剑,剑走偏锋,其剑术造诣也是不低。”冷不言想了想说道,“七大剑客之中,天行道占了三席,无剑山庄占了两席。”
“昔年享誉武林的‘天恒三剑’便是廖星、莫一云和裴远;而如今还在江湖走动的两个成名剑客,便是‘大巧剑’魏邦璧和‘反手剑’名不惊。”知道项无邪不知道,冷不言又解释了一句。
“那两位通神的刀客又是何人?”项无邪问道,曾几何时,这便是他以为的向往的江湖。
“刀不同于剑,一年学刀,十年练剑,话虽如此,刀法易学却是难精,所以江湖上成名的刀客只有两人,一位是天下第一刀‘断刀’宋义”,另一位是青年刀客‘有灵刀’宇文环。”
“呀,居然没有一个是我们圣门中人。”项无邪想了想,好像便是自己,除了手中的折扇,也极少使用其他武器,除了天行道那些人,至今见过的也只有一个重剑无锋的郝大仁。
冷不言笑道,“不知多少年前,也是有一位的,不过他的剑意杀气太盛,血流成河,剑,乃是君子之器,后来被三大剑客追杀,死的不能再死了。言归正题,公子,无剑山庄的庄主在江湖上一直拥有极为超然的地位,有传闻此人乃是当年华清阁一派的后人,虽然一直得不到任何证实,不过有他出面,太林宗、天行道都会给点薄面,祝子衍所谋甚大啊。谢老宗主一死,整个江湖暗潮涌动,无不想打破由我神道带来的武林平衡,只是秦失其鹿,天下共逐,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正邪善恶,一如昼夜黑白,阴阳两仪,孤阴不长,孤阳不生。我倒是也有几分好奇,这些名门正派一直处心积虑要将我等所谓邪魔外道除之而后快。若天下果真只有了他三大门派,江湖就真的平静了吗?天下就真的太平了吗?我神道之前,江湖不曾太平,我神道之后,江湖也还是江湖。”项无邪冷笑。
师尊仙逝,我项无邪便如此软弱可欺吗?
不知莫欺少年穷吗?
“啊……啊……”项无邪仰天长啸。
“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假令风歇时下来,犹能簸却沧溟水。”
“宣父犹能畏后生,丈夫未可轻年少。”
“河东河西再十年,江湖唯我白云巅。”
此情此景,项无邪少年心性,长啸之后,心中郁结之气终于消减,他猛的一甩马鞭,策马前行。
二人如此这般行了数日,离北凉城渐近,不免又放缓了行程。此刻北凉城中侠客云集,虽说是探听消息的大好机会,可是二人身份敏感,未防暴露,自然也不能大摇大摆,视天下英雄如无物。若是果真被人认出身份,以他二人的修为,怕是难从这千百人手里逃脱了。
二人骑马缓行,入了距离北凉城三百里的穆凉城中。穆凉城距离北凉,快马不过一日的路程,便是行的慢些,两三日也完全可以到了,二人一路风尘仆仆,便要找个客栈洗漱沐浴一番,再商量下一步的行止。
慕凉城、北凉城以及与之互为犄角的海纳城,都并不如何繁华,此处距离藏西边塞虽还有一段距离,可是此地已经不复中州其他诸城的盛世喧闹,城中人烟稀少,与天都城中车水马龙、摩肩擦踵形成了鲜明对比。
除了一些来自天南海北的行商,城中便只剩下为数不多,在此世代居住的镇民了。只是这几处地方土地贫瘠,便是强行开垦,一年也难有一次收成,既然成了一个贸易的中转站,当地人也绝少再耕地开荒,多做起了买卖营生。
客栈本应很多,可是藏西使者来朝,不少藏西的商人为求安稳,便随了国使的军队一同入了中州,虽然不可避免有一部分货物要进献给使者大人,但也避免了沿路马贼的侵扰。整个凉州三城一时间倒是热闹了不少,项无邪二人混在其中也并不如何扎眼了。
“咦,闭月楼,这名字起得倒是雅致。”二人行走在城里,但见前方一处高楼,比起两边的建筑都富丽堂皇了许多,在众多屋舍之中格外醒目。项无邪好奇心起,快步走到门口,发现此处与别地也不相同,迎来送往的不是店家小二,而是两个年轻貌美的女子,两位少女长相白净,身材婀娜,偏是在嘴角上粘了男人的胡须,穿了身崭新的小二衣服。
“此处倒是有些意思,不若今夜我们便宿在此处如何?”项无邪回头对冷不言笑道。
冷不言折扇展开,遮住面容,略有尴尬,他长相俊朗,又饱读诗书,平日一副儒生文弱打扮,可是焉能不知此处看似为酒楼客栈,实是烟花之地,只是不知项无邪到底是真不知道,还是故意为之,他也不好揭穿,点了点头,跟着项无邪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