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漠抱着酒坛在一旁帮两人添酒,一个是好友,一个是曾经崇拜的大侠,无论谁输谁赢,他都稳赚不赔,毫无心理负担。
江紫枫和小东默默退到一边帮店家搬酒,很是担心酒喝得太多,两位大侠撑破了肚皮。可看他们全无要停的样子,也就不好多说,只能卖力地干活。
直到客栈老板满头大汗地跑来说库房里酒不够了,张逸尧和赵银鞍这才停下,两人俱是神思清明,完全不像是刚刚喝完几十坛酒的样子。
围观的人见没分出胜负,颇有些扫兴,但这两人能以凡人之躯喝下这么多酒,也着实算得上一桩美谈。人群中有高声喝彩的,也有失望不屑的,但无论是谁,都不敢上来与他们拼上一场。
有人问道:“两位酒量这么好,莫不是其中一位,就是那酒中君子?”
“看样子肯定是了!即使不是,这酒量也差不到哪儿去,在下江南三峰门弟子岳众山,请两位赐教!”
言毕,一青衣人拔剑刺了过去,秋漠一个酒坛抛过,那人的剑瞬时换了方向,直接刺到一旁案上,将桌案刺了个窟窿。
“这位兄台,商姹城禁止私斗,兵刃还是收起来得好。”
那名为岳众山的青衣人似是受了奇耻大辱,将剑从案上拔出,“看剑!”
秋漠再次抛出酒坛,“哪位好心人能帮忙报个官?这人忒不讲理,大家可得为我作证啊!”
见酒坛飞来,岳众山剑尖一斜,将酒坛挑到别处,摔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落得满地碎片。本来在一旁围观的人,见了慌忙闪开,免得被无辜波及。店家和小二则是吓得瑟瑟发抖,生怕他们将店砸了。
岳众山两击不中,挥剑更是凌厉,恨不得直接将秋漠洞穿。秋漠显然不给他这个机会,左躲右闪,手腕一转,骤然欺身将剑夺了过来,反手插在了门上。
周围爆发出一阵喝彩,纷纷为秋漠叫好,岳众山则是脸色发青,拔下剑气冲冲离开了杨柳客栈。
待到围观之人散去,张逸尧和赵银鞍也不复之前的端庄潇洒,顿时消失无踪。江紫枫不由得好奇,“他们干什么去了?”
秋漠一边帮店家和小二收拾酒碗酒坛,一边朝后院努了努嘴,“人有三急……”
本来他们就得罪了一大群江湖人,如今这三峰门弟子在此地出丑,定不会善罢甘休。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秋漠让江紫枫赶紧结账退房,他们要离开商姹城。
出城时远远看到林记绸缎庄的车队,秋漠迅速钻进了马车,也不知道有没有人认出他来。往事已矣,虽说告诉自己应该放下,但遇到了,还是会第一时间选择逃避。有些事情,只有时间才能冲淡。
马车出了城门,沿着官道一路向南。赵银鞍没能和张逸尧打上一架,格外遗憾,非要跟他们一同南下,要找个人烟稀少,官府找不到的地方,好好地比上一场。
有如此想法的不止一人,刚出城门就见到几个江湖人被官兵团团包围,据说是聚众斗殴,伤了无辜之人,官府要抓他们下狱。秋漠叹了一声人心不古,盗匪丛生,被赵银鞍直接甩了个白眼。
原本他们打算去南面的天樯城,江紫枫是天樯人,邀他们去自家做客。说自家妹妹自小向往江湖,对诸位大侠格外尊崇,若能见到几位尊面,指不定如何欢欣鼓舞。但一路行来,他们发现路上的江湖人全都是去往天樯城,既然商姹城禁止比武打擂,那就去往最近的天樯城,定要与那酒中君子打上一场才行!
