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漠抓完药回来,街上已经戒严,他都怀疑这商姹城,到底是归朝廷管,还是归屠家管。不是说屠家老爷已经死了吗?为何还有这么大的势力?
青青的丈夫李铭鼎在院子里熬药,青青身体不好,被李铭鼎送去休息。屋子里躺着两个姑娘,张逸尧和秋漠不便入内,于是二人坐在屋顶,望着隔壁屠家的动静。
“逸尧兄,待此间事了,你我二人是不是也要分道扬镳了?”
张逸尧扔了壶酒给他,“这就嫌我碍眼了?不会我前脚离开,你后脚就去寻死吧?”
秋漠接过酒,笑着摇了摇头,“有酒在,我为何要死?你小看我了,即使死,也得死在长安才行。先前你说来江南有事要办,那我继续跟着你蹭吃蹭喝,岂非很没眼力见儿?”
“我若不让你蹭,世上怕是要多一个饿死鬼。”
秋漠小声嘟囔,“我也没那么穷。”却不敢让张逸尧听见,否则就得自己掏钱了。
张逸尧望着天上的星星,“我在屠家见到了一位刘公子,看那巫师的态度,怕是屠家的新当家人。你还记不记得,朱颜儿说有狐别院的主人也姓刘?”
秋漠点头,“不仅如此,在老大爷的故事中,孙玉秀爱上的书生也姓刘。天底下姓刘的虽多,但在同一个故事里出现这么多次,很难让人相信,他们不是同一个人。”
“等孙玉秀醒来,可得好好问一问,那个传说中的刘公子,和屠家的新当家人,到底是不是同一个人。”
“逸尧兄,屠家的少爷和老爷死了,谁受益最大?”
张逸尧笑了,将酒倒入口中,不复君子儒雅,却也格外潇洒。将空酒坛放在一边,张逸尧擦了擦嘴,“要不你我二人,去给这位刘公子,再添点乱?”
秋漠乐意至极,“不过光把人抓到还不够,得找齐证据才行,不然被反咬一口,以屠家的做派,怕是咱俩也要被火焚祭天了!”
“我看过那两具尸体,身上没有外伤,也不是死于疾病,能在短时间内杀掉两个人的,我怀疑有人投毒。所以要想找出证据,还得靠莫神医。”
秋漠有些头疼,“那老小子可不乐于此道,若说是喝酒看病数钱,说不定他更乐意一些。”
院子里的汤药已经熬好,张逸尧却见有人朝这边过来,二人当即跳下屋顶,将烛火熄灭。分别抱着青青和孙玉秀,跃出院墙,躲在了两棵稍微茂密的树上。
树叶被风吹得哗啦作响,叶子扫在脸上,颇有些痒,却没人敢发出一点声音。秋天的树早已枝叶稀疏,秋漠望着屠家的家丁一户户敲门,进房搜查,仿佛这商姹城,真的姓了屠。
李铭鼎听到敲门声,装作刚被惊醒的样子,手忙脚乱前去开门,家丁闻到浓浓的药味,不禁皱眉,“家里有人生病了?怎么这么重的药味儿?”
李铭鼎咳嗽了两声,“近日天凉,不小心染了风寒,方才咳得难受,就起来熬了些汤药。”
家丁看了看院子里的药渣,又在屋子里搜了一遍,见没什么异常,又问了句,“你在院子里熬药,可曾见过有什么人经过?”
李铭鼎又咳嗽了两声,“什么人?是城中出什么事了吗?大夫交代我看好时辰,免得把药熬干了,就没留意,莫非又有妖魔作祟?”
见李铭鼎边咳边吓得瑟瑟发抖,家丁们没再怀疑,去往下一家继续搜查。
秋漠和张逸尧分别带着青青和孙玉秀返回屋中,如今又出事端,此地不宜久留,必须得想办法出城了。
第二日孙玉秀醒来,见了青青也只是垂泪不语,张逸尧想问什么,终究没有问出口。无论那位刘公子是不是有狐别院的主人,都已经不重要了。
“我已经托人给义父送信,想来不日他们就能赶来,玉秀姐姐,你放心,他们定会为你讨回公道!”
孙玉秀精神不佳,喝了点粥,再次陷入昏迷。
秋漠外出打探了一下,如今孙玉秀失踪,屠家在晚上大肆搜城后,意图再次关闭城门。可新的当家人到底不如屠老爷说话好使,官府并没有丝毫动作。
看了张逸尧一眼,秋漠笑道:“幸亏你昨日找到了那说书老大爷的住处,否则我还无法确认,是那位刘公子又有新故事了。”
“这话怎么说?”
“我回来的时候听人在传,说是巫师招认自己为了屠家家财,和屠家妾室合谋,毒害了屠家少爷和老爷,栽赃孙玉秀。若非孙玉秀醒来,亲自向屠家外甥刘公子揭发,恐怕一切都还蒙在鼓里。刘公子感念孙玉秀大恩,将人放走,欲捉拿巫师送往官府。巫师得到消息,在屠家妾室的帮助下逃之夭夭,昨夜全城搜查,就是为了搜查真凶。而巫师知道自己被抓,只有死路一条,竟然悬梁自尽了!而好巧不巧,这话就是从那位老大爷嘴里传出来的。”
在场诸位全是真正的知情人,孙玉秀有没有害死屠家少爷和老爷且不提,但昨晚屠家的混乱,绝对不是因为什么巫师,而是孙玉秀不见了。
张逸尧沉吟道:“看来那位刘公子,是迫不及待要接手屠家的家财了,不然也不会这么着急,竟然直接让巫师顶罪。”
“想来那巫师是知情者,如今巫师已死,屠家的妾室也被泼了脏水,这万贯家财,尽数落到了这位刘公子手中,真是好算计。不过我们也得趁机离开,省得这位刘公子腾出手来,再对孙姑娘不利。”
青青看着仍在昏迷的孙玉秀,“让玉秀姐姐坐牛车离开吧,我俩面容相似,只需要在脸上贴一道疤痕,就能伪装过去。”
李铭鼎有些担心,“那你怎么办?”
张逸尧道:“你们先出城,他们要找的人是孙姑娘,稍后让小漠和青青一起出城,我留下继续观察。”
“这样不妥。”院门打开,靳华峰带着何修出现在了门外,他目光望向一边的青青,万语千言,却一个字都说不出。
青青则是侧过了身子,免得被他看到自己的脸。
李铭鼎见来人盯着自己的妻子,上前一步挡在了青青面前,“你是何人?”
靳华峰目光微滞,不甘地将视线移开,“这里是我的地方。”然后甩袖绕过李铭鼎,和张逸尧见礼。
秋漠给李铭鼎使了个眼色,让他将青青送回屋内,然后挡在了屋门前,“你方才说计划不妥,莫非你有更好的办法?”
靳华峰眼睁睁看着青青和李铭鼎进了屋子,自己却被挡在门外,看向秋漠的眼神带着警告,“怎么说也是我救了你们,怎么一夜过去,就翻脸不认人了?”
秋漠笑道:“少爷说笑了,屋内都是女子,咱们大男人就别进去了。至于李铭鼎,这里面一个是他妻子,一个是他妻子的姐姐,都是一家人,进去自然无碍。咱们还是说一说,该如何出城吧。”
靳华峰却依旧盯着屋内的青青,直到秋漠将房门关闭,再也看不清里面的情况。
“最危险的地方才最安全,此时出城过于明显,倒不如在城中住下,待此间事了,再行出城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