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就有人出去打探消息,因着方泽遇刺,山神庙的火烧了一夜。等火熄灭,从里面抬出几十具烧焦的尸体,不知是里面的匪徒,还是剿匪的官差。
县衙有消息传来,说方泽方大人因公殉职,不日将举行葬礼。并声称有狐别院与山匪勾结,县衙定会请兵再次征剿,还亭劳县百姓太平。
有狐别院早已化为乌有,在县衙的文书上,写的是赫然是刘子盟的名字。可刘子盟已经死在了商姹城,这事情也就不了了之。方泽一死,自然有人接替他的位置,所以只要暂避风头,有狐别院的姑娘们就能逃出生天。
刘连辛将有狐别院的女子安置到了一处山庄,她与那儿的主人有旧,可暂且让姑娘们落脚。若是家中尚有亲人,或者另有去处的,刘连辛也不强求。救人一事,讲究的是你情我愿,她做该做之事便可。
张逸尧还惦记着刘子盟的罪证,“师父,您在此处多时,可曾听说刘子盟有什么隐蔽之所,或者特别信赖之人?说不定能找到罪证,给刘子盟彻底定罪。”
“今时不同往日,有狐别院既已覆灭,谁还会保他?说不定此时他已经人头落地。”
刘连辛说的不错,刘子盟的确死了,就死在张逸尧离开商姹城的当晚。只是路途遥远,刘子盟也并非什么重要人物,消息还未传到此处罢了。
一番奔波,最终无功而返,张逸尧坐在马背上,颇有些郁闷。走到半途,见前面有人骑马疾驰而来,张逸尧连忙放缓了速度,免得跟对方撞上。
那人却也提前勒马,马蹄高高扬起,人却稳如泰山,似乎根本不担心自己会摔下来,“逸尧兄,此番收获如何?”
摇了摇头,张逸尧忍不住叹息,“什么都没找到,有狐别院也被大火付之一炬。”
来人正是秋漠,本想在商姹城直接等他归来,想到刘子盟已死,有狐别院恐生变故,这才马不停蹄,直接赶了过来。
两人各自将情况简单说了一下,都觉得事情另有蹊跷。但刘子盟都死了,他们也没必要继续纠结。
“那接下来准备去哪儿?来江南一趟,要不要去见见昔日故人?我记得有个姑娘,对你可是情根深种。”
秋漠闻言白了他一眼,“我看是大火将你的脑子也烧坏了,我心中只有珑儿,哪儿来的昔日故人?”
想到林夕珑,秋漠有些黯然,不知她此时过得可好。若当初不受那么重的伤,他也不至于被禁足府中,生生和珑儿断了联系。世事无常,想来就是如此。
张逸尧见他神色不对,意识到勾起了他的伤心事,于是转换话题,“孙老爷说要请客,这话还算不算数?不会在我离开的时候,你们已经偷偷吃过了吧?”
“孙家还没那么小气,先回商姹城吧,也将消息告诉孙玉秀和情儿姑娘,让她们能够安心。”
等回到商姹城,突然下起雨来,虽然戴着斗笠,两人还是被淋了一身。回到杨柳客栈赶紧要了两桶热水,舒舒服服洗了个澡,这才觉得舒服了一些。
江南多雨,看着窗外雨水连绵,秋漠怀念起长安来。他还记得有次下雨,珑儿非要拉着他去河边垂钓,说雨天鱼儿要出来躲雨,肯定一钓一个准。
秋漠对此深表怀疑,却没有反驳,既然六小姐都不嫌外面泥泞,他又有什么意见?
两人披着蓑衣戴着斗笠,一路来到了河边。林夕珑自然是不会钓鱼的,走了一路鞋子上沾满了泥,连抬脚都费劲。可雨天钓鱼是她提议,自然不好意思抱怨,只能一边将鞋子上的泥甩掉,一边艰难前行。
秋漠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儿去,两只鞋已经沾满湿泥,连裤脚也甩满了泥点子。但六小姐都不喊累,毫不退缩,他这个做下人的,自然不好说什么。
等两人来到河边,秋漠将鞋子脱下,直接在河里冲了冲,这才让鞋子恢复本来面目。林夕珑也不客气,将自己的鞋也扔给他,让他帮着一起冲干净。
秋漠认命地将鞋子接过,雨越下越大,在河里溅起朵朵水花,“雨这么大,你确定能钓得到鱼?再不回去,一会儿全身都要湿透了。”
林夕珑脸上有些挂不住,出门的时候她还信誓旦旦,说雨一会儿就停。可现在大雨滂沱,落在蓑衣上都有些疼。若是直接回去,岂不是说明自己信口开河,有失英明吗?
“这正是钓鱼的绝佳时机,你没看河边都没人吗?咱们应该赶紧下钩,免得一会儿雨小了,鱼儿都不出来了!”
秋漠无奈只好冒着大雨将鱼钩甩入河中,只盼着真有几条不开眼的鱼能愿者上钩,让这位六小姐高兴高兴,不然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府。
河水哗啦,没一会儿秋漠就觉得鱼竿有些沉,线都绷直了。林夕珑兴奋起来,赤着脚跑到他面前,“上钩了!快拉快拉!”
正疑惑是否真的有鱼上钩,就见这位六小姐已经将鱼竿从他手中夺过,竟然真的拉上来一条大鱼。
秋漠目瞪口呆,他只当林夕珑心血来潮,没想到雨天还真能钓到大鱼!
将鱼从钩上取下,林夕珑开开心心地放到了木桶中,“怎么样,没骗你吧?等一会儿雨小了,还能钓到更多鱼呢!今晚上就给你们做鱼羹吃!”
想到林家厨子的手艺,秋漠对鱼羹并不抱什么期盼,毕竟项城天天哭诉着要把厨子换掉。也不知这厨子跟林利森到底什么关系,项城都抗议三年了,厨子依旧没被辞退。反而是项城,每次吃饭的时候都视死如归。
如林夕珑所愿,过了一会儿,雨竟然真的渐渐变小,可鱼钩却一点动静都没有。林夕珑有些着急,“你到底会不会钓鱼啊?怎么到现在都没钓上来?”
秋漠也不反驳,直接将鱼竿让给了她。他倒要看看,到底是他不会钓鱼,还是此时根本不适合钓鱼。
然而他的想法再次落空,只一会儿林夕珑就钓上了一条,比刚才那条还要大。
秋漠这次是真的不淡定了,莫非自己真的不会钓鱼?否则怎么解释鱼竿在自己手里宛若死物,到了林夕珑手里,就有如神助了呢?
仔仔细细坐在岸边看林夕珑上饵,甩钩,提钩,一条大鱼再次上钩。秋漠眼睛都看直了,这不是来钓鱼,这是来抄家的吧!
很快林夕珑就玩够了,将鱼竿扔给了他,“你也来试试,我都钓了这么多了,你也该能钓到了吧?”
秋漠默默地接过鱼竿,在岸边又是坐了半天,除了衣服已经湿得差不多,连条小鱼小虾都没钓上来。
林夕珑笑得不行,“算了算了,看来你今天运气不好,不过已经钓了这么多,也够今天的晚餐了。咱们还是回去吧,风一吹,还真有些冷。”
看了看木桶里林夕珑的战果,秋漠更加郁闷了,下次他一定要换个地方钓鱼!
两人深一脚浅一脚地回到林家,衣服全都被雨水打透。林利森站在门前看了他们一眼,没说什么,而是回了书房。
如今想来,林利森也是担心他们掉进河里吧,这才在外面守了这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