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北川之行从一开始便十分不顺利,为了防止接下来还有人刺杀,张路又加强了对车厢的防备。此刻两人的车厢前是重兵把守,就连带着他二人,过的就如同坐牢似的,无论说什么,也不让轻易走动。
尤其是陆梦兮。
邱以蘅是邱家少爷,他们管不了,可她不一样,一界舞厅歌女而已,还不是被人随意拿捏。
“小梦,等到了地方,要不要少爷带你去北川绣坊选两件旗袍?”
陆梦兮原本正安静的窝在车窗边看书,被他一言,心下却波澜四起
北川绣坊之所以名满天下,一是因为其巧夺天工的刺绣技艺,二是因为,只要在北川绣坊定制过旗袍的客人都会有一份画像和档案留存,以便于客人下次来时,可以服务的更为周到。
而那画师徐逸鹤,亦是赫赫有名,画技超群。除去北川绣坊,他的画作几乎是千金难求。
两年前,陆梦兮曾跟着何旻烽去过那里。天价旗袍,一买便是三件。
所以北川绣坊定然也留存了她的画像和档案。
此刻如果跟着邱以蘅再去,那她过去的一切就难以掩藏了。就凭邱以蘅的聪明才智,要猜到原委,并不难。
说实话,就连唐言桢,都不知道她曾是淮洲的特务,还以为她不过只是在桐州与何旻烽有过一段情罢了。
“别看书了,少爷都说带你去北川绣坊了,你还不开心?不是说女人最爱的便是打扮自己吗?”
陆梦兮用看书来掩藏自己心下的波澜,目光抬起之时,已于往日无异,甚至还摆出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
“我对衣服没有兴趣。”
她这句,是推脱,也是实话。
“有没有兴趣不重要,先买上几件才是重点。本少爷要看看徐逸鹤笔下的你,究竟是何种风貌。”
这风貌,陆梦兮两年前就见过了。
“三少爷,如果是为了坐实我的身份,大可不必如此破费,我已在风口浪尖,这一笔添的实在没什么必要。”
邱以蘅听闻,倚在了车厢的沙发背上,转眸瞧见逆光而坐的陆梦兮,眸中闪过一丝狐疑。
他很少见这女人百般推脱过什么。此前大部分东西她都会表现出一副可有可无的无所谓模样。
可这北川绣坊的一件衣服,却让她这样上心,看来这地方是不去也得去了。
其实这女人身上的谜团很多,比如极好的身手,与普通女子截然不同的性格,会用枪,还有仙都会的假身份。
可这些都无所谓,如果真的是计,那他就选择将计就计也不是不可。
似是感觉到了邱以蘅的怀疑,陆梦兮合上书,又开口道:“当然,如果三少爷实在想给我买,我也不会拒绝,毕竟在仙都会时,我已经一赌北川绣坊的技艺了。”
面对眼前女子突然转变的口风,邱以蘅心下疑惑更甚,他还想说些什么,火车却忽然停了。
北川,到了。
原本安静的车厢周围瞬间变得喧闹起来。张路带着一众卫兵敲开了车门,请他们先行下车。
邱以蘅深知陆梦兮怕冷,拿起了一旁的貂皮大衣披在了她的身上,就连同手炉也一起塞进了她的怀里。
可即便这样,两人下车的那一刻,北川的寒风席卷而来之时,陆梦兮仍旧被冻的缩起了脖子,忍不住打起了寒战。
北川比青州还要冷,这里是真正的北国。
到底是司令家的公子,两人还未站定,便看到了兰亭宝舍的仆从向二人走来,与仆从一起的,还有北川督军家的大小姐和二公子傅蓁蓁,傅子渝。
傅子渝和邱以蘅互相寒暄了一番,最终将目光定格在了邱以蘅受伤的左臂之上。
“三少爷此行,颇多凶险啊。”
邱以蘅听闻,搂过了一旁的陆梦兮,熟悉的玩世不恭又回来了:“我倒是还好,只是让陆小姐受惊了。”
“傅某也只在报纸上见过陆小姐的侧颜,看不真切,但已知其倾国倾城。”傅子渝的眼神一直停留在陆梦兮身上,惹得一旁的傅蓁蓁不禁推搡了他几下。
在这么冷的地方,陆梦兮一点儿也不想演戏,事实证明,天冷会大大的降低她的工作效率,这是从前在南边没有发现的不可抗力。
可眼前的傅子渝刚夸了自己,要是自己不回应下,怕是要被人抓住把柄。无奈之下,她只得装出一副娇滴滴的模样。
“傅少爷过誉了,人家也没少爷您说的那么好。”
傅蓁蓁是傅督军家的大小姐,看着陆梦兮一界歌女自然是不放在眼里,她上前便拉过傅子渝,说道:“二弟,这可是三少爷的新宠,你平时玩乐惯了,说起话来要注重分寸。再说了,邱三少爷刚来我们北川,你怎能让人家站在这寒风里。”
在傅蓁蓁眼里,感情她只是个新宠,连人都算不上。
被傅蓁蓁一提醒,傅子渝赶紧说道:“二姐说的是。”他转头又看向邱以蘅:“我们在北岗大饭店给三少爷设了接风宴,还请三少爷前去。”
有人接风,邱以蘅自是喜闻乐见,可陆梦兮心下一直惦念着北川绣坊之事,根本无心应酬。索幸,她也没资格参加,在邱以蘅被接走的同时,她也被兰亭宝舍的仆从接去了他们自家的饭店。
兰亭宝舍是全国有名的拍卖之地,这里的老板态度向来中立,但凡那些达官贵人想要从宝舍拿走什么,唯一的办法便只有通过竞拍。
来到兰亭宝舍的人,不讲情面,不讲旧识,只讲金钱。
也正是这样一条规矩,这里倒成了全国唯一的公平之地。
宝舍的客房到不像陆梦兮想的这么奢华,反而装修简洁精巧,十分别致。想来这里的老板也不是只看重金钱,还是有几分文人的风雅之情的。
听邱以蘅说,拍卖会要在三天后举办,他的目标是帮邱司令拍一座翡翠佛像。
既然离拍卖会开始还有些时日,那邱以蘅必定要在明后两天带她去一趟北川绣坊。
这个男人有她未曾想到的敏锐,他既然心中有了疑问,那必定是要亲自前去求证一番的。
留给她的时间真的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