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督军府几日,梦兮过的有些过于安宁。几日来都未见何旻烽,养病期间赵彤婉也只来探望过一次,说了些不着边际的话,被她冷脸相对了许久,也就灰溜溜的走了。
所有人都不相信陆梦兮真的就这样晒着太阳安稳的养伤。
连陆梦兮自己也不相信。
她必须要离开,只等一个是合适的契机,如果可以,最好能逃去青州。青州地处偏远,与桐州关系紧张,淮州的手也难以触及,是个最佳选择。
最重要的是,青州有个或许能帮她的人。
何旻烽平时军务繁忙,且在桐州自有别的公馆,几日不回府是常事。可这一日,他回来了。
陆梦兮倚在沙发里,听闻外面一阵喧嚣,赵彤婉带着一众家仆忙前忙后,可她闭着的双眸连睁都懒得睁开。
秋风轻拂,一旁的欧式窗帘微微翻动,上面细琢的流苏沙沙作响。
这一夜没有下雨,一轮皎月当空而照。
何旻烽回来,自是要来看她。可当他推门而入之时,窝在沙发上那个有些瘦弱的身躯却令他心头没来由的一疼。她身上的伤以后恐怕会留下疤痕吧。
何旻烽寻了沙发的另一边坐下,眸中是难得的温柔,他开口道:“伤如何了?”
陆梦兮杏眸微睁,淡淡答道:“还好,陪我饮一杯茶吧。”她伸手替何旻烽倒了一杯清茶。
何旻烽望着眼前的嫩白手臂,茫然接过杯盏,有些微怔。
“很惊讶?原以为我会冷言冷语?”
何旻烽闻言,眼眸瞬间恢复清冽,他放下杯盏,冷声道:“这不是你的作风。”
陆梦兮拿起另一只茶杯,倒了清茶,为了消除何旻烽的怀疑,一饮而尽:“我的作风日日不同,今日是怎样我也不知道。”
“是吗?那这一杯,我陪你。”何旻烽拿起茶杯,也与她一般,一饮而尽。
“其实你不必如此多疑,我只是这几日日子过的太过安宁,忽然就不气了。”陆梦兮撇了一眼门口,大门微开的一条缝引起了她的注意,此刻她若是有什么动作,怕是会有一群人冲进来将她制伏。何旻烽对她向来防备甚多,即便方才眼里闪过那么难得的温柔。
不过,脱身的方法,她早就想好了。
陆梦兮思绪一转,忽的伸手环住了何旻烽的脖子,这一刻她明显感觉这个冷酷的男人身形一僵,冰冷的眸子瞬间变得炙热无比,嘴上却还是冷言冷语:“你做什么?”
陆梦兮娇笑一声,反问:“你说我要做什么?”
何旻烽皱眉,眸中疑虑更甚:“你今日到底怎么了?”
“没怎么,只是许久未见你,有些想你了。”
“你这番话,以为我会信?”
陆梦兮轻笑了一声,对着何旻烽的唇轻轻一吻:“你可以试一试。”
眼前女子的举动点燃了何旻烽眸中的情欲,他冷冷道:“那你可别后悔。”
语罢,下一秒,陆梦兮便被这个男人拦腰抱起,径直向床榻走去。
何旻烽一把将陆梦兮扔在了柔软的天鹅绒大床上,欺身压了上去,将她环在了床与自己的胸膛之间。
“梦兮......”他从未如此温柔深情的叫过她的名字,这样低沉的嗓音让陆梦兮都有了一刻的迷茫。
但是,门口轻微的关门声将她拉回了现实。
她该走了,这一夜都不会有人打扰她的逃跑大计,在这个府里,没人敢扰了督军的好事。
何旻烽盯着陆梦兮脸上深思的神情,顿时发现了事情的可疑。可是一切都来不及了,他头晕目眩间,看到了女子唇边那抹狡黠的笑容。
计划最重要的一部分,成功了。
这个麻药她抹在了杯子上,可以让何旻烽昏睡到天亮,这也是那日,赵彤婉来看她,给的唯一有用的东西,果然能嫁进督军府的女人都不简单,对着自己丈夫下起手来一个比一个狠。
陆梦兮拿出早已系好的窗帘,在床脚上系紧,披上大衣,顺着窗帘从窗户口爬了下去,督军府内此时已经熄了灯,惟有一队巡逻还在值班。她在窗口观察了几日,对于他们巡逻的路径已经基本熟知,躲过完全不成问题。
何旻烽曾说陆梦兮狡黠的像只狐狸。他说见她拿着枪时,根本不知道她下一秒究竟会打谁。
可他也说了,他就是喜欢猜不透而又难以掌控的女人。
这话听起来,多好笑,说喜欢,却又防备。
夜色如墨,深秋的晚风已有些刺骨寒意。
陆梦兮在一处街角坐上了去火车站的车。又通过何旻烽的通行证直接上了一辆去往青州的火车。
即便,第二日何旻烽通过通行证记录带人来查车厢,也来不及了。
那时,她早已经到了青州。
深夜坐火车的人并不多,在她面前是一对夫妻带着带着一个三岁的孩子。那孩子小脸通红,似是有些发烧,可那对男女似乎没看到一般,一直在用棉被裹着孩子瘦弱的身躯,用被子的一角遮住孩子的脸。
陆梦兮本不想生事,可那孩子的咳嗽声令她心头一震,如果是亲生父母,根本不会只这样冷静的坐着,还露出一副生怕被人看见的样子。
这孩子,怕是从桐州哪家拐来的。
青州地界寒冷,孩子又病了,怕是还不到地方就要夭折。
看着孩子弱小的脸,陆梦兮决定了,她要救他。
反正,她说要离开时,赵彤婉给了她一大笔钱,这笔钱足够她在青州生活很久。
想到此,陆梦兮嘴角弯起了一抹笑容,她找到那两人中的女人搭话道:“大姐,你家孩子几岁啦,看起来长的真俊俏。”
那女人估计也没想到这个之前还看似冷漠的女子会找自己搭话,满脸戒备:“三岁,乡下娃子,谈不上俊不俊俏。”
陆梦兮笑了笑,继续道:“这么小的孩子,出这趟远门,一定能很不容易吧,桐州刚入深秋,青州那里可都下雪啦。”
“俺俩也是回家探亲,这小娃子放在家里不放心。”
“这样啊。”陆梦兮看那女人一时间不会说出什么来,又佯装叹息:“我看着这孩子,就想到我那苦命的孩子,要是他还在就好了。”
女人听了,眼珠子鼓溜一转,当即转了话风,不过她也相当谨慎,问道:“妹妹你看着不像是成过亲生过娃的,皮肤嫩的要掐出水来,不像俺们,皮糙肉厚的。”
陆梦兮闻言,心里好笑,脸上却是一脸愁苦:“大姐你不知道。”她的眸子里泛起一层薄雾,好似下一秒眼泪就要掉下来,“我那孩子原本也快要三岁了,可是前年出门玩,不小心掉进了水里......”
那女人见她这样说,将信将疑:“妹妹你确实过的苦,那你们夫妻俩就没想着再要一个吗?”
“有想过,可是我却一直怀不上,我丈夫待我很好,也不愿再娶,这就耽搁了两年,我们夫妻俩做梦都想再要个孩子。”
女人听了眼前一亮,连忙用手肘戳了下一旁的男人,两人视线相交了一番,他们做的隐蔽,却全被梦兮看在眼里,但她只装作是看着那个才睡着的孩子,满脸怜爱,将他们的小动作留在了余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