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台城外,沈虞并不知道自己的侥幸,肩挎行囊,一只手提着宝剑,一只手提着缰绳,策马疾驰,在官道上刮起一阵风尘,霍仲紧跟在后,楚才说得紧急,两人便快马加鞭,风驰电掣,一夜五百里,直到拂晓时分,人困马乏,两人便找了一间客栈,随便吃了点早膳又要了两间上房,决定睡一觉再出发。
不知多久过去,但听窗外嘈杂,刚睁开睡眼,沈虞便听到砰砰砰的敲门声,忽闻隔壁兵器相交的声音传来,正在敲门的人影也朝隔壁跑去,沈虞猝然一惊,一边懊恼自己的警惕性太低一边匆忙地穿上外衣,背上行囊提着宝剑就准备往外冲去。
忽听一声呼喝,霍仲从窗户里飞出,落在客栈的前院中,前院临近官道,有一队沅兵正在待命,突然见到霍仲飞出都围了上来,只见霍仲左突右冲枪影纷飞,沅兵却前赴后继,悍不畏死。
沈虞正欲从窗户飞出救援突然脑中灵光一现,打开房门看见刚才走廊上的沅兵早已下楼了,沈虞径直下楼穿过天井到达客栈后门,便听萧萧马鸣声,沈虞骑着一匹马,身后跟着一匹,冲了出来。
沈虞策马狂奔到前院,瞅着霍仲身边的沅军,一剑挥去,巨力之下便见到一名沅军被斩成两截,马势不减,又是一名沅兵被撞飞开去,顿时包围圈露出一个空当,霍仲瞅准机会,一个横扫千军扫开旁边的院落,猛地跃起到了马背上。
只是瞬间,两骑冲出重围,一众沅军皆是寻常步兵,就连头目也只是勉强算是武夫,追了一阵见距离越来越远,沅兵里的头目拿出一支竹筒朝着天空,但见一朵彩色烟花轰隆升起,颜色绚丽百里可见。
沈虞与霍仲一路奔出两三里,忽见天空中烟花炸开,霍仲忙说道:“沈虞,官道不能走了,前方必阻碍重重,若遇上敌军骑兵,必生机渺茫,我们去寻找村落躲藏起来。
此地属于蓟关城范围,在北地十八城的腹部,城池历史悠久,未被沅国占领之前,是禹国北方的文化都会,无数世家贤臣良将都出自此地,时沅国铁骑攻城,一路所向披靡在此地却遭拼死抵抗,沅军恼羞成怒之下,城破之日七日不收刀,高过车轮者尽被屠戮,余者皆被卖去云台与定羌充当奴隶,此时虽休养生息了十六年,城里依然人烟稀少,遑论村镇。
霍仲和沈虞沿着支路一路狂奔,离官道大概几十里,马匹耐力渐渐衰弱,两人便弃了马,脚步轻灵往田间走去,客栈里的马都是老马皆能识途,解了缰绳自会返回。
十八城腹地皆是平原,湖群密布,湖泊中间又是一片片的田地,田地早已荒芜,满地的构树槐树倒是枝繁叶茂,田垄密布杂草野菜,依稀可以看出土地的肥沃,两人都并非以轻身功夫见长,无可避免留下踪迹,只能每次跃起更远一些,以期行走方向不那么一目了然。
跨过田地,只见得前方便是一个村庄,村头的大柳树下立着一个牌子,行云流水三个大字写着“九龙村”,牌子似乎有些历史,字也很有底蕴,只是这村落却已破败,远处的房屋大多只剩下颓垣败壁,寥寥几间没有倒塌的几间也是斑驳不堪,从门前晒的破布一样的衣服能看出有人居住的。
沈虞连忙上前,房屋并没有落锁,有一个骨瘦如柴的老妇人在缝补着衣物,大概因为眼睛不太好,动作极慢极慢,却十分专注,沈虞上前行礼大声说道:“媪妪在上,敢问此地去定羌城可是向南?”
两人一路兔脱奔逃虽然匆忙,方向却是大概是西南方,照理来说,一直再向南走个两三百里应该能到定羌城,只是到底不熟悉地形,若前路不通,后方又有沅兵追寻,便是山穷水尽插翅难飞之境地了。
老妪似乎没有听清楚,抬起头眼神混浊,定定地盯着沈虞看了一会儿,慢慢地说道:“你们是什么人?来这里做什么?”
老妪声音里带着警惕,口音却有些奇怪,时沅国占领蓟关城已有十六年,随着沅国迁都,对这十八城掌日强,推广沅国官话,虽沅国话和禹国话相差也只是存在于口音,这老妪口音却不是禹国话和沅国话,只是说的慢,所以沈虞也能懂得。
沈虞躬身又是一礼,说道:“我们本是禹国客商,行至半途被盗匪拦截,我们两兄弟九死一生才逃得性命,想回禹国,还求媪妪指条明路。”
老妪闻言,嘴里一点一点重复沈虞的话,不一会笑了起来,说道:“禹人?若是行商,走官道便是,看你们行迹,该是被沅兵追杀?”
沈虞一惊,抬起头却见老妪笑容更盛:“不用怕我这孤零零的老太婆,我与沅虏亦不共戴天。”
两人正说话间,却听霍仲站在一堵残墙上招呼道:“沈虞,敌军快追来了,我们得继续逃命了。”
沈虞忙向老妪行礼告辞,老妪摆摆手说道:“你们向南行去,经过一大片树林后面是一面大湖,大湖之后是翻过一座大山,便是神仙驿。”
沈虞听得连声道谢,正欲离去,却见老妪说道:“若走投无路,遇不毛之地,沉入湖底,或有生机。”
老妪说得神秘,沈虞记在心中,和霍仲一起朝南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