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用过早膳便朝着云台出发,云台本是沅禹两国边陲云台关,后来沅国夺禹国十八城,为了更好的控制这十八城,便迁都云台,在云台关下的平原上建起了一座大城。
仪仗队出发,沈虞霍仲两人随着楚才坐进了一辆车轿,前方更大一点的车轿则是慕容保德为公主安排的车架,而护卫队,则全部是骑兵,嫁妆辎重也用马车拉着,一众人等,浩浩荡荡,比从沅国出发的时候更有气势几分。
沈虞坐在布墩上,车厢里空间并不小,三个人都不显得拥挤,霍仲连连感叹:“本以为这沅人野蛮无礼,却不想事事安排周到,公主在禹国见惯了冷漠,到这异国他乡竟然还有此番礼遇,只是再多伪善,在国仇家恨之下,都只会面目可憎。”
沈虞点头赞同,那日在道辅镇见到邹邵对公主表现的不咸不淡,甚至到后来有些避而不见的意思,而今入沅,敌国境内,本以为皆豺狼虎豹,却不想与想象差得甚多,只是这眼前异乡月圆,便总是勾人忆起家门口的那盏灯,又有些思乡伤怀了。
“公主国色天香,入了沅国后宫必定无人争芳,此行车马安排,也算得慕容保德的一个人情,再则又可以收买人心,十五年了虽说北地禹人早已心服,但总不能这些因为这些举手之劳的小事坏了名声,这世上,善恶由来都不是无缘无故的。”这自然是楚才在说话,楚才一番话说得霍仲有些情绪低落,车马行进中惯于骑马的霍仲更显得坐立不安。
不多时,霍仲便打发走车夫,驾起车来,只剩下楚才与沈虞坐在车厢里,楚才拉上车窗,低声对沈虞说道“昨日夜间,我遇到一人,本以为是普通盗贼,却不想竟是原定州都督吴桧之子,一番交谈解了我经年之惑。”
沈虞正待开口相问,楚才手轻抚其背,接着言道:“十六岁孩童,你父亲十六岁的时候,与我亲善,你母亲十六岁的时候,是我亲自背出家门嫁给你父亲,先帝在世,用我为谋主,今先帝故去,你父亲失势,只因为我本出身于儒林大族,是故皇帝虽对我颇为忌惮,却并未过分处置于我,只是弃而不用,以太子太傅的闲职养着。”
沈虞从前以为太子太傅是尊荣,现下听闻这般解释,惊奇万分,接着听楚才说道:“我本散淡性子,只是先帝知我用我恩重如山,公主被逼和亲,来问我意见,我想了很久,决定和公主一起来沅国,一来公主身份特殊,留在禹朝反而不利,二来这十多年来事事诡异,沅禹之间,似乎有一种不可告人的平衡。”
沈虞听得,更觉心惊,颤声说道:“先生说的事事诡异,我也有这感觉,之前还问过霍统领,霍统领还言道朝堂阴谋太盛武力倾颓,沅朝则是武力太盛文治不昌,是故沅国能胜却不善治,我禹国能治而不善守,两国都达到一种奇怪的平衡,如果有一方平衡打破,必将是一场倾国大战。”
楚才听得,点头赞扬道:“两国各有平衡,而两国之间又有平衡,正是帝王心术,权衡术,每个帝王都用,这用处差别在于帝王的格局有多大,是以一家一姓为起点,还是以一国一朝为出发点。”
楚才终究有帝师之才,一路上说的,沈虞听得受益良多,半途又唤来霍仲,交代出使事宜,多看少说,并嘱托两人一切以国体为重。
定羌城距离云台关不过八百里,有马车代步,路途平坦,所以不到三天便到了沅国都城,沅国都城云台是一座新城,依云台山建筑而成,城高池深,人流熙攘,仪仗队进城,城里城外围观的人统一不梳发髻垂髫而下,这些人都一样的瞪大眼睛看着,没有异样,分不清楚沅禹,这十六年里,云台城里的平民已经记不起禹朝在哪个方向了。
慕容保德为使团三人安排了使馆,说来也怪,沅国占禹朝十八城,民间提沅色变深恶痛绝,使馆却一直没有撤邦交也没有断,是故当楚才和沈虞听得有使馆时,都大吃一惊。
禹国使馆在繁华的云台城街市里,风格与周围建筑迥异不同,领事馆首官安抚大使汪固却是不束发又无发髻与一般沅国人并不差别,只见这汪固态度倨傲,眼高于顶道:“你等出使,旌节何在,可有文书?”
楚才喝道:“我乃太子太傅,你一个六品小官,不行礼也就罢了,竟敢责问于我?使者使于四方,当不辱国威,你这披头散发,心中还有国家威严?”
汪固听得一怔,厉声喝道:“入乡随俗,来这沅国十年,不说功劳也有苦劳,你们远来竟然如此蛮横,你这太子太傅的威风再大也大不到沅国来,来人啊!”
只是一瞬间,跑来了十几个带甲的军士,手里拿着棍子,汪固转身关住使馆大门,又不放心,又喊了两个军士护卫在身边,剩下十六个人呈扇形朝三人围了过来。
沈虞和霍仲相视一笑,冲入人群,只是瞬间,十六个军士人仰马翻,这些人战斗力之差让人惊叹,只见汪固跪在地上,叩头不止,楚才也不理他,三人走进使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