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若留在城中,万一屠家再次搜查,孙姑娘怎么办?她身体不好,可经不起这一次次的折腾。”
见进屋无望,靳华峰转过了身子,“我们靳家产业虽大多都在长安,但这里的人,还是会给几分薄面的。不若将孙姑娘接到靳家别院,有人照顾,也能免于搜查。”
张逸尧上前一步,“这怕是太麻烦靳公子了吧?公子与孙姑娘素不相识,没必要如此冒险。况且这幕后之人已然达到目的,应当不会赶尽杀绝。我等若不趁机离开,等他回过头来,怕是就走不掉了。”
靳华峰深深看了张逸尧一眼,酒中君子的大名他自然听过,只是没打过交道,“听闻孙家是做首饰生意的,西域各国一向喜爱我大梁风物,若是能因此和孙家合作,对靳家自然是件好事。”
秋漠可不信他的鬼话,这人分明是冲着青青来的,可昨日他还不知青青在此,今日怎么突然知道了?能夜里帮忙,不过是看在往日的交情,看在孙玉秀和青青有几分相似。可今日,却仿佛认定了青青在此,特意赶来相认的。
“既然如此,我和孙姑娘就先到少爷的别院躲一躲,逸尧兄和李兄不妨去城外联系孙家人,也好让他们尽早放心。”
张逸尧虽不知靳华峰和青青有何纠葛,此时却也看得明白,青青并不想与这人产生联系,“如此甚好,孙家到底是天樯富商,听闻女儿遭难,定会前来寻找。孙姑娘有靳公子和小漠照顾,我等也能前去与孙家联络。李兄,嫂夫人,趁着天色尚早,咱们也尽快出发吧!”
屋门打开,青青将脸包得严实,只露出了一双眼睛。在丈夫李铭鼎的搀扶下,走向了一边的牛车。
靳华峰伸手想要说些什么,对方却没看他,仿佛根本不知道此处还有个叫靳华峰的人在。
李铭鼎很快套好牛车,让青青躺在上面,贴心给她盖上了被子。张逸尧将自己的马牵出,和牛车一前一后走出了院门。
眼看着靳华峰就要追上去,秋漠赶紧将人叫住,“孙姑娘在屋里呢,离开的是李夫人,孙姑娘的妹妹。”
靳华峰给何修使了个眼色,何修也消失在了门外。
秋漠进屋看了孙玉秀一眼,见她脉象平和,并未被吵醒,然后轻轻关上了屋门,坐在院子里的竹椅上。
“此时再无外人,少爷可要找我寻仇?”
靳华峰的视线从院门收回,“我跟你可没什么仇,当初损失的是靳家的货物和人手,又不是我的。”
秋漠抬头望着他,“你爹的,不就是你的吗?莫非他还有私生子?”
靳华峰的面色有些难看,“你消失后,我曾在蓬莱酒庄见过项城,他说商队遇到了埋伏,只有你们两个逃过一劫。那么多货物和银子全部消失,要说没有内鬼,我是不信的。”
秋漠苦笑,“项城身受重伤,而我又消失不见,你怀疑我也是正常的。但这件事我确实不知是谁动手,只能说那人能调动这么多人马,提早设下埋伏,绝非一般人。”
“你可知我们得到消息,在交易地点看到了什么?”
“难道不是一地尸体?”
靳华峰摇了摇头,“没有尸体,没有血迹,也没有货物,就仿佛这场交易从来没有发生过。我们在附近搜寻了几日,皆无所获。后来有人在城外的荒山上发现了尸体,对方少了两个人,这边少了你跟项城,而你二人又是第一次帮靳家做事,你说靳家该怀疑谁?”
“自然是怀疑我们与那两人勾结,说不定将货物和货款全部劫走,已经跑到别处逍遥自在去了。”
靳华峰走到了他面前,居高而下,“父亲派我杀你,你却安然无恙,小漠,我待你如何?”
