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固阿谀之辈,安排起居饮食却是最为合适,这是沈虞离家以来睡得最安稳的一夜,紫檀木的床黄花梨的柜子,使馆一应装饰用具,极尽奢华,看得出来汪固的确是把使馆当做了家。
睡得好便起的早,三人聚在一起又问起汪固这沅国朝廷是什么景象,却不想这草包使官一脸茫然地只说一堆废话,正无奈间,却是慕容保德前来通传,说是沅国皇帝召见,沈虞嘀咕着,这沅国是没人了么,什么事儿都让这虬髯大汉来做。
三人就跟着慕容保德入宫了,沅国皇宫很大,甚至比得上一个道辅镇,三人入了宫门,又走了许久,才到大殿门口,大殿名曰怀德宫,又是几番通传,三人走进大殿。
大殿外是白玉作墙青玉铺路,结构用的是楠木与檀木,饰以为湖光山色,大殿里则饰以日月星辰,又有琉璃瓦透光,光芒的中间是沅国皇帝的宝座,椅子似龙椅形状,雕五爪金龙,上面铺着虎狼还是什么牲畜的皮毛。
龙椅上的沅帝名叫慕容冲,四十多岁的年纪,看起来中气十足,六尺有余面相儒雅,却隐有锋芒外露,自是久居高位,不怒而威。
沈虞和霍仲一起跟在楚才的背后,慢慢向前走去,沈虞的紧张透过后背,又渗透到脚下,汗流浃背,腿肢打颤,转头看向霍仲,却见他冷着脸,宛若置身金戈铁马中,隐隐透露出点点杀气,顿时沈虞心里踏实了些,又默默骂了几声沅虏后心里总算安稳了。
三人行至大殿中央,单膝点地拱手至头顶,楚才道:“大禹国送亲使臣楚才参见沅国皇帝。”
沅国皇帝坐在龙椅上并没有说话,两边的文臣武将却纷纷指责,更有甚者欲上得前来,只听一名站在最前排的武将大声喝道:“下国使臣觐见上国君王,当三跪九叩,你等这样轻慢,是当我沅人刀兵不利吗?”
楚才起身,昂首而立,沈虞和霍仲跟随起身,四下所有的目光聚集而来,杀气是似乎凝聚成形,沈虞感觉如芒刺在背,只听楚才说道:“当年我曾随武帝来过这云台关,也见过你们沅人刀兵,今天故地重游,执礼而来,却不想你们都傲慢如斯,竟敢自称上国,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一战之利,满朝若狂,当年沅国世代归附我大禹,何时成了上国?”
楚才语出惊人,气势磅礴铿锵有力,更借武帝马踏云台之威,沅国满朝文武虽依旧愤懑不平,却也没人站出来争辩,只见沅帝慕容冲站起身来,语气徐缓:“禹人唯利于口舌,今日一见果然如是,我沅国以武兴国,铁骑一出,天下谁敢不噤声?”
“圣人治国,以礼以德以才,固有礼仪之邦,传承万代,穷兵黩武,虽能兴盛一时,却遗害千古,以前人之事能知晓后世之名,沅国皇帝可以多读读书,千年后,是骂的多还是赞的多?”楚才挺直身姿,眼神坚定。
“我主已有十八城之功,他日开疆拓土,入主中原,此等业绩,不说后无来者,于我沅国也是前无古人了,你这书生之见,可笑之极!”说话的是一名站在前排的武将。
楚才说道:“功绩是兵仙慕容云的,与你主何干?十八城的如何得来,他们不知陛下你能不知?还想开疆拓土,马踏中原,蚍蜉撼树,真是可笑!”
沈虞见沅帝慕容冲面色一阵狰狞,复又恢复了温文尔雅的和善。沅帝提高声音问道:“你一个小小使臣,却知道多少?”
楚才面露笑容,拱手对众人说道:“我年岁虽称不得长,但蒙先武帝器重,领军师中郎将,遇事不决,皆问询于我,又受我禹国当今皇帝赏识,任太子太傅,是以当年邹大人与慕容云交易做的虽然隐秘,却也瞒不过我。”
沅帝一怔,旋又笑道:“竟是楚才先生,先生大才,此来我沅国,可多呆些时日,或留着在里,位列三公。”
楚才笑容不变,点头道:“思乡情切,故土难离。”
两个人继续说着,气氛也没了最初的剑拔弩张,便开始正式讨论关于迎娶公主一事,几番交涉下,沅帝慕容冲一直笑意盈盈,各种礼仪条件,经过礼部官员几番讨论后,很快定了下来,不似从前外交的繁琐。
沅帝以纳后之礼迎娶义阳公主,封禹贵妃,典礼三日后进行。
回来后的霍仲似痴了一样一直坐在的长廊里不曾动过,沈虞远远的在门槛上坐着,两人的沉闷让空气里的愁绪肉眼可见,或许是被影响到,楚才回来后一直躲在房里不曾露面,本来空空荡荡的使馆无人说话,更显得寥落,大厅里汪固着人送来的酒菜放在桌上已经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