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你知道我向来棋艺不佳。论棋艺还得看大姐和二哥的。”
“他们两个从小学棋，棋力自然是在你之上，可学的多了，也有多的坏处。”
邱以蘅闻言笑了笑，抬手又落下一子。
这一子一落，邱筠鹤脸上难得的出现了笑意。
往日里在邱家人面前，在全青州军面前，他一贯是严肃刚正的军人作风，周身气压低的吓人。
“你这一子，落的到有意思。”
“所谓不破不立，儿子也是大胆的拼了一把。”
“拼的好，拼的好啊！”
邱筠鹤此刻竟大笑起来，他拍了拍自己这个小儿子的肩膀继续道：“我这局原先总在固有的方向纠结许久，不曾想舍弃一片，竟能收获如此之多。所谓有舍才有得，凡事皆是如此。”
“还是父亲教导的好。”邱以蘅平时作风不羁，可在邱筠鹤面前却十分收敛。
他回答着，余光却落在了周围。
整个青州都知道，张路是邱司令的心腹。可这次搬迁至小公馆，张路却没有陪在司令身边。
看来这心腹一说，也颇有水分。
“以蘅，你与何家是如何详谈的。”
一盘棋终了，邱筠鹤终于问到了正题。他目光如炬，似乎一眼就能看进人的内心深处。方才的笑停了之后，一脸的正色让人觉得十分严肃刚正。
在与何家一事上，邱以蘅也不想瞒着邱筠鹤，可他也拿捏不准他这父亲会不会因此大发雷霆。
“父亲，我不想娶何兰蕙。”
“因为今天那个女人？”
邱筠鹤比他想象的要来的平静得多，甚至一副了然于心的模样。
邱以蘅点了点头，回道：“她占一半。”
“那还有一半呢？”
“还有一半要问父亲您，给我指派这一门婚事究竟是为什么？”
邱以蘅这话是想要试探邱筠鹤的想法，从他看到声称重病不起的父亲此刻正悠然自得的下棋开始，他就觉得此事非常不简单。
更奇怪的是，邱筠鹤瞒住了所有人，却唯独没有瞒住他和母亲。
邱筠鹤闻言，慢慢盖上了棋盒，神色平静：“为父就算是不说，你大概也猜到了。你大哥他虽在军中多年，可为人处事却十分古板，性情暴躁，难当司令一职。可原先，凭借着我的嘱托以及他在军中的威望，还有一种将领愿意辅助。”
“但如今大不同了。”邱筠鹤叹了口气，沉声道：“自从你大娘过时以后，他性情大变，不知道听了谁的唆使，开始排除异己，借机处置了不少人。为父借机称病，他竟然动起了不该有的念头。如今桐翎二州虎视眈眈，北川又大有要和桐州督军联姻的意思，青州交给他，我不放心。”
“那父亲交给我，难道就会放心了吗？”
邱筠鹤闻言微微摇了摇头，夕阳照在这位昔日的青州霸主身上，已然带上了些许英雄迟暮的味道。
“我也不放心，你从未接触过军中事物，能不能服众都成问题。但至少，比你大哥好些，因为，你是个有分寸的孩子，想必以后也不会亏待你大哥。”
“父亲......”
邱以蘅张了张口，还未说些什么，又被邱筠鹤打断：“所以，何兰蕙，你必须要娶。至于你喜欢的女人，到时候娶回家做个姨太太便是。”
邱以蘅从没想到，他一个从小生在乡下，在稻田泥里摸爬滚打长大的孩子，竟然会有这样的家庭，面临这样的选择。
他也开始佩服邱筠鹤的远见，现在仔细想来，那些教习他的师父根本也不是如他们所说，看他有缘。
根本就是被邱筠鹤派人安排了在他身边。
“父亲，可她不会愿意做姨太太。”
“我听说，那是仙都会出来的舞女，怎么，还想着要做夫人不成？”
邱以蘅闻言皱了皱眉：“她不是一般的女子。
邱筠鹤听了，似乎莫名陷入了某种回忆之中，但又很快回过神来。他的反应平静令邱以蘅感到惊讶。
原本，他以为自己面前这个一向严肃的男人会因此大发雷霆，不曾想，他一开口竟然带着了然的叹息。
“那何家的事，你打算怎么做？”
“年关在即，大哥一定会有所行动，我想与她先行定亲，但真正结婚之事，日后再说，先借何家的兵用一用。”
邱筠鹤听闻点了点头：“缓兵之计。”
“还有这次过年，我想带陆小姐回去。”
到底是父子，邱以蘅如此要求，邱筠鹤立刻就明白了他的计策，赞赏的点了点头：
“你倒是有勇有谋。只是允之与为父多年好友，你这番计谋绝不可委屈了人家。”
邱以蘅脸上应和，心下却愁思万千，他只想要一个万全之策，这个万全之策里，唯一的重要点就是陆梦兮。
只要她不委屈。
他的计策就算是成了。
从邱筠鹤的房间里出来，邱以蘅方才觉得自己心下的一块大石头落了地，他已经明确的得到了父亲的回应。
既然有了父亲的支持，那很多事，他便可以放开了手脚去做了。
“少爷，老爷得知陆小姐受了枪伤，特地安排了厨子和下人专门去照顾她。”
钱峰的话到叫邱以蘅有些惊异，他原以为这里不会有人欢迎陆梦兮，因为所有人都在盼着他娶何兰蕙。
而他，此刻也只得选择隐忍。
“替我谢谢父亲，陆小姐枪伤怎样了？”
“医生说无碍了，只需要好好静养。不如就让陆小姐留在小公馆养上一段时间。”
邱以蘅点了点头，他大步流星的向客房走去，一推开门，浓重的药味混合着血腥味便扑鼻而来。
床上的人因失血，面色惨白，原本就消瘦的身躯此刻看起来更是柔弱不堪。
若不是看了她用枪的模样，外人一定会被她清冷柔弱的外表所迷惑。
就比如当初在马场的第一眼，他就中了她的圈套。
他原先以为自己带回了一个美娇娘，却没想到是一只凶猛的母老虎。
想到这里，邱以蘅的嘴角不禁微微向上勾起。
回忆瞬间充斥了他的脑海，还有眼前这女子偶尔的，发自内心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