“自然是极好的。”
“那你为何阻止我见青青?”
秋漠敲了敲脑袋,“我何曾阻你?莫非你知道青青在哪儿?”
靳华峰见他睁着眼睛说瞎话,恨不得给他一拳,但想想自己不曾习武,不是眼前这人的对手,也就忍住了,“方才离开的李夫人,你敢说不是青青?”
秋漠叹了口气,“人家既不想见你,你又何苦呢?我记得当年她对你苦苦追求,你却置之不理。如今人家寻了如意郎君,你又不乐意了,这是嫌生活没意思,非要给自己制造点刺激吗?”
靳华峰沉默,给自己也拉了一把竹椅坐下,“并非是我要制造刺激,而是天意弄人……”
青青是邱老板的妹妹,他本无意招惹,可这姑娘刁蛮任性,认准了什么事就一意孤行,根本不给别人拒绝的机会。不过是跟旁人打赌,输了后在酒楼邀一位姑娘共饮,结果就邀到了这位青青姑娘。
“请我喝酒啊?那我可有什么好处?”
彼时靳华峰连遭了三次白眼,眼看着酒楼就剩下这一位姑娘了,无论如何,也不敢轻易放弃,“姑娘想要什么好处?只要在下力所能及,必定全力以赴,以报答姑娘的相助之恩!”
一身男装,腰佩木剑的姑娘打量了他一下,“我也不难为你,今日你请我喝酒,那明日还在此处,我请你吃肉如何?”
靳华峰当然没意见,再不邀一位姑娘楼上喝酒,怕是要被同行的朋友们笑话了,因此连连答应,将人请到了楼上。
青青倒也爽快,上楼后坐在席间,和所有人拼酒,竟没人喝得过她。靳华峰看着一个姑娘边喝酒边划拳,颇有些震撼,自己这是把什么人请来了?
直到席间所有人都喝趴下,青青依旧神思清明,“你这些朋友,酒量也不怎么样啊!还是酒中君子更胜一筹,是唯一一个能把我喝趴下的。你想不想认识酒中君子?等他下次过来,我可以给你们引见引见!”
靳华峰自然听过酒中君子的大名,毕竟他这些朋友,可是经常在他面前吹牛。说张逸尧喝酒竟也能喝出个名堂来,自称什么酒中君子,不过是沽名钓誉罢了,若是遇到他们,指不定输得有多惨!
张逸尧输得有多惨他是不知道,但他这些朋友们输得有多狼狈,他可是看得一清二楚。若是席间有画师在,定要将他们这副惨状全都画出来也好告诫他们,什么叫做量力而行!
靳华峰谢过青青,找人将醉鬼们都送回去,和青青也成了好友。只是这好友什么时候变了性质,他也说不清楚。后来得知青青是蓬莱酒庄邱老板的妹妹,他还刻意疏远了两人的关系,毕竟自家父亲和邱老板向来不对付,也不知是何原因。
可他疏远了,青青却不答应,依旧每日堵在他家门口,让他想躲都难。一日父亲靳忠回来刚好撞见了青青,本以为他会大发雷霆,可靳忠却看着青青,仿佛见到了鬼。也是那日,靳华峰才知道,原来二十年前,父亲曾和一个叫梅雪的女子,有过露水情缘。
靳忠让他不许再跟青青来往,对蓬莱酒庄更是恨之入骨,甚至扬言要找人烧了邱老板的酒楼。若非管家在一旁拦着,说杀人放火犯法,靳忠真能干出烧人房子的事来。
既然青青有可能是自己的亲妹妹,婚姻之事自然再无可能。靳华峰不知不觉走到了蓬莱酒庄,就见邱老板坐在门前,似乎专门在等着他。
“若早知是你与青青纠缠,当初就不该让她出门,更不会任由你们胡来!姓靳的,若想为了青青好,日后就别再来了,否则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你信不信?”