为此张逸尧颇为头疼,他倒不是担心比试失败,只是突然被人推到风口浪尖,且有越传越离谱的趋势,让他无形之中得罪了不少人。日后行走江湖,怕是少不了麻烦。
天樯城东南方向,是与其相邻的族寿城,赵银鞍说族寿城繁华热闹,比之长安也不遑多让,既然来了,万没有错过的道理。想到花渐钰的目的地也是族寿城,秋漠没有反对,于是一行人的方向,转向了东南。
江紫枫分外惋惜,他还想带着几位大侠在紫琳面前炫耀一番,如今只能作罢。但张大侠和秋少侠没把他和小东抛下,是不是也算是一种对朋友的认可?想到此处,心中又有了一丝得意。
夜晚几人宿在外头,围着火堆将干粮烤了,散发出阵阵香味。旁边有三三两两的行人,见赵银鞍一身江湖打扮,眉尾一道旧疤,想要靠近,却又不敢上前,生怕不小心招惹了什么人。
张逸尧拿出几个饼分给了妇女老幼,能在这个季节带着妇孺远行的,定有不得已的原因。
远处有马蹄声响起,张逸尧将饼分完,隐隐将老幼挡在身后。赵银鞍抱剑靠在一棵树上,已然屏气凝神,犹如一柄即将出鞘的剑,沉稳,锋利。江紫枫和小东也放慢了咀嚼的动作,换了个更安全的位置。秋漠则是坐在火堆前,状若悠闲地烤着干粮。
来人似乎发现了火光,马蹄声慢了下来,渐渐从黑暗中显现出轮廓,三人三马,谨慎地出现在了他们的视野中。还是小东眼神好,发现来人竟然是熟面孔,“啊,是失足峰上的三位少侠!”
秋漠依旧悠闲地烤着干粮,目光从王剑偕、王剑行和李同泽身上一一扫过,“真是缘分,没想到在这里又见面了,要不要来个饼?”
三位少侠见是熟人,也收起了戒备,将马匹牵到旁边。王剑偕向他们抱拳行礼,“听闻几位离开了商姹城,我们三人就一路追来,还好没有错过!”
几人均有些奇怪,他们与这三人只在失足峰协助查案时有过交集,并无私交,不知对方为何要追来。
王剑偕从身上掏出了一封信,“这是花神探要我们转交给秋少侠的,这几日城内混乱,一打听才知道你们已经离开了。花神探之前交代过,说你们很可能会前往族寿城,我们就一路追了过来。”
秋漠将信接过,一点打开的欲望都没有,花渐钰这狐狸精,肯定是要他去族寿城帮忙,却偏偏让这三个傻小子来送信。不过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也不好当面拆穿,只能打开信装模作样地看了一眼,里面只有三个字:来帮忙。
暗中翻了个白眼,秋漠将信扔进了火堆,对三位少侠表示感谢,并且客气地邀他们同行。毕竟路上不太平,多三个少侠作伴,万一遇到山匪歹人,也能帮着护一护同行的百姓。
江紫枫顿时两眼放光,要不是当初他和小东病了,也不会错过跟花神探一起上山探案的机会。如今三个当事人在场,他正好可以多打听一些案件细节。
如今城中传言,花神探在失足峰下抓到一伙人,正是这群人制造了一系列风波湖秋景图命案,目的是杀人劫财。毕竟能一掷千金买得起画的人,都不是贫穷之辈。江紫枫为了这几幅画夜不能寐,如今凶手被抓,他自然欢欣鼓舞。但当初花神探招呼都不打就离开了失足峰,让他错过了许多细节,根本不知道凶手是谁。
这三位少侠则是自失足峰起一直跟着花神探,还协助捉拿了真凶,很是知道一些内幕消息。见江小公子这么好奇,王剑行一面接过秋漠递来的干粮,一面滔滔不绝,将花神探根据山上脚印确认凶手,并且抽丝剥茧、顺藤摸瓜的故事讲得是高潮迭起。
江紫枫和小东听得津津有味,就连一旁赶路的百姓,也忍不住凑了过来,听他讲花神探断案的故事。
“所以那钱掌柜是因为看到了追杀他的仇敌,这才吓得失足坠崖?”
“不错,据花神探所查,那姓钱的手上不干净,有人买凶杀人灭口。他本想带着金银细软和夫人装作出游,逃出商姹城,没想到在失足峰又见到了仇敌,吓得摔死了,也算是命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