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三人又聊了几句,那女人已是深信不疑,而男人还有些疑虑,两人还是没有将自己的买卖说出来,只是约好了下了火车一路走,不过只要能一路走,梦兮就有办法将孩子夺过来。
随着火车的轰鸣声,东方的天空渐渐露出了鱼肚白,晨光熹微,照在行人身上,泛起皑如白雾般的光芒。
陆梦兮明白,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
只要何旻烽一醒,他立即就会下令封锁全城搜捕她。虽说她现在已经出了桐州,但是要查通行证实在是太过简单。因为那一晚,用了通行证的,只有她一人。
可若是等着买车票,恐怕这时候,她还未上火车呢。
只要火车一进青洲,何旻烽就暂时拿她没办法了。她现在唯一危险的,就是下一站翎州,翎州司令乔宥亭与何旻烽是好友,此事他一定会协助。
想要救她自己,还想要救这个孩子,恐怕只有一个办法了。
陆梦兮眸色一转,佯装遗憾,道:“大姐,我想起来,路上还要去翎州探下亲,可能不能与你们同路了。”
女人一听她这么说,有些急了,这到手的鸭子,可就要飞了,再说眼前这孩子如今生着病,本就难找好人家,再拖下去可不得人财两空。那男子原本有些狐疑,这会一听,想着要是陆梦兮真有什么意图,也不会半途而废要下车,顿时信了她的话。
那对男女推推攘攘,终于支支吾吾说了一半实话,他们没说孩子的来历,只说是自家生了养不活,想要寻个好人家。
这说辞梦兮自是听得懂,她佯装大惊,又转眸满是喜色,承诺一定会对孩子好,钱不是问题。
看着陆梦兮的穿着,便知道她也不是缺钱的人家,三人便约好了在翎州车站,一同下车。
火车进站发出了轰鸣声,汽笛尖锐的声响将刚睡着不久的孩子吵醒,瞬间就大声的哭闹起来。陆梦兮抱着孩子,安慰了一会,又拿了些吃食,方才使他安静下来。
那对男女见梦兮这么照顾着这孩子,心里更加笃定,拉着她就下了火车,三人寻了个隐蔽处,谈起了这桩买卖。
孩子都是拐来的,这对男女竟还想卖出个好价钱。
陆梦兮唇边勾起一抹微笑,令人看了有些胆寒,她怀中软绵绵的孩子抱着她的脖子又一次陷入了梦境。
火车即将起步的声音终止了这场本就是虚假的买卖,对于这样的人,即便身上不缺钱,也不让他们得了一丝好处。
那男人本就比较警惕,看着梦兮唇边的笑容,心里忽然又起来疑。可是一切已经晚了,即便抱着孩子,她依旧能够放倒这两个人贩子,并顺利返回快要发车的火车。
当那对男女龇牙咧嘴的爬起身,火车早就朝着青州的方向一路行驶而去了。
火车一发车,她和她怀里的孩子都有救了。
陆梦兮抱着孩子,身形有些摇晃着跌坐在了座椅上,太阳已经升起,将全部的能量都倾洒到这片土地上。越靠近青洲,气温便越是低,恍惚间,仿佛是穿越了两个季节,惹得她不经意间拢了拢衣领,将孩子抱的更紧了些。
一夜未眠,使她精神有些涣散,身上一处已经愈合的伤口在方才的打斗中重新裂开,若不是穿着深色大衣,此刻便能看到她衣服上渗出的鲜血。伤口的疼痛是她额头泛起了细密的冷汗,脸色也愈加苍白。
陆梦兮刚才闭上眼,想要小憩一会,火车的汽笛声惊到了所有人。
火车停了。
后面几辆军车拦在了一旁,士兵列着队,拿着枪,领头的是乔宥亭身边的副官雷曜。
陆梦兮前年随着何旻烽去翎州时见过这位副官,当时他还只是乔宥亭身边的一名小厮罢了,但因为枪法很准,所以她才多看了两眼,记在了心里。
如果说梦兮见过雷曜,那雷曜一定也见过梦兮,乔宥亭派了他来做此事,保不齐就是因为他还记得她的模样。
陆梦兮轻轻拍了拍孩子的背,眉头紧蹙。何旻烽体质比常人好,麻药的作用也消失的快,他此刻暴怒的样子即便不用看,她也能想象到。
火车上前几节车厢传来了喧闹声,陆梦兮知道,自己绝对不能让来人看清自己的容貌,情急之下,她只能拿起了围巾将自己的脸遮住,只留下一双眼睛露在外头。
“你你还有你,男的不用看,就看年轻的女的。”几个士兵拿着画像一路对比着走来。
陆梦兮心脏狂跳的厉害,表面却一丝不露,眸中还带着一丝胆怯的神色。
“你把车票拿出来。”士兵走到她面前,满脸不耐。
梦兮颤颤巍巍的拿出了车票,幸好刚才留了一手,调包了自己和那个人贩子的车票。
“张杏梅?”那士兵满脸狐疑,陆梦兮的衣着一瞧即便不是大富大贵,起码也是个书香门第,与这名字一点也不符合,“你把围巾拿下来我看看。”
“这位军爷.....”陆梦兮故意压低了声音,做出一番病态,“我有寒症,一直咳嗽,怕传染才这样的。”
士兵脸上更加不耐烦:“让你拿就拿,哪那么多废话。”
“真的不行.......真的有病症.......咳咳咳。”
“司令的命令你也敢违背!”士兵一怒之下便要自己上手去拿,双方争执中,梦兮怀中的孩子被一下子吵醒了,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正也是此时,前面车厢来了另一个士兵,看到眼前景象说道:“都说找单身女性,你跟一抱孩子的纠缠什么,快走快走。”
“我就是看不惯她那模样,包的这么严实,跟心虚似的。”
“再怎么包,怀里的孩子骗不了人吧,咱们要找的这位可还没孩子呢。”
那俩士兵边说着边查这后面的人,随着时间的推移,车厢里渐渐安静了下来,翎军抓了十几个单身女人上了军用车,便离开了。
陆梦兮见状,松了一口气,火车也重新恢复了行驶。原本只是一点恻隐之心,不想却因此得救了。她拍了拍怀中孩子的脑袋,轻声哄了几句,那小家伙原本一脸哭腔,此刻却咧嘴笑了起来。
“小家伙,你有名字吗?与我这样有缘,就叫你陆缘好不好。”梦兮望着孩子喃喃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