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人把脚印拓下,一行人继续探查,果然又在他处发现了同样的脚印。这次的脚印就格外完整了,很容易就能拓下鞋底的纹路。
再往前走,就是发现最后一名死者的地方了。张逸尧的速度比三位少侠要快一些,见他们分别去往前两人坠落的方向,知道那两人有人相救,转身去寻第三人。很快他就发现了躺在巨石上多处骨折的伤者,骨折之人不可轻易移动,因此他在山下为那人简单包扎固定后才将其背上山。没想到这人还是没能挺过来,死在了医馆里。
秋漠看着地上的脚印,不由得啧啧称赞,“要我说这凶手也是够忙的,先是把第二名死者的脑袋撞向石头,又转身来杀第三人。只是没想到逸尧兄比他来得更快,让他没机会下手,只能选择放弃。若非第一个人被树枝刺破脾脏,估计他还要一连杀死三人,胆大包天啊!”
花渐钰仔细在地上搜寻着线索,见其他人离得远,也就没了顾忌,“别以为我听不出来你是在讽刺我,但你别不服,按你的说法,一个人是能够在这种情况下杀死三人的。况且此处距失足之处有足够大的落差,想要摔死人并不是难事。你注意到没有,这三名死者可都不是年轻人了,平日里摔一下就要躺上十天半个月,身子骨可经不起折腾。若是遇上那胆小的,光吓也能把人吓死,所以凶手只需要确认这三人死亡或重伤就行,甚至都不需要自己动手。”
验尸时秋漠实在受不了那个味道,也就没仔细看。此时回忆了一下当时情形,房间内躺着四具尸体,似乎年纪都不小,且身形臃肿。以钱掌柜的年龄为参照,也有四五十岁了。
大梁虽说繁华富饶,但寿命之事却也无法强求。据说北狄人很少能活到四十岁,大梁虽没这么夸张,但四十不惑,五十就是天命之年了,早已经自称老夫,身体的确不能跟年轻人相比。
“你说的有理,看来你这神探也不是浪得虚名。昨晚我没细看,其他死者是否也是多处骨折?”
“不错,只是他们都有其他致命伤,所以骨折也就不算什么了。怎么样,抽丝剥茧寻找真凶是不是也很有挑战?要不回长安后,我举荐你进廷尉府,也能跟着我一起探案,你觉得如何?”
并不如何,秋漠对做官没兴趣,对探案也没兴趣,从小见过各种大大小小的官员,他早就看够了。这些人实在虚伪,看着让人恶心,所以他一心向往江湖,就为了能离这些人远一些。
“你还是好好找线索,少说两句吧,有人过来了。”
花渐钰只好闭嘴,不过也的确让他发现了一些踪迹,“找到了,你们来看看此处,是不是被人特意破坏过?”
张逸尧和三位少侠听见,也都过来看了看,山石上的确有被树枝扫过的痕迹,若是夜间再下场小雨,或者用水冲刷一下,说不定连清扫痕迹都不会留下。
“张公子,此处与你找到钱盛尸体的地方,可有什么相同之处?或者说,从这里能否到达你找到钱盛尸体的地方?”
张逸尧方才就在想这个问题,半山亭与其他三人失足之处虽有不少台阶,但换算成平面的的话,相隔并不遥远。再加上坠落时各种树枝草木的阻挡,即使有些距离,也不会离得太远。于是他特意往外围搜查了一番,果然让他在更下方的山石上发现了钱盛留下的血迹。
“已经找到了,他当时摔在此处东南方向的山石上,更接近于落神水的河道。若是坠落地点再高一点,恐怕就要直接掉进水里了。”
众人来到张逸尧所说的地方,果然距离并不遥远,花渐钰仔细看了一下四周的树木和草丛,能看到明显的踩压痕迹。
“张公子,这些痕迹可是你和钱盛留下的?”
“不错,此处罕有人至,我也是听到声音才找到此处。当时钱盛后脑磕到突出的山石,身下则是杂草灌木,他身上破碎的衣物,则是因此被灌木扯破。”
花渐钰果然在灌木丛中找到了几缕丝织物,证实了张逸尧的说法。而附近除了张逸尧的足迹,并没有其他人来过的痕迹,不知是已经被清理干净,还是凶手根本就没有来过。
下面探查得差不多了,众人又来到半山亭,花渐钰回忆着昨日的问话,在脑海中不断复现着当时情景。若自己是凶手,会采取什么的方法让钱盛自己跌下山崖。
亭子有些年头了,但钱盛所在的位置并没有断裂或者翻新过的痕迹,可以否定是亭子出了质量问题。那么钱盛是因为什么才掉下去的?身体突然不适,或者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莫非跟他怀里的那幅画有关?
这些问题暂时无法得到答案,只能回去问问几名死者的家人了。钱夫人至今为止,依旧无法接受丈夫已死的事实。其他三名死者的家属,情况也没好到哪儿去,否则案子说不定已经破了。
回到山下医馆,秋漠和张逸尧见到的就是江紫枫和小东半死不活的样子,两人到现在还没把药熬上,让秋漠很是怀疑,这两人莫不是生个病,连脑子都烧傻了。
“医馆里人多,你们就不能去其他店里借个火炉吗?没有药罐,先用其他罐子煎上,也吃不死人吧?”
江紫枫坐在地上,不时擦一下鼻涕,鼻头都红了,看着格外可怜,“确实脑子有些不好使了,感觉越来越晕了,你们说,我是不是要死了?”
秋漠无奈地将药接过,“死什么死?不过是一场风寒,在这儿等着,我去给你们煎药。”
看着医馆里来来往往的人,张逸尧发现了几个熟面孔,就是约他比试的那几个江湖人。不巧的是,这几人也得了风寒,和江紫枫目前的情况,简直是一模一样。
江紫枫也发现了这几人,虽然非常想说上几句挖苦一下对方,但大家都红着鼻子捏着手帕,说什么都有些输气势。于是只剩下了眼神交锋,跟对方互瞪,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故人相逢,感动得泪眼盈眶呢。
到了傍晚,有消息传来,说紫袍神探已经找出了凶手,镇中滞留之人皆可自由离开。江紫枫喝完药躺在马车里睡意朦胧,听到消息不由得精神一振,想去看看凶手到底是谁,害得他和小东生了这一场病。
秋漠很是敬佩他这种求知的精神,“现在你不怕病死了?”
江紫枫缩了缩脖子,“就去一小会儿,应该不至于吧?”
等他们来到医馆,才发现花渐钰和官差已经离开了,不少人也都连夜赶路,想着能跟花神探和官差们一起回城。
江紫枫吸着鼻子有些失落,“花神探就这么走了啊,连招呼也没有打一下……”
秋漠笑道:“他是官,咱们是民,为什么要跟咱们打招呼?”
“可是,昨晚他明明跟咱们聊得很好啊!今天还让你们去现场帮忙查案,我还以为,咱们跟他已经是朋友了呢。”
“断案乃是公务,咱们不过是提供线索,协助破案。至于凶手是谁,案子是如何破的,那是官府该操心的事,不是咱们该关心的。”
离开的人多了,客栈也就有了空房间,如今总算可以不用睡马车,熬药也不用排队。对秋漠来说,这倒是一桩好事,江紫枫主仆二人生病未愈,正好可以趁机再登一次失足峰,如此也能一了夙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